第五章 风雷雨雪，利涉大川

　　酒过三巡，也快到了寅时。李隆玉尽管并未喝多少，但还是面色通红。

　　“陛下的人也快来了，沈公子，咱们这边出去吧，免得落人口实。”

　　“嗝....好。”沈沽恩起身，在镜前整理衣物，便出门去了。

　　当沈沽恩走过沈祚灯火通明的房间时，感受到一道锐利的视线。沈沽恩转头，看向屋内目光如寒星的沈祚。沈祚想要抬手招呼沈沽恩过来，但是看到他身侧的静安王后还是把手掌向外一摆，让沈沽恩离开了。

　　等他们到了沈府门口，刚刚到寅时。此时，天色如墨。

　　“王爷啊，您说，咱俩身为皇上御赐的钦差，可怜一张圣旨都没有。不说没牌面吧，等到了东海，不免见见那几位门阀家主。在那一坐，就说咱俩是钦差，那人家会不会把咱们当傻子看啊。”沈沽恩发牢骚道。李隆玉闻弦知意，当下便笑答道。

　　“没想到沈公子还在乎这个？得了这份差事便已是天恩浩荡，小王反正是不敢再多求什么了。”

　　“嘿嘿，王爷说笑了，在下这也不是第一次干这活计吗。我常听别人讲，往年的御赐钦差那个不是怀揣圣旨，办事坐的都是天家御赐的六抬大轿，走到哪哪不是当地百姓夹道相迎，想想都觉得威风。”

　　“那也只是戏言罢了。哪有钦差代皇上微服私访还那么张扬的？”李隆玉笑道。

　　“沈大人，您看这么多人，够牌面吗？“冰冷的话语顺着寒风传来。这时，一阵“咯噔咯噔”的马蹄声从街道拐角处传来。沈沽恩看到，在月光的照耀下，一队身披黑色重甲的骑兵从小巷中缓缓驶出。为首的那个，左胸口处的盔甲上则锈刻了一朵婴儿巴掌大小的淡金色芍药花。整队骑兵步伐整齐，甚至就连马之间的间距在沈沽恩看来都一模一样。当为首的那个骑兵驾马走到沈李二人一丈远处便一勒缰绳停下脚步。

　　“嗨呀，陛下亲属的无当骑兵，今日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啊。要我来说啊，大哥你们照我来说啊，那个个都是人中龙凤，百里挑一的好男儿.....“沈沽恩停嘴尬笑，因为他看见那个年轻骑兵将举起右掌，做了一个“停止”的姿势。

　　”沈大人过赞了。两位大人此次任务隐秘，因此行前也并未通知东海各家，其目的在于考察真正民生百态。我等此次的任务便是保两位大人周全，为防此行引人注目，我等之后则会更换便装，并化整为零，分批布于沿途各处，以防宵小作乱。“为首骑兵冷冷说道。

　　沈沽恩听闻此言后，心念神转，李隆玉则赶忙接话道。

　　“那此次就有劳各位了，还望一路上相互照应。“

　　“都是为陛下做事的人，自当如此。”骑兵回应道。

　　“那可不嘛，不过咱这不也是第一次干这差事嘛，一路上若是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各位多多指正。”沈沽恩打哈哈道。

　　”如此甚好，事不宜迟，两位大人跟我来。“骑兵说罢便调转马头，沈沽恩和李隆玉对视一眼便也跟了上去。

　　就这么跟着那骑兵弯弯绕绕走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小巷，那人终于在一座破败小院外停下。

　　“各位大人，就请进去更衣，这里有末将把手，定然万无一失。”

　　沈沽恩听罢也不多话，推开小院径直入内，李隆玉紧随其后。

　　小院内只有一座低矮民房，沈沽恩推开木门，和想象中的不同，并没有激起灰尘，屋内小桌上点着油灯。沈沽恩用手指擦了一把桌子，干净异常，显然是有人经常打扫。

　　“沈公子。”李隆玉对着屋内西侧放置的那张低矮罗汉床努了努嘴。

　　“就算是便衣行事，也不能这么寒酸吧。”沈沽恩看着罗汉床两边分别放着的两套浅灰色布衣后嘴角一抽。

　　“命不由己的时候还想着自己那身打扮？”李隆玉嗤笑一声，随即便利索卸下宝冠，褪去周身衣物。沈沽恩看着李隆玉那一身如刚开出的羊脂美玉般水嫩白滑的后背和颈子，不由得楞了一下。

　　“怎么？看个男人都能看呆？”李隆玉笑道。

　　“没啥，你这名字和你真配。”沈沽恩摇了摇头。

　　“其实，我和我娘长得挺像的。”李隆玉无奈笑道。此言一出，二人便陷入沉默。沈沽恩默默把衣服穿好，抹了一把头发之后，便推开屋门。李隆玉看了一眼沈沽恩的背影，摇了摇头后，便又换回自己那张标志性的笑脸。

　　“两位大人，如果一切就绪，还请上路把。”二人甫一出门，骑兵统领的声音就顺着寒风飘来。

　　这时，阵阵冬雷声从远方浓密的墨云背后传来。沈沽恩在那如同剃刀般凛冽的寒风中忽然感觉到一阵湿意。他伸出手，然后捻了捻手指，之后便笑出声来。

　　“沈大人怎得如此开心？”

　　“因为啊，这场冬雨其实是个好兆头，看来老天都想要保佑我们成事。“

　　“沈大人何出此言？“原本不苟言笑地骑兵统领似是被这句话逗乐了一般问道。

　　“因为....“沈沽恩指向在团团乌云中若隐若现的泪光，“风雷雨雪，利涉大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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