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走钢丝
不多时,漆黑的道路上就响起一阵脚步声,脚步声有些急促,似乎有些气愤。
喻言站直身体,向着他们走了过去。他现在想要是此时来只香烟,轻轻一弹,那姿势肯定很帅很潇洒。
没看清人,喻言明知故问道:“刘爷,这么急急忙忙的去哪儿呀?”不过他没有再称呼其为六哥。
队伍明显一顿,紧接着在火光之中。刘文通走了出来,哈哈大笑道:“兄弟,你可让我好找呀。”
“找我?——不知刘爷找我何事?”
刘文通负手在后,阻止两个想上前捆绑喻言的士兵,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道:“知府大人想要见你,我这都找你大半天了,兄弟快跟我走吧。”说着不由分说拉着喻言就走。
喻言也没有任何反抗,被刘文通看似亲热实则是控制得拉到了知府衙门后门。
刘文通敲响了院门,轻声与门房说着什么,离得太远喻言也没有听清楚。不多时,院门再次打开,又是一阵轻语。
刘文通摇着头走了回来,似乎很是苦恼道:“兄弟,今晚只有委屈你了...”
喻言道:“何出此言呢?”
刘文通叹了口气道:“兄弟,真不知道你怎么得罪知府大人,要将你打入大牢。哥哥刚才是百般求情,结果连大人的面都没有见着,唉——不过兄弟放心,明天我一定面见大人为你讨一个公道。”
要是没有柱子最后那翻良心发现的话。喻言还真就信了刘文通的鬼话,这人嘴两张皮,真是相杂说就咋说,是非曲直永远都不在道理一方,而是在权利这一方。
刘文通才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保龙丸之事李知府本就没什么染指之心,是那天喻言最后的一番话提醒了刘文通,连夜就去了大牢,仔细询问了一番柱子,一波威逼利诱之后,柱子做起的碟子。
当得知保龙丸利润如此之丰后,刘文通就起了贪念。他为人爱国不假,但是其实贪财也好色,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是自古的道理。但是刘文通也知道喻言在为李知府做事,他想一个人独吞显然是不可能的,于是就拉上李知府一起做,钱虽然少了但是安全。
至于今天晚上的做派,完全可以理解为“做了婊子,还要立贞洁牌坊。”
柱子虽然可气,但不过是乡下孩子进了城,看过了花花世界人大心大学坏,虽然可气,但还值得给次机会,就好像青少年叛逆期做了错事一样。但是刘文通这种人就是该死了,表面豪气,实则一肚子肮脏,没有牵扯到利益可以做朋友,但是一旦有价值,亲爹都可以卖了。
但这又如何呢?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喻言还没有成长到可以跟官府奖励的地步,所以只得顺从,在一对兵的看押下前往大牢,好在刘文通还没有彻底撕破脸皮,没有为喻言带上手铐脚链。
喻言走后。刘文通走进了刚才他口中千难万难的院门。
书房之中。刘文通道:“大人,为何不连夜审讯那小子?”
李知府道:“不急,本官观那小子有些油滑,此事毕竟不光彩,也不好开堂审讯。先让这小子蹲一晚上大牢,让他老实老实。”
刘文通拍着马屁道:“大人英明——咱们事后??”既然喻言已经抓住了,问出方子在刘文通看来就是手拿把攥的事情,此时肯定就要谈谈价钱了。
李知府打着官腔道:“这个呀,事成之后我们再议——这么晚了,你早些回去,本官要休憩了。”刘文通不敢独吞,但是李知府敢。
刘文通心中一沉,暗骂一声。他知道李知府这样说,那么药方之利到他手中就绝对只剩残羹冷汁了。但是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只能退了出来。
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对策,很快他心中就定下计来,冷笑道:“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此时喻言在牢房之中倚墙而立。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大牢的样子,现在亲身体验,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这里暗无天日,没有窗户,地上铺的稻草,因为潮湿有些已经腐烂,另外到处都是恶臭传来。但好歹还是个单间,不用担心与犯人起冲突之类的。
刘文通来到牢中,老远就听见他骂狱卒的声音:“混蛋,怎么能把我兄弟关在那间牢房之中,还不去换一间干净牢房...”
