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井中有鬼
牧元璟跟着苏清墨走回学堂,齐文瑞的尸体被放倒,俯趴在地。
方慕北指着尸体的后背,“王爷,死者后背的衣衫是潮湿的,这和死者的死亡时间不相符。”
“齐文瑞的死有些不寻常。”
牧元璟将秦智易的发现说了出来。
苏清墨凝眉,走到尸体旁边蹲下,指尖触摸泛着潮意的布料,想起秦智易的话,她跟方慕北要了一把小小的匕首,忍着疼划破指尖,随后把血滴到尸体的衣服上。
鲜血沾到衣料的一瞬间,倏地消失不见了。
苏清墨又挤了几滴血,结果相同。
她直起身看向牧元璟,表情凝重,“齐文瑞在被杀之前已经被水鬼缠住了,水鬼依附着他,吸取他的阳气,我猜测他身上的阳气应该在昨夜已经被耗得差不多了,阳气一旦消失人也会跟着进入昏迷,昏迷后的人不会再醒来,生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结束。”
牧元璟确定了心中的猜想,“昨夜齐文瑞再次离开之后,身上的阳气被水鬼吸收殆尽,人也陷入了昏迷,凶手就是在那个时候动手的。”
一旁的魏旭疑惑道:“齐文瑞后半夜为什么出门?”
苏清墨道:“不是他想出门,而是他背上的水鬼让他出门的,紧接着齐文瑞便在学堂内被杀了。”
“意味着凶手可以控制水鬼?”
苏清墨点了点头。
魏旭看着她,声音有些发紧,“昨夜在书院外接我们的时候,那个人不会已经不是齐文瑞了吧?”
虽然话说得有些乱,但是苏清墨明白了魏旭的意思,她摇了下头,“那个时候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午夜过后,阴气最重的时候,才是他的意识被水鬼彻底吞噬的时候。”
方慕北出声道:“既然如此,我们只要想办法找到水鬼就有可能弄清真相。”
“水鬼必定是要靠水生存的,书院里有没有水井?”
苏清墨的话音刚落,始终没有离开的秦智易忽然插话道:“书院里共有三口水井,一口在学生的寝庐旁,一口在厨房边,还有一口在靠近竹林的地方。”
刚刚几人的谈话秦智易都听到了,面上却没有半点异样。
牧元璟心下多了丝疑问,只当下不好深究,他问秦智易道:“这三口水井中可有任何一口有不同之处?”
秦智易想了想,“要说真的有不同的话,那就是竹林旁边的那口水井并没有被使用过。”
他仔细回想了片刻,说道:“竹林旁的水井是在半个月之前被封上的,具体因为些什么并不清楚,况且书院里还有另外两口水井可以使用,所以大家并没有多注意。”
“是谁让封住水井的?”
秦智易肯定道:“宋院长。”
宋院长名宋威哲,是四方书院的管理人,牧元璟对他并不陌生。
四方书院经由朝廷创建已有二十载,入学的多是些诸侯豪门的后代,牧元璟还是六皇子的时候也在四方书院念书,当时宋威哲还是名教书先生,牧元璟从书院毕业之后的第二年,宋威哲被太上皇诚德帝擢升为四方书院院长。
这次牧元璟来书院帮忙捉凶,本该宋威哲接待,可是他因公事耽搁了时间,未能及时返回。
确定没有什么要问的之后,牧元璟让秦智易离开了。
待人离开后,牧元璟问魏旭,“最先发现尸体的人在哪?”
