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梁上君子
深吸了口气，今安将负面情绪全数压在心底，脚步一刻不停地向南而去。
行至城中心最繁华的街道，她随意走进一家茶肆，一边倒茶一边关注着众人的闲聊。
从众人口中，今安终于得知了近几日长安城内发生的重大变化。
听说，太子在微服私访时于城北遇刺受伤，现于宫内养病，长安城为此迎来大换防。
而城北御林军首领，也因此次的擅离职守造成太子受伤而被降罪入狱。
听说，许将军，陆中承，文京兆纷纷因结党营私之罪被抄家入狱。
皇上此次对待这批官员的雷霆手段，让朝野为之震惊。
还有小道消息称，文希公主请命与安平郡主一同游历大雍的大好山河，皇帝欣然应允，联姻之事也就此延期。
今安离开茶楼，心中暗想着，皇上此番手腕真是高明到让人叹服。
仅仅在不动声色间，便解决了如此之多的棘手问题——
首先是放出太子受伤的消息，为收押城北御林军首领提供了合理理由。而那御林军首领，应该便是此次被顺藤摸瓜找出的西凉细作。
紧接着，许将军等藏有二心的高位官员，也可以顺理成章地被皇帝一并收押。
至于自己……从粮仓遇袭开始，便脱离了众人的视线，几乎可以算作是“生死不明”。
皇上肯定不能让百姓知道，她这个才入宫不久的“遗孤”现如今行踪不明。
而“游历山河”的这个名头，恰巧可以做到，既为她的不在找了借口，又给她的出现留了退路。
那么，她现在应该回宫吗？
今安不由想起，皇帝既知道自己的血脉归属，那么他将自己作为鱼饵，放入这长安城内，很大可能便是想借此试探西凉对自己的态度。
若此时她毫发无损地回宫，不仅无法解释自己的清白，还会在皇上心里埋下疑惑的种子。
今安抬头看着远处风起云涌的天空，思索良久，心中终于有了主意。
若想以正当理由回宫，只怕还得借助他人。
……
来到长安城的集市区，她买了不少首饰，而后站在人群聚集之地，看杂耍之人表演。
喧闹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阵哄笑，一个男孩毛手毛脚地撞了她，随后匆匆离去。
今安看了看不翼而飞的钱袋，目光精准地捕获到男孩离去的身影。
“便是他吧。”她颇有兴致地想。
从聚集的人群里脱身，今安跳上房梁，不远不近地坠在男孩身后。
果然，男孩来到一处偏僻的小巷，开始打开手中的钱袋。
“嘁，还以为多有钱呢。”那男孩颠了颠手中的二十两碎银，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胃口倒是不小，看来平日里没少偷别人东西。”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男孩慌忙向四处看去，却不见其人。
看他这幅样子，今安当下便有了主意，于是从屋顶跳下。
“是你！——你在跟踪我？”眼前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男孩瞪着双眼，全身戒备地向后退去。
“我跟踪你？不不不，我只是在跟踪我的钱袋。而它，刚好在你手上。”今安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脚步一瞬不错地靠近着男孩。
“你、你别过来！钱袋还你便是！”男孩说着把钱袋向今安一扔，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站住，我还没让你走呢。……再说了，你那点三脚猫功夫，确定能跑得过我吗？”女孩带着些揶揄，上下打量着他说道。
“那你到底想如何？”男孩挺了挺胸脯，强撑着气场说道。
“我呢，只是想让你帮个忙。成了，我们之间一笔勾销，你还能得到这二百两银子。”今安晃了晃手中银票，捕捉到男孩眼中的亮光，知道他已被自己说动。
“你想要我做什么？”男孩转了转眼珠，试探着问道。
“我想要你在一天之内，帮我在长安城散布一个消息。”
男孩面上露出一丝意外。
“丐帮散布消息的手段，我还是知道的。”今安指了指男孩腰带上的那个不起眼的标志，“不过，丐帮长老之子竟沦落到连女子的财物都要偷，这可真是世风日下啊。”
男孩脸上冒出一团可疑的红晕，他强自开脱道，“我只对有钱人下手，再说了，看你便是京都富贵人家出身，没了银子回家拿便是了，又不会饿死。”
“哦？所以这便是你偷钱的理由？”女孩挑眉直直看向他。
“你……哼，随你怎么想，我偷了便是偷了。”男孩知道自己理亏，声音也越发没了底气。
“是吗……那我抓你便是抓了，人赃并获。你想清楚，如若不答应我的条件，我便只好将你这小毛贼扭送官府了。”
男孩心知自己打不过眼前之人，心下暗恼惹上了麻烦。
“老头子知道了肯定又要被臭骂一顿……算了算了，且先答应你便是。”他嘟囔说道。
女孩见他同意，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不过，你到底是什么来路啊？”男孩打量着眼前穿着华贵的女孩，“富家千金一般不会习武，更不会一眼看出我腰带上的融气符。”
今安双手环胸，慢条斯理道：“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什么来路，你只要知道，你已经答应了我，并且事成之后，这两百两的银票就是你的。”
“……好吧，那你想散布什么消息？”男孩见套不出话，便只好打消了其他念头。
“有一女子，来长安城寻自己两年前的救命恩人，信物是一块和田玉坠。”她说着，向男孩的方向踱了几步。
“就这些？”男孩问道，得到女孩肯定的点头，他摸了摸下巴，说道：“我言出必行，明日巳时你会看到结果。”
“你不会想耍花招的，因为你的富贵令在我手里。”女孩扬起嘴角，手中赫然出现了一个黑色令牌。
“什么？！”男孩一摸衣襟，发现怀中的令牌早已不见踪影。
“你什么时候偷走的？！你怎么比我还无赖！”
“那还不是为了防止你出尔反尔，毕竟你的信誉在我这里，是负数。”女孩笑得如同一只狐狸。
“你！我看你不当梁上君子都可惜了！”男孩第一次发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女孩，简直像土匪！
“多谢夸奖。”女孩的话，成功让男孩再次炸毛。
“报出你的名号，下回遇见你我绕着走！”他苦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郁闷模样。
“我的名号太响亮，说出来怕吓到你。不过你倒是可以叫我穆安。”今安挑了挑眉。
“穆安，听着就是男子的名字。”男孩根本不相信她的说辞。
“可我就喜欢这名字，你也只能接受。”女孩摊手，一副无赖模样，“那么该你了，你叫什么？”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长安李渊是也。”男孩带着几分莫名的骄傲，如此说道。
“好，李渊。”女孩脸上带着笑意，“明日巳时，希望我们的交易，会有一个满意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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