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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章、地主家的傻儿子


  几天的宿雪还没消融,映着偶尔希白的月光,白皑皑的照得正城门前那片广场如同白昼一般。

  夜来的朔风又把这满地的残雪吹冻了,踏上去只是簌簌地作响。

  城门楼上火把已经燃起来了,孤寂暗淡的火光。

  数万人,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得。如此这般僵持已经第六日了,今日一场血腥画面必将上演。

  人不吃粮食存活的极限是七天。

  这几日已陆续零星死了数百人,好歹劝说工作还是有效的,那个耄耋老人才同意数十名黑衣铁头士穿行其间,拖走掩埋已经死去人的尸体。

  城门楼风声列列,刮得李子玉副帅腮生疼,他的脸早已皲花了,自这批难民围城以来,他衣不解带,夜里也挣得一只眼,寝食难安。

  一只虫儿蹦到了李副帅的剑上。

  他挥手哄它,那货却死死咛了自己一口。一阵劈啪乱打,居然没打住:“成精了你,在下可是白步穿杨的禁军侍卫——”

  那家伙打了个哈欠,李副帅笑道:“死虫子,冬天也没冻死你?”伸手捏住它的翅膀,它屁股一撅,“扑嗞……”屙了一个蛋,李副帅伸手一接,蛋就成了一窜大肉窜,他再接又变成了糖葫芦……

  “你个傻儿——”一大一小两个人嘻嘻笑着冲李副帅招手。

  “你的脸上为什么有蓝光一闪一闪的……”

  “冬天怎么会有萤火虫呢?”

  “这只萤火虫为何如此蠢笨肥硕?”

  蛋壳儿忽闪忽闪翅膀,委屈地摇晃着脑袋躱进了高个儿那人衣袖里。

  李副帅瞪眼如牛铃般大小,惊问:“你是太子?”

  “咔,咔……”敲敲硕铁制成的一口大铁锅,焖声轰响,黑压压的人群,麦田一样铺开,麦田之上浮动着若干西瓜。

  西瓜东一个,西一个,绵延不绝,从城墙根儿底下一直绵延至了山脚下。

  当然那些西瓜都是一个个脑袋。

  人群有一丝掻动。

  “怎么闻得粥香……”

  是的,粥米的味道在空旷的,冬天有风的黎明传播得很快。

  忽地,人墙如同门一样打开。

  一排老人从中走出。老人们走得很慢,分散成散兵线队形走向黑衣铁头组成的人墙。

  最中间那个耄耋老人足有九十岁了吧。城外难民大都认得他。从遥远故国逃荒,刚上路时就风头正劲,敢跟六十岁的人比脚力。

  现在,老人虽然步履蹒跚,却自豪地挺直胸脯,高昂着头。冲突线上,黑衣铁头士的翁声翁气用混沌不堪的声音警告∶“前面有地雷和火药,越界者格杀勿论!”

  朝庭已经在边境线布设了几百万颗地雷和炸弹。主要目的是让蜀中难民望而生畏,不敢逾越。

  “屁!看来你快死了……”一个老者花白的胡子拥挤不堪中翻个身,本来他是可以挤到城墙根儿去的,那里暖和些。但是无奈说话的这个象极了自己死去的孙子。所以老者和那个瘦骨崚峋的垂笤小儿竟成了“对子”。

  耄耋老人被大会尊称为:“头儿”。

  “对子”、“头儿”还有“瘟疫鬼”,是这城门外苦熬活熬的,数万魔珏国人或者伽十国人,这六七天里发明的一些新词汇。

  “唉!我们来这天宇城,无非为了躲避‘瘟疫’鬼!”

  “魔域大陆已然只剩下了这唯一一块净土——”

  “可这几日看来,我们也算穷途末路,天宇城哪里收得了我们这么多人!”

  “听说,城里地下城也有了‘瘟疫鬼’……”

  “瘟疫鬼”是大家心领神会的一个词汇,家乡因为大旱灾,数年没有雨水,先闹蝗虫,后闹黑死病,再然后就是千里黄沙漫卷,再最后,就有了“瘟疫鬼……”

  人们绝望之时都迷信。说有人犯了姜央大神的神威,大神派了“瘟疫鬼”来惩罚魔域大陆,魔域大陆已是这般岌岌可危了。

  几个旁边的濒死之人,跟看长叹:“哪里是一般的瘟疫——”

  “是鬼!”