“属下让他等在了别处。”
牧元璟和苏清墨随着魏旭离开,三人出了学堂往右拐,走了半盏茶的时间,来到一间有隐卫把守的屋子。
屋里原本坐着的人通过敞开的大门看到来人,急忙站起身,规矩地等待。
牧元璟照例进行询问,并没有得到新的线索,便放人离开了。
苏清墨的视线跟着那人离开的背影飘远,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后她出声唤道:“王爷。”
牧元璟看向她。
“我总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从陈轩的案子,不,应该说从她嫁进王府开始,好像就有人在前面牵着她走,炼鬼搬金,被唤醒的安澜鬼魂,包括清水镇被逼迫分尸的乔望等等,背后总有一个身份不明的黑衣人。
甚至是这次,在书院发生的凶案,直觉告诉她和之前的黑衣人脱不开干系。
牧元璟没出声,他牵起苏清墨,往两人住的院落里走去。
魏旭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
回到房间后,苏清墨在牧元璟的劝说下睡了一觉,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驱散不开的浓雾,黑沉厚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气绝身亡的时候,从浓雾里射出一缕阳光,先是细细地一束,然后光束越来越大,直至将她整个人笼罩住。
苏清墨舒适地勾起嘴角,自睡梦中醒来,视线朦胧之中她看见了牧元璟带着笑意的眼睛。
“梦到什么了?怎么这么开心?”
苏清墨笑了笑,没有回答。
“吃点东西,等会儿我们就去看看被封住的那口井。”
苏清墨抬眼看向窗外,这才注意到夜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走到桌边坐下,动作迅速地用着饭。
牧元璟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边。
吃完饭后,牧元璟和苏清墨两人在房中等了半个时辰,直到魏旭过来敲门才离开房间往竹林走去。
三人走了没多久便远远地看到一口不小的井,井身是黑色的,自地面上高高突起,井口有一块乌色木板盖住。
苏清墨止住牧元璟和魏旭的脚步,没有贸贸然地靠近,刚站定就听见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魏旭循声找去,看见苏清墨系在腰间的紫金铃竟然无风自响。
苏清墨神色微肃,取出三根被鸡血浸泡了半个时辰的红线,将其中一根系在左手中指上,另外两根给了牧元璟和魏旭,并交代两人像她一样系好红线。
红线系于中指,为防水鬼上身。
三人面对着竹林,站立在冬雪中的翠竹刚正挺拔,叶子在寒风中沙沙作响。
苏清墨往有些僵冷的手心里哈了几口气,然后拿出掌心镜,激活之后原本模糊的镜面变得清透起来,她向前走了几步,把镜面冲着水井的方向。
空无一物,照映在镜中的水井附近什么都没有。
苏清墨眉心轻蹙,正在疑惑之际,忽然从耳后感觉到了湿冷的呼吸。
她瞬间僵在原地,不敢再动。
符界内含着避鬼珠的牧元璟和魏旭硬生生地忍下冲出去的欲望,谨慎地盯着出现在苏清墨身后的水鬼。
符界外的苏清墨始终没有回头,她梗着脖子听着耳边传来‘赫赫’的喘息声。
这种怪异的呼吸声就像是从一个没有舌头的人的嘴里发出来的。
手中的掌心镜慢慢转动,当镜面对着身后的时候,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苏清墨仍是被惊了一霎。
一个面色青白,披头散发的‘人’正将头颅抵在她的肩上,乌紫色的嘴则对着她耳边吹气。
苏清墨从两片嘴唇的空隙里看到了一片漆黑。
‘那人’好像察觉到了苏清墨的意图,主动地张大嘴,让苏清墨看得更清楚些。
嘴里面空荡荡的,没有舌头!
