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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秋千和狗


  严伯岑亦步亦趋跟着护国公出了大殿。

  护国公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更令自己吃惊的是:看过去护国公的胡子居然是花白的。严伯岑退后半步,斜眼抬头看看天空,那胡子的颜色应该不是云层的倒影;他又返身看了看已走出一射之地的皇宫大殿,那里似乎一如往常地平静。

  两匹马骑了上去,严伯岑根本不敢放开缰绳,马儿似乎也懂得主人心情,缩手缩脚地跟着。

  “贤侄!”护国公轻轻叫了一声。

  “噢!叔父……”严伯岑吓了一跳。是的,护国公辈份上看,是自己远房异姓亲戚。

  “你定要护郡主周全……”护国公的隐忍不发,越发让严伯岑胆颤心惊,接近叔父,叔父又说:“回去好好教郡主,学习谋略,定不要如同原来一样的打打杀杀才好……”

  “遵命,督军!”“叔父”的称谓还是太过不知轻重,严伯岑偷偷把称谓换了回来。还是这个距离比较安全。

  “另外,你去各处多招纳些女奴,侍妾,美女什么的,挑屁股大的。最近本督军要多多纳几房妾室——”

  叶椰护国公一溜眼前面马上走了。

  “妾室?您不是已经有三十六房小妾了吗……?”严伯岑悄悄守了嘴,他想说,您再纳妾就比魔帝圣主的嫔妃还要多了!

  但他没有说出口,护国公身边伴君如伴虎,这么多年来护国公身边这个职位,就如同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来来往往就省下了自己一个。

  其余的都死了,被扔进了那可怕的大坑。

  无他。概是自己嘴紧的功劳。

  ……

  ……

  花粥儿在柴房之前的空地上,居然做了一个秋千。站在一块板上就能跐出去很高的那种,两个房子中间被镶嵌进了一根原木。下面两根绳子。

  “这个只会越来越紧呢,安全的很……”方润玉黑着一张黑脸,心却是热的,拿刀削着一块鹿皮,给那秋千手握的位置安上,说:“可不要磨破少主的手——”

  “嘻嘻。再高一点点……”花粥的粉色裙子忽上忽下地飘荡出去,人半个身子就出到了柴房外面。

  自上古时起,青山狐族就以盛产美人著称。当然,这些绝世佳人都是修炼千年的狐妖所化。因此,在狐族中,地位的高低并不是看一个人修炼功力的高低,也不是看她的家世背景,而是要看她的相貌。

  比如眼前的花粥,容貌虽说不是太过艳丽。但好在一双眼睛,清澈无比,尤如深海,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温暖入心,尤如暖阳,沐浴其中不愿忘记。

  以至自己几次探寻的目光望过去时。

  少主把目光迎上来,无辜,疑惑不解。这花粥的眼神就像水波荡漾过来,极具魔力,让人魂不守舍,而又自惭形秽。

  花粥的娘亲仙雨儿是狐族。所以她具有了狐族一半的血统。

  当一个狐妖的相貌在族内无可匹敌时,她也就是公认的族长。

  对于青山狐族来说,族长可以继承族中的至宝——日月经梳。据说,此物乃是女娲用补天剩下的五色石炼制而成,后赐予青山狐族。

  对于狐族来说,修炼只是为了炼出人形而已,而超卓的功力也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容颜永驻。所以,花粥即使故国作战时就不会穿上笨重的甲胄。

  她喜欢粉色,她说:粉色如朝阳,淡淡的,就如同沐浴在青山幽冥谷底老宅中,娘亲温暖的被窝里。

  “就高一点点……”忽然远处传来了响动,吓得花粥儿一缩,就又嚷嚷着:“你以后叫我花粥就好,少些不必要的麻烦总是谨慎些好,慢点么。润玉哥哥快拽一下!”

  方润玉轻缓地叹了口气。

  关于这场见面,自己在心里默默掂量了好几日。

  他想像了若干种情形。

  兄妹相见痛苦流涕型,互诉艰辛等等。眼见荡出去的秋千,风滑落下的花粥少主的胳膊上伤痕累累,一层摞起一层,黑漆漆像蚂蟥叮了一胳膊,她有理由诉苦。

  再比如恩人相见型,少主曼陀飞轮山上破门而入那一刻,自己混聩中怎么也想不到,如此这般骨瘦如才的一个小女子,是以怎样的勇气面对一切酷刑的。

  皮肉之苦自己受过。

  皮管子插入自己血管,皮肉被从筋骨上剥离时,一寸一个地狱,自己如何再炼狱中熬过来;少主只会受的罪应该是自己的几倍。

  以至现在少主让推她荡秋千,自己的手都小心翼翼地按放,唯恐怼上她的皮肉,她又疼……

  “不是往前,是往后——”花粥儿有点兴奋过了头,秋千可不敢再往上爬了。她回头扭了一下,以确保那个润玉哥不是继续往上送他。这方公子一个闷葫芦,能少说一句他定会少说一句呢……

