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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坦诚


  我们十指紧扣,各有所思,即使今日这月光没有往日水汽的的投射,非凡的透亮,我们也的确少了些少年该有的情趣。周身的空气波动安稳,他、我,都没渴望在这个十米地窖里取悦对方,我想大概是累了。

  我也不喜欢垂死挣扎的快乐。

  我昏昏沉沉地睡了多久,我也不知道。

  疼麻了,就不疼了。

  “对不起,我到现在才信你。”我想坦诚待他。

  “相信了就行。”

  “我......嘶......”额头又冒汗了。

  “你怎么了?”他双手捧起我的脸,“没个血色,哪里受伤了?”他慌乱地四处乱摸。

  我躺在地上,强撑着力气说我从马上摔下来,腰疼、磕青了。

  我记得我们面对面坐在各自的脚跟上、膝头顶膝头的触感,他环我的腰的双手的艰难维持的心有余力不足的轻抖,他唇上死皮磨刮我的顿挫,我们像两个盲人,抻着脖子用唇尖摸索这个二人世界。

  舟车劳顿一天一夜都会困倦,何况我没车只有匹马,持续颠簸使我全身零件挂得松散酸疼,每每在穆翰身上换个休息的姿势,我的筋骨咯吱作响和抑制不住的抽气都会惊到他,他垂下大眼睛怜惜地瞧我……

  我伸手覆上他的眼,他听话,一动不动地没再睁开,我再没换姿势,我也怕碰到他浑身零碎的伤口,有些伤口混血血粘在他皱皱巴巴的里衣上。

  我的睫毛沉得抬不起来,这月光像条河,看得我口渴。

  “穆翰。”我一动不动地依附他的一条胳膊。

  “廷廷。”他嗓子暗哑,尾音像着了灰的灯罩,“怎么了?”

  “我该走了。”

  “嗯。”

  “我待在这没用。”

  “嗯。”,他又答。

  我们又强撑着一个亲吻,累了,维持不久,我的头顺势滑落在他细长的脖颈,我跪在穆翰怀里比伤痕累累的比他睡得熟。

  醒来时晨光熹微,有麻雀在叫。

  头皮发紧,我记得我梦魇了,因为入睡前刻在脑海里的是我不能动,我恍惚梦见自己被困在绞架上,河边、梅雨、四周无人,针织缎袍湿得更像层被扒了毛的鸟皮。

  我醒了,他还在睡,怀抱稳稳地令我舒适。

  阿令悄无声息蹲在地窖天窗边瞥见我们的种种。

  直到我被拽出天窗,我也没回头看熟睡的穆翰。

  我的上半身麻木得呼吸困难,在阿令偏僻的小屋里,我光裸着上身让他为我包扎伤口,他眼底冷得吓人,我大概明白了点什么。

  “这步田地了,你还得照顾我,够难为你了。”,我说。

  “不难为。”,他后槽牙暗地咬了一下。

  “恨我?”我抬抬沉重的眼皮,他碰触到我的眼神,硬朗的眼尾上挑,盯着我。

  “不至于。”,他说。

  我和阿令一同躺在穆王府的寝室里,我不方便出门露面,躺了半月,我好了大半。

  孙尧从未找过我。

  “孙……”,我跟在阿令身后,他的布靴踩在地上沙沙地,像抓手一样扎实有力,“那天你怎么来接我了?”

  他迟疑,“……少爷让的。”

  “少爷早就知道我要来看他,然后提早安排的?”他谎撒得未免太明显。

  “我告诉的。”阿令轻车熟路地解缰绳。

  “我想见见小黄鹂,可以吗。”

  “行啊,”他的嗓音泠冽,天生是个武士,皱眉急着解释,“……你什么时候回去自己掌握时间,孙尧让你什么时候回去,关我什么事。”,他用余光瞟我一眼。

  “我是觉得一年半载了,小黄鹂一定和你熟络得很。”

  “……还行。”他别过脸避开我的视线,扛着我出气似的扔在马背上,又牵着缰绳走。

  “你俩怎么样。”我不在意他的脾气。

  “什么怎么样。”

  “一起玩得开心吗?”

