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化意
到这时,陆珵再蠢也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那道生灭万法的绝世剑意,以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若雪泥鸿爪,在其心神中烙下印记,并借助霸下精血中蕴含庞大的“先天元力”,以此为养分和基础,成功虚实变换“脱壳而出”,演化成那一点初生的玄妙气机。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都缺一不可,若不是陆珵有如此多的先天元力囤积体内,只凭其体内真气,恐怕就是被吸成人干,也不可能供应剑意重新化出,毕竟两者间境界层次,有如云泥之别。但下一刻他恍惚间发现,似有一位剑道大家在旁耳提面命,谆谆教诲,只听:
“炼剑即炼心,纯之又纯,不染一物。你身负真龙血脉,一身巨力,可那再好,也是‘非剑’之属。你的‘势’如何精炼也无法相容,混流一体不是破绽胜似破绽。而炼剑化意,其实就是舍得的过程,有舍才有得,排除所有杂质,舍掉那些不合的东西,只有完完全全属于你的,才能与心共鸣,纵意入微!”
一字一字转入在脑海徘徊,陆珵听完为之一震,发现身体已可以控制,不禁脱口而出:
“是谁?”
没有任何回应。
不怪他多想,这“剑意”再如何神异,难道能如真人一般?莫非体内这丝气机中还隐有别的内容?是心魔?还是夺舍?或者是什么“老爷爷”?
心思不定,杂念丛生。
陆珵琢磨不透,也不再钻牛角尖,急忙回屋,将那“宝盒”拿起揣在怀里,贴身放好,这是防范于未然,既然宝盒连真龙霸下都能镇压,这丝剑意或者是他人残魂,没道理不能慑服。
悬起的心直到这一刻才稍微放下,待抛下思想‘包袱’,他才开始仔细反思刚才那段话的意思,确实是提纲挈领,直指剑道真意,对于他来说仿佛将剑理掰碎揉化,转变为能够吸收的理念,而且十分贴切他现在的状况。
想到这他觉的可以依此为纲,尝试不动用肉身力量,只是单纯依靠剑法御敌,可是接下来的一段时日,简直就是噩梦。
这种自束手脚的做法,在旁人看来真的是愚蠢之极,可这恰好又就是炼剑化意的关键步骤,所以在寒潭边,被黑袍人虐杀了十几次后,他把“得不偿失”这个词表现到了极处,斗剑时不光是别扭至极,而且还得无时无刻压抑身体自然反应,这往往要分散他大部分心思,既不能诚于心,不无法诚于剑,与其一贯坚持的剑理背道而驰,所以不仅没有任何收获,反而弄得不伦不类,被人揪住空子往死里揍,丢人还好说,毕竟第二天没人记得,可对自己的打击却是难以磨灭的。
我真的这么差?还是我天资愚钝?或者纯粹被误入歧途?陆珵被摧残的开始怀疑自身,越是怀疑,越是坏事,最终耐心都逐渐被消耗殆尽,又过了二十日,陆珵觉得受够了,去他的纯化,鬼化,老子不干了。
终于不再压迫自己,放开所有,痛快淋漓的斩杀黑袍人后,他又随李宣至“观澜居”赴晚宴,又是同样的套路重复一遍,陆珵听的都想打哈欠,但在关键之时依旧起身请战,但这次却又有异变。
陆珵被方云华剑意压制时,体内那点“气机”蠢蠢欲动,似乎要再次透体而出,陆珵脑子转的很快,他并未干涉,反而以“纯元石”中精炼的真元为“饵”,将它慢慢勾了出来,一心二用的他,险些被方云华一个杀招给料理了,幸好陆珵在危及关头,用不太雅观的地滚流躲过后,体内那丝“气机”终于成功接触到外界天地,而下个瞬间,又是那种讨厌的不受控制的感觉袭来,陆珵长剑被拉扯着向方云华直刺过去。