狱卒嘀咕道:“不是你让人吩咐,给他准备最脏牢房吗?”
刘文通瞪了他一眼,大步向喻言走去,嘴中一个劲道:“兄弟,兄弟,哥哥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喻言心中咯噔一下,事情好像起了变化。原本他是打算见到李知府的时候,当着他的面练一次药,然后加上他编的故事,柱子的小道消息就成了谣言不攻自破,他也就脱身了。但是现在刘文通突然到访,于情于理都不应该,事出反常必有妖。
喻言仍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问道:“刘爷,我这么快就能出去了吗?你看这怎么还让您亲自来接呀,我自己走了就行了。”
刘文通尴尬笑道:“兄弟,你还不能走....”说道这儿有些说不下去,转头对狱卒说道:“还不开门,换一间干净的....”
新换的牢房,就有点电视剧中的意思了,还算干爽的稻草,牢中还有桌凳。
刘文通拉着喻言坐下,漏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兄弟,你摊上大事了!”
喻言装作惶恐道:“怎么了?怎么了?我摊上什么事儿了?”
刘文通叹了一口气:“兄弟,你不该欺骗知府大人呀!你那个药一天就能做几十粒是吧?所用药材也很是低廉是吧?你知道知府大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当时就掀了桌子,明天就要把你拉到菜市口给杀了,哥哥我是劝了半天,才给劝下来的...”
喻言没有刘文通意料之中的惶恐害怕,也没有感激他这个哥哥的“大恩大德”。而是一脸的冷笑:“刘文通,你这样有意思吗?”
喻言不是不能继续装傻充楞下去,只是刘文通此时的作态,让他觉得恶心反胃,实在不想陪他演戏下去,干脆直接“掀桌子”。至于这么做的后果,来不及考虑,反正此时要是再听刘文通胡说八道下去,他就要恶心死了。
刘文通一愣,随即阴沉着一张脸道:“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喻言冷笑:“我为何在此?柱子为何会去施暴?你心里没点数吗?——行了,别废话了,要什么直说,能给我就直接给你了,何必还在这儿演戏,你恶不恶心...”
被血淋淋的戳穿伪善的面目,刘文通也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板着脸道:“好,只要你今夜写出神药秘方,我保你无事,以后我们还是兄弟。”
喻言冷笑问道:“你说真的还是开玩笑?”迎着刘文通要吃人的目光,喻言继续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今夜到此的具体原因,但看你这么猴急,想必一定是跟李知府闹了不愉快,让我想想——大概是你这废了半天劲,到头却是为他人做嫁衣,李知府想独吞吧?是不是这样?”
看到刘文通猛然收缩的瞳孔,喻言哈哈大笑道:“还真被我猜对了——”随即又冷笑道:“那我就更不能给你了,给了你明天我大概就只能是一具死尸了吧,毕竟在牢中想弄死个把人对你而言太容易了。但是我不给你,等着李知府找我,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你说我选哪个?安?——我亲爱的六哥!”
刘文通咬牙切齿道:“你是聪明人,但是太聪明了一般都活不长...”
喻言不置可否:“爹娘给的没办法...”突然喻言压低声音,反威胁道:“刘文通你最好现在就弄死我,不然要是我哪天出去了,我就会想办法弄死你的,你认识我这么久,应该知道我脑子还够用吧,聪明人...”
刘文通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目光游离不定,没有说话。
喻言再次哈哈大笑道:“我猜你不敢弄死我吧——得了药方还好说,毕竟那是大把大把的银子,这个官当不当的似乎不打什么紧,换个地方很短时间就能发财,到时候再捐个官也就是了——但是要是没得着药方,还被李知府迁怒,那可就是吃不着狐狸还惹一身骚。我喻言一个乞丐出生,换你一个六品官后半辈子不痛快,我觉得值。来呀——动手呀。”
喻言在走钢丝,他为何把其中的利益牵扯分析得这么详细,就是为了逼刘文通跟自己合作,从而脱身。还有一条路就是,喻言让出一部分利益,让刘文通与自己一起欺瞒李知府,这样大家都有利可图,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平等对话的基础之上,如果单方面的委屈求全,只会换来刘文通无尽的贪婪。所以喻言才会“不知死活”说出这番话。
但是喻言似乎小看一位官员的面子,也小看了刘文通这个人的胃口。
只见刘文通拍桌而起,怒极反笑道:“好,你真是不错——我刘某人没有白认你这个兄弟,你说得都对,但是我就不信你是铁嘴钢牙...”随即转身大声吩咐道:“来人,将此贼子架到刑房...”