  “哦,少主放心!”方润玉又道。

  “嗯哼?”花粥拧巴着眉头,娇嗔地怪他。

  “是。花粥姑娘!”方润玉连忙改口,少主思谋的对。

  他怔怔地想:是啊,初次见面,在下真的以为少主是个粗鄙的青楼女子,满头鸡毛,一身鸡屎的味道。

  再后来自已被逮,爹爹又告诉我,女奴花粥是青山少主。

  起初自己还不信,可当她曼陀飞轮山上面对强敌不惧酷刑时,当时自己倒希望爹爹糊涂弄错了。

  正如同现在,少主荡着秋千,衣裙不时地扶过自己的脸,稍带着自己周围的空气中都有了某种好闻的味道。

  少主嘻嘻笑着,如同她二八年纪里的其他女孩子,憨憨,娇嗔,明媚。没有介蒂,也没有城府。

  此刻,他倒愿意和她都只是普通人家的兄妹呢。

  “瞧你,我见你的时候,你就是个书呆子沉浸自己的世界里,薄衣破鞋子——”花粥的声线落下来,看着他,笑话他。

  “什么时候的事,在下怎的不知?”润玉有些窘迫,他倒不是觉得花粥笑话自己薄衣破鞋子,而是她说的事情自己全然不知。回想起来怡红院演皮影戏并不是这样的,那时候自己与她中间还隔了那个花魁殷雨霏,自己并没有太在于那个女奴。

  “嘻嘻。你这个‘在下’当然不知了!”花粥的秋千来回穿梭,以至她的笑声忽高忽低,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地飘过来。

  方润玉仔细护住秋千,让它不上不下,速度也保持在自己认为的安全范围内。

  想了半晌,终是无果。

  他抓耳挠腮,自是失望:这么重要的时刻,自己纵该是有些预感才好。衣服吗,鞋子吗,都穿上更伟昂些的,多好。

  他脸红了。

  “估计当时应该是冏态百出,狼狈不堪的很。望花粥姑娘不要见笑才好!”方润玉起手正式作了个偮,面红耳赤道。

  “哪里啊?”秋千因为失了安全保障,直接扭了八字麻花撞到了润玉膝上。

  润玉顾不上避嫌,直接团团死死把少主抱住,他可不敢让少主再受什么皮肉之苦。

  “陌上谁家年少轻狂,公子润玉世无双!”花粥正色道:“这个诗,怕是说的就是润玉哥哥吧?!”

  说完之后,她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急冲冲下了秋千,低声道:“青山少公子,那日曼陀飞轮山上引我去的银狐,怕是与你有关吧?你要速速查上一查!”

  方润玉头一次接到任务,返身出得门去。

  ……

  ……

  花粥的秋千上去时,,她看见了一楼较远的一个台阶上青苔覆盖之上有个硕大的脚印,“什么”那只狗背上栓着一个酒葫芦跑了过来。

  见它在台阶前,左嗅嗅,右嗅嗅,后向一个入口里奔去。

  花粥秋千上一见那黑狗,感觉很奇怪,喊那畜牲。

  那畜牲径直自顾自跑了。

  花粥自语道:“今天不理我,我看你是成精了。”

  说完想到那黑狗身上的酒葫芦,又饶有兴致地说道:“这黑狗精竟然跑到这里来偷酒,有意思。”

  忽感不妙,大叫,“不对!莫不是我那‘禁地’被那厮发现了?”

  花粥也就一说:“我一个女奴……赚点散碎乌布币容易吗?”

  花粥沒等秋千停稳,就牵了“孤勇”那条狗,从一道墙的缝隙里钻进去,就听见女子营营苟苟的哭声,心道:“又有哪位花魁被骂或者心情不好,污秽之声不绝于耳了吗?”

  追着那黑狗进了酒窖,眼看着那黑狗双爪向酒葫芦抱去,听得有人大声喊着:“住嘴!”

  听有人过来,那黑狗一缓。

  左右开弓,两下冲突。

  忽地一个人道:“那是本姑娘看上的,你倒是咬住青山,死不放松——”说着便“哼哼”了两声以的口吻吼道:“次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狗命在,把酒留下来!”

