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闹进宝坊（上）

　　楚烨这几日因为李三的事搞的自己心事重重，办起事来也是无精打采，这“进宝坊”定了一批绣工，今天到了交工的日子，要不是母亲提醒，差点就忘了给送过来。

　　管事是一个刀疤脸，绣工一一验过，嘴上不干不净的啰啰嗦嗦一堆，不是挑剔“赌”字绣的不够霸气，就是说楚烨来的太晚。

　　“大字都不认识一筐，能找出来赌字是哪个么...”楚烨低声的说。

　　“你说啥？”刀疤脸转身冲楚烨说。

　　楚烨赶紧赔上笑脸答道“没啥没啥，大哥说的对，我刚才说大哥这刀疤真霸气。”

　　刀疤脸本长得丑，不学无术，跟人家屁股后面混日子，后来有一次偷鸡让人追着打，自己摔了脸，留下了这道疤，没想到有了疤之后，日常一起混的小厮对他客气了几分，他也就添油加醋的给自己这刀疤添了些“战绩”。后来混江龙看他有几分机灵，便留在了身边，现在也混成了一个小管事。

　　刀疤脸咧嘴勉强算是“腼腆”的一笑“那是，哥哥我当年跟城西'金虎帮’的老大单挑，一刀砍断了他的胳膊，他也一刀砍到了我脸上，但哥哥是谁？哥哥从小跟高人学艺，当时差一点就步入‘黄阶’，寻常刀剑根本奈何不了我。也就是那金老虎力气大，留下了这道疤。”

　　旁边小厮赶忙附和恭维，楚烨也连连称是。

　　最后货款卡掉了一半，打发楚烨走了。

　　楚烨郁闷，但跟这种地头蛇也没什么道理好讲。传闻那‘混江龙’可是县令外房的亲戚。想来能开得住赌坊的，也一定是上下罩得住。

　　从后院出来，楚烨本来想从侧门直接出去，没想到听到前面赌坊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楚烨好奇，就走到了前面赌坊中。

　　正中最大的赌桌前，一个黑衣后生一只手掐腰，另一支手正指着对面的一个身穿黄色大敞的中年男人，中年男子坐着一把高脚红木椅子，俩只脚搭在座子上，手里还端着茶水。虽然听着后生说话，但眼皮都没抬一下。

　　楚烨侧耳听了个大概，原来是这后生本来在赌大小，一开始手气很顺，而且押注不小，半个时辰就赢了俩千来两银子，这后生玩了几把之后有些腻了，就要离去，任凭场内暗点子怎么搭架子，这后生就是不理茬。俗话说“久赌必输”，就是因为开赌场的没有任人拿钱出去的道理，能拿出去的，也是迟早回来玩的人，最后还是得倒回赌场里。遇到有点油水的生瓜蛋子，一定他先尝尝甜头，然后慢慢搭架子。偶尔有这种赢了大笔钱财还想走的，那就难免出门挨个闷棍，闹出人命的事也发生过。不过最近和亲队伍到来，上面早就有话给这些地头蛇，最近必须低调，少惹事生非。

　　后生执意要走，管事的见状赶紧禀报了当家的，这中年男子就是混江龙，混江龙下场后报了名号，没想到一听混江龙三个字，这黑衣后生来了兴致，美滋滋的就和这家伙赌了起来。

　　这后生不用说。就知道是那男人装扮的罗阳。罗阳二次返场后不出意外，几把就把赢的都输了回去。这也不奇怪，别说混江龙是这赌术的行家，就是手下管事暗点子在赌桌上收拾罗阳都跟玩一样。之前是因为没想到罗阳出手就是成百上千的押注，刚喂了几把之后，还没等往回收，罗阳就要走。

　　月儿出身揽月阁，虽然不精通赌术，但门道还是懂的，不过她见到罗阳着了道，也不提醒。想着罗阳输光了钱，正好早点回沈府，她心里也有点想看这公主吃瘪。

　　罗阳不过一会就把带着的几千两银票也输了个精光。看着混江龙那得意的样子，恼火的不行。楚烨出来时候，正看到罗阳耍着脾气撂狠话，要压手压脚的再一决胜负。

　　混江龙眼神一转，心想，这黑衣后生出手阔绰，虽然看得出来是个初入江湖的雏，但背后一定有某个家族或者门派中的背景。瞧着眼生的很，那就是别的郡甚至别的州的外来客。说不定就是一对小情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出来历练，听说和亲队伍来了这边，跑来看热闹的。

　　想到这里，混江龙眼神落在了月儿身上。这混江龙生性好色，出来时候就注意到了月儿，这么些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姿色的女子，桃花脸儿，樱桃嘴儿，一身白色纱衣勾勒出来的曼妙身形，领口袖口旁雪白的肌肤在白纱的映衬下，显得粉粉嫩嫩的。这样的女子要是能丢在床上，那可真是销魂了。