这一击可以说是破绽百出,可方云华原本压迫感十足的剑意,突然一顿,如避蛇蝎般猛然收缩回去,仿佛遇到什么天敌,陆珵就这样“儿戏”的直刺,竟逼的方云华撤剑后退。
外界观战之人还未看出其中名堂,而肖雄却是眼光毒辣,但只是隐约感知,不甚真切,故而轻咦一声,似乎发现了个了不得的事。
陆珵被拖拽着刺出一剑,身体协调不下,一个跄踉差点没有站稳,然后他感觉到方云华的退避,正莫名奇妙时,对方又以神魂驭剑,起无形剑气斩了过来。
可这一回,那不可战胜的“神魂驭剑”却在陆珵眼中变的缓慢清晰起来,其层次结构开始“分解”:
最核心处是方云华出窍的“神魂”,清灵若飞絮不成人形,外罩有一圈金色焰光,时明时暗,状如呼吸;次一层是神魂借助灵识波动,与空中各质点间相互传导,勾勒法度,倒五行之变化,飞金带煞,气纯而锐;最外一层就是真元流转,意志显化,驱力而动。
三层变化相辅相成,彼此契合,形成纯罡剑煞,至高深处,既能发之于外,也能润物无声,正是剑修的看家手段。
但目标这么一分解,陆珵很是敏锐觉察到破绽——正是那神魂之外一圈金色焰光,神魂之物乃是阴属,真灵悬照虚空,岂能不加护持?那金色焰光不就是么,那么打破这圈护持会怎样?
他心头意念如圆珠滚落,神气呼应,似实还虚。而体内那点剑种气机竟也配合着自家意念指引,自然而然带动气血颠动,全身骨骼经脉猛地被拧成了一股绳,精气神都凝聚一起,骤然上冲,顶门随之震动不已,似有东西要喷涌而出,又如水汽蒸腾冲起壶盖,下个瞬间,陆珵只觉自己这个‘概念’都开始虚化,曾经那熟悉无比的血脉流动肉身知觉退隐到幕后,他仿佛无任何重量轻飘飘的“飞”了起来,这中感觉太奇妙了,犹如回归母体般,逐渐融入四周无数元气粒子中,却不改其质,中途简直可以说是虚不设防,一头便撞入那圈光焰之中,若风吹烛火,光焰瞬时摇曳不定。
方云华神魂机敏,见势不妙就要回落肉身,却听“咔嚓”一声脆响,焰光应声而破,他大叫一声,就觉如利刃刺入胸口,剧痛袭来,脸上顿时失去血色迅速变的灰白,骨松肉弛,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了,下一刻,他就像是久病不治肺痨鬼,捂住胸口止不住的咳嗽,衣襟处霎时染红一片,已然是失去再战之力了。
这时原本稳坐钓鱼台的肖雄坐不住了,他猛然站起,拂袖一挥扯去空间,便见华光闪动,一道虹桥半架于空卷起方云华就回落其身旁。然后他小心扶着方云华躺下,并焦虑的上下查探爱徒伤势,一手轻扶,一手贴身输入醇厚的真元温养调理,可能情形不尽如意,肖雄整个过程中都满脸阴霾,眸光幽幽,四周温度都好像突然骤降。
众人未曾想到会发生如此状况,这已脱离震惊的范畴,因刚才那一番气机神意在虚空交战,旁人都看不真切,只有肖雄或多或少感受到一点,其余人都猜测是方云华旧疾复发,陆珵这会却是沉浸在刚才那奇妙的感觉中,心念即发,简直犹如神助。直到李宣上前询问他有无受伤,才从那种感觉中退出。可这一退出也不得了,浑身就如一团烂泥瘫软下去,幸好被李宣在旁,眼疾手快,搀扶住陆珵,并连忙高声呼救,又是一阵慌乱,因方云华的受伤和陆珵突然瘫软,让宴会开不下去了,云于熙迅速安排仆从延请医师过来,肖音也从吩咐库房取出一应丹药供应,当下忙做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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