苏清墨手腕微动,把准备好的符纸打向身后,之前还贴在她背上的‘人’灵活地闪开,随后出现在正前方。
这下苏清墨看清楚了,井中的水鬼竟是个女子,她穿着书院里学生的常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用阴仄的目光定定地看着苏清墨。
水鬼的身上不停地滴着水,湿润了脚下的泥土。
苏清墨谨慎地和她僵持着,忽然自身后不远处传出声响,她下意识地看过去,发现并无异样的时候意识到上当了,而前方的水鬼已经消失不见。
水鬼消失之后,周围的温度开始骤降,寒风夹杂着细雪飘散在空气中,符界内的牧元璟和魏旭也跟着一同不见了。
苏清墨被独自留下,嘴里呼出的气变成了白烟,她收起掌心镜,整个人蜷缩地蹲在地上,冻僵的双手被揣进怀里,渐渐地,她的身体开始失去知觉,意识也变得越来越混沌。
昏倒前的一刻,她听见了女鬼时远时近的笑声。
再醒来的时候,苏清墨已经回到了房中,她的身上盖着两床被子,身体缩在被窝中时不时颤抖一下。
牧元璟正坐在床边,看到人醒过来后,面上仍带着担忧和不赞同,“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损伤你的身体。”
苏清墨咬着嘴唇默不作声,牧元璟从袖中拿出一个莹白色的手串套在她手上。
“裴临曾经私下对我说过,你的血对横死之人的鬼魂颇具吸引力,及笄之后血的气息会变得浓郁,这才使得离你近些的鬼魂会控制不住欲望而被迫现行。”
他看着因为戴在她手上而更显干净的珠串,眼中含着内疚,“我不该同意,让你把你师傅给的手串摘下来。”
牧元璟的声音里甚至带了一丝后悔,“我不该让你参与进隐世衙的案件中。”
苏清墨有些急切地坐起身,双手抓住牧元璟的手腕,“井中的水鬼能够自水中离开并且附在人的身上,这说明水鬼已经成了气候,裴临不在,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收服水鬼,只能兵行险着。”
她带着些可怜地看着他,“我保证,下次一定不如此了。”
苏清墨的指尖带着凉意,冰得牧元璟的心也跟着颤抖。
见他没有松口,苏清墨执着地看着他。
牧元璟无奈地叹了口气,“若下次再犯,我就只能把你关在王府中了。”
她怔了一瞬,转移话题道:“结果怎么样了?解决了吗?”
原来苏清墨在竹林边的行为都是三人提前说好的,她故意露出破绽,走进水鬼制造的幻觉中,在她昏倒后水鬼打算吸食她血液的时候,牧元璟和魏旭拿着化魂符和定身符从符界内出来,在安澜和宁希的协助下让水鬼魂飞魄散。
牧元璟递上一个乌黑的珠子,“这是水鬼魂飞魄散后留下的。”
苏清墨拿起珠子看了半晌,却始终没有头绪,只得放弃道:“等明日裴临来了之后让他看看罢。”
在苏清墨说话的时候,牧元璟已经吹熄了蜡烛躺进被窝里,他把人拖进怀里细密地搂住,用身体给她取暖。
随着身体渐渐暖了过来,苏清墨陷入沉睡,睡到下半夜的时候苏清墨被热醒了,她将身上多余的一床被子推开,然后又迷迷糊糊地躺下。
正要睡着的时候就听见床榻里侧的墙壁外传出敲打的声音。
‘叩、叩’,一声接着一声,十分有规律。
苏清墨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这时敲墙声开始移动起来,声音沿着墙壁移动,路过窗户。
牧元璟已经醒了过来,打算起身,苏清墨扑过去抱住他,牧元璟正要出声,苏清墨又快速地捂住他的嘴。
两人维持身形不动,牧元璟用气声道:“我去看看。”
苏清墨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用极小的声音道:“刚刚声音经过窗边的时候,窗户上没有映出人影。”
牧元璟瞬间了解了苏清墨话中的意思。
也就是说,制造出声响的并不是人。
苏清墨一瞬不瞬地盯住门的方向。
没一会儿声音便响了起来,仍旧是有规律的‘叩、叩’声,苏清墨数了数,足足有七下。
两人等了等,确定声音不会再响起后,复又躺下。
苏清墨正要开口,却被牧元璟拦了下来。
“睡罢,养足了精神明日再说。”
苏清墨听话地酣然入睡。
平静的心情却在次日晨起的时候被打乱了。
看着房门上的痕迹,苏清墨有些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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