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青骡子“
在那道黑影冲出的一瞬间里。
溥勋条件反射般的伸手拽出盒子炮,在大腿上蹭开击锤,哒哒哒哒……,一梭子子弹,干净利索脆的钉进黑影的体内。
紧接着,巨兽轰然倒地,震得尘土飞扬,落叶纷纷,一股股殷红的血液在它身子下漫出来,腥气袭人,四肢无规律的抽动着。
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几秒钟的沉默后,静止被珍妮佛打破:“MyG-O-D!这可真是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呀!”
说话间,巧英儿上前,拔出匕首,走向前去,毫无惧色,一脚踩在在巨兽脑后,说道:“是头青色野猪,我从没见过这么大块头的野猪,简直就是一座小山啊!”紧接着利落的手起刀落,扑的一声将匕首插进野猪颈后的脊椎缝中,切断了它的主神经。前一秒还抽搐哼鸣的巨兽,像关了电源的玩具一样变得僵直不动了!
就在四个人为这头巨型的野猪咂舌的时候,巧英儿突然紧张的轻声喊了一句:“你们看!”
远处一排橘色的亮光,由远及近,游龙般的向他们所在的方向逼近。
“这是什么?”珍妮弗问道“狼吗!”
“狼?我看不是,倒像是火把!”云子随口应到。
大家的神经紧绷起来。这荒原野林子深处哪里来的人,没有人又是哪里来的火把?”
又是窒息般的寂静!
橘色的亮光更近了,“你们听,是狗叫声吗?“云子轻声问道,是的,一阵犬吠声清楚的从橘色亮点的方向传来。
也许是刚才的枪声惊动了远处的村民?大家都清楚,如果是什么”邪物“,那绝不会与狗结伴同行的。
狗吠声,越来越近,十几只火把画着火龙朝这边游动过来。
溥勋不动声色的打了个隐蔽的手式,四人分别凭借草丛树木隐藏起来,静观其变。
不一会儿,一群人颇有秩序的靠了过来,四下寻找,小心翼翼,警惕性非常高。
猎狗很快发现了地上的野猪,狂吠着冲上去撕咬,离的最近的一个壮汉一边高喊,”在这“捏”(山东方言),在这“捏”(山东方言),跑不了“特”(它)咧!“一边上前对准野猪尸体狠狠一猎叉。紧接着,众人围拢,一顿猎叉棍棒,乒乓五四招呼着死的挺挺的野猪。
溥勋和巧英儿、珍妮弗等人趁乱围拢过来,而云子早已拿出了一根竹管,将涂有麻醉药的银针塞入其中,对准两只忙于撕咬野猪的壮硕土狗。
只见土狗眼神一虚,急喘了两声,”扑通、扑通“分别卧倒。
再看溥勋等三人,灵巧的擒拿,配合着早已打好的绳结。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9个人已被放倒在地,手脚并拢被栓成了一串,倒像是一群年节庆典前待宰的肥羊。
”砰、砰“两声枪响,迅速止住了众人的哀嚎,挣扎,四个人定睛观瞧,仔细看来!
地上拢共9个人,一老八少,老人精瘦,目光却炯炯如电,花白头发编成一条长辫甩在肩头。八名少年,除了一个戴帽子的略显瘦些,其余的是一水的粗壮干练,同样也扎着一个个黝黑的辫子,对于这种发饰溥勋再熟悉不过,满州旗人本是狩猎部族,为了防止头发被风吹散,遮住视线。便从额角两端引一直线,直线以外的全部剃去,后脑头发编成一条长辫垂下。
溥勋知道,当年山海关的大明帝国宁远总兵吴三桂,开关揖入满清铁骑,清兵占北京,下江南。先祖爱新觉罗·福临成了天下共主。翌年,6月15日,福临颁布了“剃发令”:京城内外,限10日;各省自诏令到达之日算起,亦限10日,官军民一律剃发,迟疑者按逆贼论,斩!这是以死要挟汉人皈依满人的发式。汉族男儿蓄发,在他们看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妄动。未成丁的孩童,头发覆颈披肩;成年后,总发为髻。清廷却把剃发作为归顺的标志之一,口号是:“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清朝灭亡以后,建立民国。各地发起剪辫子运动。城市进展较快,而农村随遇到很大阻碍,但在1928年5月,南京国民政府又颁布了《禁蓄发辫条例》禁止蓄发。
到现在清帝已经退位20几年了,如今这幅打扮除了满清勋贵,极少的遗老遗少,别的人很少有蓄发留辫子的。在这里关于剃发剪鞭不再多言。,可从这伙人嘴里地道的山东汉人口音和穿着上看,这无非是闯关东来的山东汉族农民。