糟了,脚下的钢丝似乎断了。
刑房,顾名思义就是用刑的房子。
这里倒是与电视剧中没有区别,各种刑具应有尽有。喻言只认识有限的几样,比如老虎凳、木枷、还有木驴、皮鞭等...
木驴喻言是用不到了,但是其余三样一件没少招呼上了。喻言被绑在一个十字木桩之上,崭新的棉袄被扒下,不远处点燃了一个炭炉,里面放着洛铁烧着。
刘文通以皮鞭沾水,打在身上是皮开肉绽。第一下喻言就受不了,这尼玛差点给疼出翔来,但此时嘴里被一块乌七八黑的抹布堵着,想叫都叫不出来。刘文通可不管那么多,狠命的抽了七八鞭子,发泄了愤怒的情绪之后,这才叫人取下了抹布,一瓢凉水泼在喻言脸上,问道:“说是不说?”
喻言想都没想,痛呼道:“说,你打我第一下的时候,我就想说了...”
“油嘴滑舌。”刘文通又是一鞭子过去,催促道:“快说...”
喻言骂道:“我草尼玛,你倒是先问老子问题呀...”
又是一鞭子。
这样被动挨打也不是办法,随即道:“你把我放下来,我就说...实在太他娘的疼了...”
“哼,量你也翻不出大浪...”刘文通让人将他放了下来。
这终于开始按照电视剧中的剧情发展了,刚开始刘文通根本就没给机会,直接叫人将他绑了,堵住了嘴,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此时刘文通的掉以轻心,终于让喻言看到了希望。电视剧里的配角十个有九个都是死于这样的剧情。喻言跌坐在地上,看准了炭炉里已经烧红了的洛铁,猛然起身抄起一根,就往刘文通身上杵去。
但是这毕竟不是电视剧,生活没有那么多戏剧性。洛铁是抄住了,可是巨疼之下,喻言身体抽搐,刚跑两步就摔倒在了地上,然后就被手疾眼快的狱卒给踹了出去。
这尼玛没法活了,说好的主角光环呢?说好的绝地逢生呢?
刘文通大怒,抬起鞭子就抽了过去,抽了两下之后嫌弃不过瘾,干脆用上了拳脚。喻言已经放弃了抵抗,爱咋咋地了,老天爷不给活路,再努力也没用。
喻言这个小身板,没抗住两下,就处于昏迷的边缘。只依稀听见,似乎牢狱之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随后一个狱卒慌忙跑了进来,大声禀报道:“大人,有义和拳匪徒攻击大牢...”
刘文通闻言大惊,抄起一口单刀,随着狱卒向外走去。可是刚走出劳烦门口,就看见十来个人,提着带血的兵刃,冲了进来,眨眼间就到了近前。
身为武官的刘文通兴许是太多年没有与人生死相搏了,刀还没有举起,就被人一剑捅在了心口。
喻言在即将闭眼之时看见刘文通吐血倒地而亡的身影,耳边传来无比担心嗓音:“言哥...言哥...”
“不听话...”喻言说完这三个字就昏迷了过去。
光绪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2月1日,山东高密群众(义和团)围攻德国铁路公司,相持数日,并破毁铁路,至14日,德军扬言要以武力镇压。3月13日,帝国主义列强在渤海举行海军示威,显示要用武力干涉中国。义和团成员大幅度从鲁地转入直隶地区,所过之处与官府发生冲突,营救狱中被关押成员。
这注定是一个不安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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