  那个姑娘身型高大,穿了一件五颜六色的霓虹彩衣,小声细语地趴在园子里废弃的一口缶边,跟狗商量……

  狗“哼哼”两声,那姑娘也“哼哼”两声。

  狗四脚朝天打个滚儿,那姑娘也四脚朝天打个滚儿。

  “什么”那条狗跟另外三条狗均为怡红院的看门狗,因此花粥时常要喂他们些厨房剩下的骨头,所以他们五个平度是最要好的。

  “没想到今日倒受了如此冷落,难道倒有比我更好的朋友了吗?!”花粥骂道,哪知以固有速度根本不可能说停就能停下来的。

  “嘭——”的一声。

  花粥被撞到头晕眼花,与那个大个儿的姑娘立刻“轰”然相撞,两个俱是摔倒在地,四脚朝天,口里叫出了声道:“笨笨笨——笨死了!”

  艳阳高照的日子里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发生,人生最大的乐趣莫过于有一个人与你茕茕孑立,沆瀣一气了。

  “哎哟……摔死奴家了!”两个同时喊,一个粗声,一个细语。

  粗声的那个是花粥。

  细语的当然是早上起来不见了身影,如今却又归来那个“故人”了。

  “故人”的那个被这么撞了一下,全身也一阵阵的酸痛,“呼”地吐了一口气,揉了揉痛处,说道:“痛乎哉,痛矣!”这回却变成了男声,说完立刻四周一看,却见那只黑狗正站在不远处,爪子上面还怀抱着酒葫芦。

  ……

  ……

  被一只畜生施了调虎离山技,怒声对那狗吼道:“死畜生!”那狗没有理他,转过头去,随着酒窖里的小道儿飞快奔走了。

  花粥见狗跑了,却是用手砸着地,大声地叫着:“给我回来!”‘什么’那条狗本来挺听话,不知道这时候却疯了,早已没影了。

  见狗儿跑了,两人相互看了看,对视了一眼。

  “哈哈……”那个男声笑她:“关键时刻,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什么呀?”花粥问着,拿手继续打他,他就绕着一只破酒缶一左一右跑,最后故意让花粥打了几下,花粥道:“娘子,大爷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傲无邪说:“什么‘什么’呀?你这狗的名字起的能把人绕死……”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呀!小贼太过大胆,你为何要扮这女装——”花粥摆手笑道,却见傲无邪是一瘸一拐地跑,就住了腿,看他的腿,腿上绑了绑带,中间显著位置上一个硕大的血团印。

  “姑娘,你受伤了。让爷好好疼疼你……”花粥夸张地坐地上,抬住他的下巴,小手十指尖尖捧住,另一只眼睛睁开,抱着他问:“你腿这样,为什么还跑……”

  “奴家疼死了。奴家一世清白毁于你手。大爷你可要对奴家负责任……我不带酒给那‘什么’,‘什么’那条畜牲根本不给我开门……”无邪委委屈屈的坐下来,那条伤腿直直地矗出去。

  “果然呢?这怡红院看门就靠狗,这园子荒废了很久,那个栅栏门早没有人出没了呢……”花粥要仔细观察无邪的伤口,却被他一把按在了怀里,低头躬身蹲在了破缶后面。

  花粥要抬头,又被那他连带后脑瓜子按住。

  栅栏外面若干人声,嘈杂异常,由远而近,一个将军服饰的人威武霸气,红顶鸰子的帽子在栅栏外的树丛里㨪了好几下,眼见就到了栅栏破门那儿……

  “这花姑娘今日为何跑的这么快!”几个衙役官服也是呼之欲出。

  “采花大盗,可是采花大盗的花姑娘……”

  “切……花,从提督府里跑出来的,花姑娘是也……”

  “花姑娘……?”

  花粥听得不明所以,人又被无邪摁着,自己刚刚凉风里荡秋千,冬季毕竟寒冷,身上却是冷了些;傲无邪热气蒸腾,许是紧张被发现的过。所以花粥就感觉自己周围被围了个暖炉……

  “花姑娘是谁?你可是偷了人花姑娘府上的酒……”花粥低声俯于他耳边说。

  “是啊……”无邪本来眼睛盯着外围,听花粥问,就看她一眼,手指头摁上她的嘴,“嘘嘘,嘘……”

  “㕵!旺旺……”另三条狗不知被“什么”那条狗使了什么招数,一起出来冲那儿狂吠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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