　　混江龙一摆手，示意罗阳安静，然后说道“小哥别急，手脚什么的，我这不稀罕，你要是还有钱，我们继续，如果没钱了，就押些我们都认为有价值的东西。”

　　混江龙说完冲月儿的方向一抬下巴。罗阳顺着方向一看，就是一愣。月儿也是一惊，眼神复杂的看着罗阳。

　　混江龙见罗阳犹豫，又说“如果我赢了，这女子留在此处一天，明天一早就送她出去。你要是赢了，刚才你输的全都还给你，我混江龙还当着大家的面给你低头奉茶，以后江湖上见了，我都叫你一声大哥。”说完，混江龙就摇起了骰子，边摇边等罗阳的答复。

　　满屋的人都屏息等着罗阳的反应，偌大的赌场里只有骰盅里里传来哗啦哗啦声。罗阳双眼微眯，似乎在盘算着这场赌注划算不划算。月儿紧抿着嘴唇，直直的盯着罗阳，白衣隐隐约约在抖动。角落的那高大男子抚摸着胡子茬，饶有兴致的看着场内的一切。谁都没想到还有一个人异常的激动。

　　楚烨本来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一旁看着，但随着他把目光落在那白衣女子身上之后，他的心怦然一动。

　　月儿，楚烨自从两年前第一次去揽月阁取货时见过一眼之后，心底就深深的留下了这女子的印记。从那之后，每次去揽月阁他都异常期待着能够或远或近的看一眼这个女子。但他也打听过，月儿虽然在揽月阁中长大，但被沈兴山视为女儿，无论才华还是容貌，都是人中翘楚。而自己呢，只不过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普通人，别说迎娶月儿，若不是正好做绣工买卖，一辈子估计都不配看月儿一眼。

　　而今天这女子就站在眼前，虽然穿的很好看也很奇怪，但楚烨确定，这就是月儿。一时间他竟然是看得痴了。直到混江龙说了要拿月儿做赌注，他才在骰子声中回过神来。这明显又是一个局，看混江龙如此胸有成竹，一定已经做好了手脚，如果罗阳答应，开盅的一刻，月儿就铁定输给人家了。想到月儿可能要被混江龙羞辱的样子，楚烨心中就涌出一股洪流。

　　因为楚烨是从内院出来的，这时候他正好站在混江龙这一侧，混江龙也没想过内院会出来什么外人，而且混江龙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场内，所以混江龙根本看都没看楚烨一眼。楚烨看到月儿那似幽怨似害怕的神情，心中无名火再也压制不住。

　　混江龙还没等到罗阳给什么回复，就听到脑后一人大喊，“大哥个屁你大哥！”接着就是一记老拳打在了混江龙的侧脸上。

　　人倒，盅飞，所有人在一瞬间都傻了眼。挨打的混江龙从椅子上摔在地上，一脸懵逼；打人的楚烨也回过了神，伸出去的拳头还没收回来，瞪大了眼睛，一脸懵逼；骰盅摔在桌子上，底儿朝上，竟然多摔出来了三颗骰子，三颗灌铅的骰子尴尬的躺在三颗正常的骰子身边，也都一脸懵逼。

　　“哈！你出老千！”这时候罗阳倒是笑了出来，也不知道这时候这位姑奶奶乐个什么劲，只见她眉飞色舞的样子，跳着脚欢呼起来。

　　混江龙既羞且怒，而且混江龙这厮虽然龌龊，但也确确实实是一位黄阶下品的武者，称霸福宝镇这么多年，没人动得了他，除了和官家的关系之外，就是凭着自己这不俗的身手。刚才挨了楚烨一拳，挨得莫名其妙，他自忖就算是不加防备，寻常人打在身上也不至于能给自己打倒，想不到这文文弱弱的卖布的，竟然有这般力气。

　　混江龙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脚就踹向楚烨。这黄阶下品的重重一脚，可不好消受，一般人挨上，不死也得丢半条命，搞不好下半辈子都得在床上过了。楚烨还在愣神，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把整个人踹飞了出去一丈多远，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罗阳刚才还在欢呼，看到混江龙出手伤了人。而这人刚才还莫名其妙的帮自己揭露了坑自己的老千。瞬间就炸了毛。也不废话，飞身上了赌桌，一脚就蹬向混江龙。

　　混江龙用手格挡，竟然发现自己挡不住，被罗阳这一脚给压了个屁墩儿，再次摔在地上。赌场的众打手这时候也回过神来，看到老板挨打，那小生还上了赌桌，嗷一声的，纷纷涌了上来。