  “他现在是你们沈班主的台柱子,你的活全揽在他身上,他哪有时间玩。”

  “你去了他就有时间玩。”,我乐不可支。

  “笑什么。”他的挑眉挑得更甚,头上黑色的飘带随风扬起来。

  “笑我要重回故里了。”我捋了把颠簸到脸上的碎发,“替我开心吗?”

  看侧脸,他脑门上的青筋爆凸。

  戏园子还是老样子,可明眼人一眼可以看出这光景大不如前,门庭、装饰都颓唐得像着了层昏黄的釉质。略微动荡的改朝换代中,即使不在制造时局新闻的木鼓,这块安稳的地界也难免波及,听曲消遣的闲散人是越发少了,戏园子断壁残垣没得休整,不景气。

  “张甬,戏园子人怎得这么少了?”我在门口随手揪住正要出门的小武生问。

  “廷?你怎么出来了?”张甬斜睨我,鄙夷唾弃毫不加遮掩,“人少了?你攀高枝远走高飞了,可不就人少了,你还记得我叫张甬呢?”

  “好好说两句话,行吗。”从前我会为了别人的口出狂言不要命地大打出手,现在我再没那个心思。

  “你先说你怎的出来了?金丝雀当腻了,触景生情忆往昔来了?”他魁梧地将扫帚结结实实拄在地上,满脸横肉哼口粗气,“你被达官显贵老爷子们**没呢?混不好要回来了?”

  “怎么说话呢你!”阿令听不下去了,随手抽出剑鞘轻飘地怼在张甬肩头,寸劲恰到好处,张甬匆匆稍了两步。

  “你出路不好,关廷什么事?少说酸话。”,阿令抬手收起剑柄。

  “梅奶奶呢?”随他怎么说吧……虽然我心里不好受,有种被举家遗弃的苍凉感在呼呼吹我的脊梁。

  “……”张甬嘴角抖抖,魁梧的宽肩忽地垂下。

  “梅奶奶呢?”我揪起他的衣领。

  “早过世了。”他推开我,作势朝门外走。

  “……什么时候的事?”我冲他背影大喊,语调抬高,尾音凄怆。

  张甬没答,消失在木门的死角,临走时不忘撞过我的肩头,我一个趔趄险些坐在地上。我扶着阿令及时伸来的一条手臂,皱眉时眉头都在抖,我盯着这断壁残垣,好像有只手,无形地勾画梅奶奶撑着扫帚的伛偻身形,勾画得不流畅,想必是如隔三秋,已忘记了当初......可我明明只离开了不足一年。

  那年我发现我的眼泪已变得弥足珍贵,奶奶的过世也没令我流出泪来。

  “我想吃枣糕。”我说。

  “怎么突......”

  “别问我话。”我想起我活蹦乱跳溜回院子,奶奶揪着我打完屁股,塞给我的那块枣糕,那块未吃就转眼被我随手扔掉的枣糕,那是我本该珍惜的东西。

  “......那我去买。”

  阿令走出门,我在戏园子徘徊,细数着那些已过的时光,樟树有七十六块石板堆砌的围栏,如今少了一块,樟树下的蚁洞原有三个,它们都去哪了呢?

  “得去大戏台吧,黄鹂很少在这。”阿令跟在我身后突然说。

  “你很了解他。”

  他显然不想总是回答我的话。

  “你和穆翰是从小一起长大吗?”

  “是。”

  “那你们,算半个兄弟了吧?”我瞟过他的眼角。

  “你觉得呢?”

  “他自始至终待你如何?”

  “很好。”

  “你知道就好。”

  “什么意思?”他一心急就会不住挑眉。

  “穆翰很相信你的。”

  我想只要我在阿令身边,孙尧就不会急着让我回去。

  我突然想在穆王府外的客栈多待上几天,我只说我有好多事情想做,我想陪黄鹂待几天、我想去祭拜梅奶奶、我想拜见沈班主,我想去百鸟竹林再泡个澡......

  我想试图切断阿令这根孙尧深深插在穆翰身边的眼线,我怕下次穆王府痛失的就不止穆清这一位少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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