  垂笤小儿惊恐地往屁股后面看一眼,五个花衣衫的女鬼从那里抬了一口锅,飘飘忽忽走过来。

  神情恍惚间,惊闻儿语。

  “来了,瘟疫鬼来了……”

  “什么?瘟疫鬼这么快就追了来……”

  人群一片混乱,睡得迷糊中,半梦半醒的,抑或还有一口气的,都惊恐四散,他们一致以为会是从屁股后面的大路上来的。

  所以乌泱泱倒伏一片,涌过了城门这边。

  瘟疫鬼见人吃人,见血喝血,没有脸,当然如果砍了它的手,它也可叫活蹦乱乱的。

  躲,自是有多远就躲开多远才好。

  小儿躲进爷爷怀里。头儿爷爷却首先反转身形,朝向城门方向,跳将起来,一个鹞子翻身,马步蹲裆挡在众人面前,道:“要吃,先吃我!”

  另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伸出一只黑黢黢的鸡爪子一样的手,捂住了孩子眼睛。是的,被吃的人,先要被分成五段,如同五马分尸般的,血腥场面简直不能眼观。

  众人这才回过味儿来,城门“轰隆隆……”一阵巨响,“瘟疫鬼”却是在他们背后。

  五个花枝招展的如花美眷。

  “快来。快来……”其中一个“瘟疫鬼”喊她的同伴。

  回声轰鸣,倒把几个吓了一跳:“瘟疫鬼”会说话。

  后面那堆仍是未动。“哎哟——”好似有呻吟之声传来,那个“瘟疫鬼”心下大喜,又喊一声“粥儿……是你吗?”

  见后面许久未有回应,又问了一句。

  “要死了,死了就好了……”却是另外远一点,一个男声粗鄙传出。“吧啦……找不到就是死了,死了就是变成瘟疫鬼了!”

  “吧唧……”一声一个东西扑到了手上,高个子吓得毛骨悚然,却是一只猫。

  扔掉猫。

  然后又感觉有一双手摸向自己。

  那是个女人的手,一个疯女人微光中摸索着高个子,说:“饿,——吃了这粥……就把我变成瘟疫鬼了,对吧?”

  “哦。我说,娘亲,你知道她在哪里吗?”高个子如陷地狱一般心下刺痛,着急问清丢了哪个的随从人员的位置。

  “穿粉大褂?”那女人问。

  “是。是是——”高个子似是心下一松,一连串点头。

  “诺。随便哪个有有什么差别!横竖不过变鬼……”疯女人歪歪脸,引导这个半夜三更闯出城门的年轻女人。眼睛里充满了鄙视和幸灾乐祸:“嗯哼,来晚了。恐怕已是‘瘟疫鬼’了吧……”

  “哇……粥儿——”萤火虫的蓝光一片,高个子看清了那里一堆白骨上面,穿得竟就是那件自己熟悉的缺残粉大褂,“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娘亲,孩儿对不住你。我去整粥,七万人的粥,就多耽误了一刻,不想你就去了——”

  他全心全意地哭,手趴着铁锅热气蒸腾之上,把铁马勺拍得哐哐响。

  “没想到,你却是个有情有义的……啧啧……”疯妇破衣烂衫,聊胜于一块遮羞布,席地而坐,唏嘘不已。

  垂笤小儿拨开脸上手指奔过来,小心翼翼地给高个子擦眼泪。

  “二傻妹,粥大爷在此……”后面悉悉索索那四个女的中,终于有人伸起一支雪白的胳膊从人群后面举了出来,有了动静。

  她气若游丝,不敢大声答应。她叫他二傻妹,是因为觉得城外难民定是会排斥太子的。

  幸亏“二傻妹”这个称谓只有花粥和无邪这些自己人知道。

  若有若无的声音在广场众多呜咽哀嚎中显得格外的不清晰,但是无邪却听得如同大赦。

  “奴家,回来迟了。”无邪停止了哭泣,兵荒马乱的,花粥一个小女子,说丢就丢了,然后天人相隔。

  今日自是乔装改扮了一番的,自己去熬粥,没有想到花粥那小子贪玩,排头跟在后面,一个转眼间就不见了。

  疯女人听出他似乎竟有笑意,一见那小个子就该是个女孩子,他竟然说:“奴家不该让粥大爷吃苦。”

  隔壁疯女人彻底疯了,大个子像男人却穿了女子的衣服,自称“奴家”;小个子像女人,却穿着小厮儿的衣服,自称“大爷”。

  这世界真是乾坤颠倒,公鸡该下蛋,母鸡该打鸣了。鄙夷道:“啧——我说我是个疯的。这两个比我更疯!”

  “粥儿,你能爬过来吗?”无邪如同一条被人群关住的狗,上窜下跳的半晌,想找个合适位置俱是无法离花粥更近一些,仔细瞇眼看了半晌,那花粥却是无了动静。

  他就又急哭了,问:“粥儿,你吭声呀,再吭一声,求你了!”

  “啧啧,受不了,竟是个娘娘腔……”疯女人跑进人群里面,逡巡蹦跳看过去,说:“没死,别嚎娘娘腔!”