　　罗阳不慌反笑，在屋里就跟众打手动起手来，客人们看到打了起来，抱着头纷纷向外跑去。

　　楚烨躺在地上，丹田处那股能量悄然散开，这股能量所经之处疼痛大减，不消一会楚烨竟然爬了起来。这股能量就是楚烨每天因为默念家传“千字经”所产生的，若是修为高深的者这时候靠手段探查长楚烨内，就会发现，这是一股炁，虽然量少，但是极为精纯。炁的精纯能够达到这种程度，大部分玄阶武者都无法做到。就是地阶强者，也得是有天材地宝辅助或是所练功法高深，才有可能达到。楚烨感受着这股炁，只觉得这股炁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按自己的心意运转，而且所到之处，甚是舒泰。楚烨顾不上深究，赶紧观察四周情形。

　　这时候赌坊里已经打翻了天，罗阳这时候已经打到了后院，整个赌坊里这三十多个打手没有一个是她一合之敌，黄阶上品的修为加上她一套传承自大内的《赤玉凤鸣经》，拳拳到肉，院内横七竖八的趴着躺着十几个恶汉，这还是她有意留手，要不然估计躺在地上的都得有出气没进气了，混江龙起初还伸手招架了几下，但奈何差距太大，被打了一掌踢了俩脚，现在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招呼着手下往前冲。

　　月儿也进了后院站在罗阳不远处，背对着楚烨，正盘算着是劝那位罗阳姑奶奶收手，还是干脆让那位姑奶奶就这么为民除害算了。这时从旁边冲过来一人，满脸是血，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刁难楚烨的那个刀疤脸。

　　原来打起来之后，这刀疤脸也拿着凶器从后院赶过来支援，谁想到他刚到后院到前厅的角门，就遇到正打的起劲的罗阳，一个照面就被罗阳飞起一脚踹在脸上，飞进旁边的柴火垛里。这家伙晕死了一会，这回刚爬起来，满脸的血还没来得及擦，就看到月儿站在前面，这家伙也是上来了激劲，挺刀就冲向月儿。

　　月儿虽然不喜欢动武，但在沈兴山的栽培下，现在也是在黄阶下品门槛的修为，算得上步入了武者的入门。看着刀疤脸冲过来，也没着急，只等他近身之后再做动作。可没想到斜刺里冲出来一人，一掌就拍在了刀疤脸的肋下，就听得“啪”的一声，刀疤脸硬生生的被拍飞了一丈多远，倒在地上，大口喷血。

　　月儿定睛一看，那人正是最初“动手”之人，一个眼熟的少年。楚烨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刚才他看到月儿有危险，情急之下只想救人，只觉得那股能量瞬间在体内沸腾。自己一跃就到了刀疤脸身旁，一掌打出，就把那二百多斤的胖子直接拍飞出去。

　　自己怎么这么厉害？今天本来是来送货收钱的，怎么就卷进了混江龙这种地头蛇的争斗中。看着那躺在地上的胖子，就在半个时辰前，这人还坑了自己一半的货款，自己屁都没敢放，阿谀了一阵才脱身。现在却跟个死狗一样趴在那边。混江龙是谁，那是本地说一不二的地头蛇，回头一定会杀了自己，在某个夜里，家里就会闯进来一群黑衣大汉，把自己从被窝拎出来，一刀下去，脑袋掉在地上，娘一定会吓坏的，脑袋掉在地上，也说不出来话了，求饶的话应该也说不出来了，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一定很晕。想着想着楚烨就有觉得眼睛一翻，双腿要软，就要晕过去。

　　......

　　就在楚烨要晕倒没晕倒之际，一只玉手从身后扶住了他，月儿本能的扶住了这个有意无意帮了自己俩次的人。幽香飘来，楚烨现在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月儿的小手这时候正扶着自己的后背，明眸淡扫，略带关切的目光望着自己的脸庞。

　　楚烨只觉得要晕过去的脑袋瞬间清醒，腰板一挺就要站住，但随着嗅到了月儿的那股幽香，本来要软没软的腿，一下子就.....彻底软了过去。

　　月儿一下没抗住力，单手扶人，变成了整个人倒在了自己怀里，又羞又惊。双手一推，就把楚烨到了地上。就听楚烨“哎呦”一声，月儿又要去伸手扶他，赶紧收住。脸上有些恼怒，又有些红晕。

　　混江龙网罗的这些打手中都是些市井无赖，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人，但后院里可是有一个他费了好大力气网罗来的高手，据说是某个门派的外逃弟子，足足有黄阶上品的修为，就是人有些神经，看到某些英俊的后生就会发狂，动辄打伤人命，好在混江龙手下加上自己都是些相貌平俗之辈，自从被混江龙供养之后，几乎从不出门，有个单独的小院，供他一人居住。一直被混江龙视为保命符的存在。人们都不知道他的真名，他也不说，只让人叫他吴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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