这幅打扮在四人看来简直就像是从坟墓里走出来的样子,让他们大为疑惑。
此时,云子注意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那名戴着帽子的年轻后生,走过去轻声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哪里来的?“
”你们是干么的?凭啥绑俺们!“少年梗着脖子,厉声喝到。
云子一笑:”原来是个妹妹!“女性柔细的嗓音让着男装的姑娘露出了破绽。
巧英儿快步靠上去,蹲下身子扶起她,边解绳子一边和气的抚慰:”别怕姑娘,我们不是坏人。你们是哪儿人啊?怎么进了这不见人迹的荒林子。“
姑娘狐疑的看了看巧英儿几人,又看了看地上的野猪,云子忙说到:”已经被我们打死的,别怕。“
姑娘又看了看地上的老者,只见老者面部表情已经缓和,对着她点了点头。姑娘渐渐不再挣扎反抗。
”俺叫胖丫,俺们是30里外金沙窝棚的人!喏!就是追着它进山的。“她指着地上的野猪说起来龙去脉。
据胖丫介绍,这头野猪就是被村民称为“青骡子”的野猪王。
顾名思义,这畜生的个头就像一头肥硕的骡子一样。在东北老林子里本就有民谚说:“一猪,二熊,三老虎”,野猪的厉害可见一斑。
这畜生没少祸害村里的人畜,但多次围捕均未成功,反而死了两个猎手。昨天夜里,这头畜牲又一次进村祸害人畜,挑死了村南二柱家的耕牛,遭到了村民的围捕,脚上中了一枪,但仍然健步如飞的向林中飞奔,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见这畜生受了伤,老族长不想再错过机会,便带着村里的精壮小伙子去追,追了一天半夜,顺着血迹进了这从未涉足的荒林。正当这野猪马上就要再次成功逃出追击的时候,碰到了溥勋他们。这也只能算它多行不义必自毙,遭了报应。
村里进山狩猎或是放山(找人参)都讲究的是”去单回双“,祈求不会空手而归。可是村里能进山的壮年就只有7个,加上熟悉老林子的老族长,正好是8个人。人们想删减人数,又怕野猪不好对付。为了凑齐单数,只好将自小就跟着爷叔们进山打猎的胖丫带上了。凑齐了单数。9个人。
经过交流,溥勋他们确信,这是远处的一个小村子的人,是追着野猪进山的。误会解除,朴实的山民们并未深究溥勋一行的来历和目的,扛上野猪,像迎接英雄般的簇拥着四个人回了村子。
此时天已大亮了,十几间土坯,石木堆砌的兼陋房屋,屋顶盖着厚厚茅草。屋前的几陇地上胡乱种着些萝卜、白菜。条件比原始部落好不了多少,只是但凡是男人,均在脑后留了辫子。一派清朝遗民作风。
老族长留下了猪头贡山神老把头,其余的猪肉连同下水均匀的分给了十几户居民,村民们自然是欢欣鼓舞不必细说。老组长很爽快地答应了溥勋他们借宿的请求,村东头的老张家成了他们的临时房东。
碳黑色的大铁锅里,炖着大块的猪肉和整棵的酸菜,浓烈的自酿烧酒在锡壶里翻滚沸腾。
贡过山神后,野猪头自不会浪费,已被村里的屠夫洗剥干净,送来给最尊贵的远来客人下酒,此刻正放在胖丫家的灶头。
三个姑娘和胖丫围坐在炕头嬉笑着!
珍妮弗问:”胖丫,你这么瘦为啥叫胖丫?“
”别看我现在瘦,小时候可胖了。俺娘说像个大白萝卜。“胖丫笑了,大家也笑了。
姑娘们自顾自的说着话。溥勋闲来无趣,便踱到外屋,俯下身子,看着这硕大的猪头。
猪毛已被人用火燎烤干净,半熟的猪皮透着焦香。溥勋用猎刀拨开“青骡子”沾满血沫的上唇,顺着牙根小心翼翼的将那对横行山林的獠牙翘了出来,长(念chang,别念成zhang,呵呵)的一颗足有尺来,短的也有八寸。
用清水洗净后,用软布抛光,蹭去表层较为松散的覆着物。在煤油灯的照耀下,粗糙的獠牙闪着奇异的光泽。
松脂、石屑、土渣、猎物血迹、花草汁液,沉淀溶解在骨纤维里,年深日久映出光怪陆离的色彩,带着玉质般的油润,像极了包浆厚重华美的上古青铜器。
如果你认为,一顿丰盛的杀猪菜就是这次偶遇的完美结局,那就大错特错了。
危险正像傍晚月光下缓缓漫上沙滩的潮水,悄无声息的包围了你所在的礁石,等你缓过神来,一切都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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