  城门之上,叮当作响。

  一觉醒来,这魔镜被魔帝征用,挂在了玉珏皇宫门口之上,说是要全民直播,如今魔镜又被护国公挂在了城楼之上。

  镜中显现的是,魔太子傲无邪。镜中的傲无邪意气奋发,一块蓝白色的襦袍,外罩一件青丝直裾大褂,一双细细的眼睛,面上聊胜于无的肉粉色的薄纱蒙住下半张脸,飘逸气质斜风中送来的是一枝长笛,一曲罢了,他的磁音亲切地开着自己的玩笑。

  “在我的家乡,到处可见如烟似雾的杨柳。杨柳婀娜多姿、轻柔飘逸,可谓妩媚极了。只是这东西一旦被娘亲操持,也能变成教训人的鞭子,让人心有余悸。”

  众人听说,哈哈大笑,声震屋瓦。

  镜中接着崖头之上太子与花粥成亲的景象。

  傲无邪冷眼旁观,见花粥破衣烂衫,满头乱发草杆子,眉目间春意荡然,一副情丝难禁的诱人模样,心头一阵发紧,众人面前被识破,可不好解释。

  傲无邪苦笑间悄声对着花粥,道:“你要不当我娘亲,人们很容易认出我是太子呢!”

  意即你要闹将开来,定是后果自付。

  四周响起一阵银铃般的格格脆笑声,花粥笑道:“这您就不知道了,大家,朝思暮想的,就是有顿饭可吃,我这傻儿子有病!咯咯咯……为娘的去庙里许了愿——”

  好吧,这粥今日必须赊出去的还愿的。

  李付帅扮得是一个穿着紫衣的女子,是五个里面最粗壮年长的,倒另有一番韵味,娇憨可爱的肉肉的,他接过话茬,笑道:“依婢子说,夫人您还是莫心急,先放放手,要让大伙中的小孩子把粥吃掉,后续慢慢那几大锅也就好了,要不,饿着了小孩子们,我们谁担当得起!”

  朝庭之上魔帝和护国公两厢争执,却谁也舍不得动用自己这方的粮食来赈济灾民,好歹现在有个太子还算仁慈。

  ……

  “我们才不要吃你的粥!”

  “你们定是瘟疫鬼假扮的……”

  “这粥里肯定有药……”

  疯女人显然是女人里面的头儿,威仪端庄笑骂道:“两个好不知羞的一干人等,不男不女,才刚离得城门,就在此诳言乱语,我也不怕大家笑话!今日我们几个定是守了这锅,谁也休想靠前一步!”

  有女人当即反唇相讥道:“谁像你,心里千万个想吃粥,嘴上却不肯说。要是你晚上单独一人待在此,谁知道你会不会自个儿拱锅内偷吃……”

  疯女人恼羞成怒,站起来就是去那女人的嘴,一众女人揪头发撕衣服,骂骂打打,登时闹成一团。

  “……当”——

  先是一声,因为试探敲着铁锅——

  “当当——”

  这回声音更大更焖——

  无邪席地而坐,叉散了两条大长腿,合围抱住了铁锅,铁锅是那种军旅所用开灶起火的锅子,下面的黑灰糊涂了他一脸……

  “娘亲——”

  “娘亲过来——”无邪撒娇耍赖,双脚搓着地面,叫花粥过来。

  花粥和那几个打驾的女人,一起往无邪处看过去,无邪开始呼天抢地亦无济于事的一种哭法,等花粥依了过去,他才鼻涕拉碴住了口,嘻嘻笑着:“娘亲,他们不喜欢吃,是不是都是我的了。”

  花粥啼笑皆非,脸脖子粗,一时间显得手足无措。

  “娘亲。诺——娘亲喂喂……”无邪自当自己是个襁褓中的婴儿,非要娘亲喂他。

  花粥也脸红红的把手收了回来,拿铁勺子舀了一下热粥,自己启开樱唇嘟嘟吹气,然后凑头过来送上无邪,喂他吃。

  “嗯哼——嗯哼”无邪却别过嘴去,咬紧牙关硬撑着不让喂进去。

  疯女人却道:“我知道,小孩子自是喜欢母亲嘴里的食物呢!”

  傲无邪心中一乐,嘴里乱讲,娘亲娘亲。

  “这有什么羞的,不过喂自己孩子——”傻女人搓着手,就差自己上手了。

  花粥吃了口粥,含在嘴里。

  傲无邪终于止了哭泣,一抽一答地,含着娘亲鲜嫩滑腻的樱唇一阵热吻,连美人香津也吸了不少过来,笑赞道:“二傻妹是不是很乖!?”

  周围小孩子愣愣望着无邪这般痴傻撒娇,人人目光中闪烁着羡慕的光芒。

  无邪尽情享用着,花粥抱着自己,无限柔情的以口对口服侍自己进食,连手都不用动一下,一面吃,一面两只手在她美妙的胴体上探索使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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