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冻梨和鲁冰花
惨烈无比的战场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反应最快的乌鸦已经落到树梢上,看着地上的美食不断呱噪。
贺哲看着大长老的尸体,耳边回荡着失去亲人的哭嚎。契丹一族与天斗与地斗,与野兽和大草原抗争。不付出人命的代价,那怎么成!可今天的战斗跟以往不一样,从今天开始契丹人要面对比豺狼还要凶恶的敌人。以前相对安逸的生活不会再有,不过他们却拾起了尊严。
没办法他是被逼的,云浩那句这里今天会死很多人提醒了他。高丽人就是来找他的,如果高丽人知道云浩曾经生活在契丹部族里面。结果可能是毁的,契丹人不会得到赏赐的礼物,而会迎来杀戮的屠刀。
“如狮子一般称雄一日,胜过绵羊一样苟活百年!贺哲,你想要挺起胸膛做人,就必需用刀剑和敌人的血来证明,契丹人不是窝囊废。”云浩拍着贺哲的肩膀说道。
今天一战他看到了契丹人融进血液里面的勇武,当一个蹒跚学步的娃娃,都知道扑上去用牙齿撕咬那些全身铠甲的武士时,云浩就知道他们不缺少铁和血。
辽东如今是一块净土,虽然不干净但是很安静。太安静了,云浩觉得应该有人出头,打破高丽人在辽东的统治。大唐有太多的裂痕内患需要平定,暂时还腾不出手来对付侵扰华夏土地的异族。更何况,辽东还曾经是自己的家乡。看到大辽河的那一瞬间,云浩就下定决心要把高丽人,逐出华夏祖先开拓的土地。
“挺起胸膛之前,必需活下来。收拾东西吧,高丽人很快就会重整旗鼓。你真的是唐人的侯爷?”贺哲很郑重的问道。
云浩是不是侯爵,现在变得非常重要。高慧真居然亲自带队寻找,足矣说明云浩的身份很重要。其实在贺哲的心里,已经认定云浩是大唐的侯爵。现在问出来,只不过是想证实心中的猜想。
如果云浩真的是大唐侯爷,那契丹一族就有了大靠山。有了这个靠山,就算与高丽人周旋,也不是不可能的。每年背负高额的纳贡,要向高丽人进献财货女子,贺哲的心里憋着一口气。现在挑明了也好,至少以后不用再受契丹人的腌臜气。
“如假包换,放心我会在能力范围内帮助你们。辽东是你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家园,在祖宗的土地上你们不会打败仗。你看看,你的部族是多么的勇武。”
“滚!高丽的大军到来,尸体就会铺满你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得赶紧撤进山里面去,不然契丹八部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贺兰在身后母狮子一样的咆哮,吼声让云浩打了一个激灵。
女人依恋你的时候像只猫,可一旦发觉你欺骗了她,或者是背叛了她。绝对可以瞬间化身雌狮!贺兰现在就是一头狂暴的母狮子,如果不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狂暴的贺兰可以吞噬一切。
刚刚还悍猛异常的狗子,立刻就滚了。这个时候不是讲义气的时候,小小的狗子也知道,和女人没道理好讲。
“那个啥……!那个……!”云浩尽量想把语言组织起来,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滚远点儿,侯爵大人。”贺兰怒吼一声,云浩立刻也滚了。贺兰手里拎着刀,寒光闪闪的。暴躁的女人不会管那么许多,对于一个欺骗自己感情的男人,女人砍上一刀似乎算不得大事。以贺兰这种彪悍的性格,绝对做得出来。
占了别人的便宜,特别是强者的便宜,需要立刻躲起来。云浩知道这个道理,贺哲也知道。
契丹人以最快的速度搜检了高丽人的尸体,搜刮了一切自己能用的东西之后,他们立刻就向山林里面撤退。高丽人在安市城驻扎了三万大军,至少有一半儿都是机动能力极强的骑兵。
高慧真跑回去了,虾兵蟹将们也跑回去不少。最迟明天中午,这里就会被海水一样的高丽兵填满。必需尽快撤到山里面去,不然高丽的骑兵会把契丹人杀得一个都不剩。
要开春了,整日里都是响晴的大天。天很蓝,云朵很白。云浩却很累,现在他不能再赖在勒勒车上。而是要跟着普通契丹人一样,靠着两条腿走路。
贺哲很快组织起契丹青壮,他们扒下高丽人的铠甲,手持高丽人的武器。甚至连很多战马,都是高丽人留下来的。两千高丽军卒的装备,让契丹人迅速拥有了一支强大的骑兵。常年生活在马背上的他们,天生就是骑兵。
黑鹿很高兴的看着自己拥有的长矛和弯刀,他是部落里面最勇敢的武士。这才会有两把兵刃,别人手里只能有长矛或者弯刀一样东西。因为人多武器少,只能这样分配。
契丹人太穷了,拥有一把铁刀都是黑鹿多年的梦想。现在好了,一下子有了一柄钢刀。尽管云浩觉得,这家伙绝对更适合用狼牙棒。可黑鹿还是固执的觉得,钢刀是个好东西。就是太轻了,不称手!
逃命的人总是行动很迅速,契丹心里都明白他们闯下了多大的祸事。贺哲一面派人通知附近的契丹部落,一边带着骑兵四处游走。如果高丽人来了,他们会第一时间杀出去,为撤退的部族争取时间。
快到天黑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处山林。云浩总觉得这片山林比较熟悉,尤其是那险峻的山峰和高耸的悬崖。与后世的地理知识相互印证,再加上看到那块标志性的大石头,云浩就知道自己来到了医巫闾山。
医巫闾山,古称于微闾、无虑山,按:《周礼·职方》称:“东北曰幽州,其山镇曰医无闾。”
这山的名头很大,相传舜时把全国分为十二州,每州各封一座山作为一州之镇,闾山被封为北方幽州的镇山。周时封闾山为五岳五镇之一。自隋开始,此山便成为“北镇”的“五大镇山”。
当然,云浩更加熟悉的就是青岩寺中的歪脖老母,据说灵验无比。借着夕阳的余光,云浩真的在山峦之中发现了一处破败的小庙。我的个老天,难道说这就是唐时的青岩寺?
契丹人现在还在信萨满,对佛祖不怎么感冒。自然也就不会有兴趣参观一下著名的青岩寺,大队人马顺着山坳迅速行军。必需在高丽人追杀上来之前,进入山里面去。
山林是骑兵的噩梦,如果想在山林里面追杀契丹人。高丽人得进化出骑山羊的本事才行!
天黑透了个时候,队伍终于停止下来。云浩拽着狗子,这货居然还在吃路上捡的山核桃野栗子。这孩子被饿怕了,只要能往嘴里塞的,一般都会尝尝。在平壤渊府的时候,大粪车在门口过他都有尝尝咸淡的意思。
“叔,这个好吃。甜的!”黑暗中,狗子的眸子特别的亮。
看着狗子递过来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云浩就纳闷儿。仔细一看,他娘的居然是一个冻梨。再看狗子的门牙,已经开始流血。篝火点起的时候,云浩掰开狗子的嘴。他娘的门牙都翻过来了,这家伙居然还不知道疼。用边上的犬齿,依旧在啃着冻得硬邦邦的冻梨。
可怜的孩子,连冻梨都没吃过。云浩心疼的揪下狗子的牙,就连着一点点儿,几乎没废什么劲儿就薅下来。看着手里的门牙,云浩心疼的问道:“疼么?”
狗子嘴里流着血,却坚定的摇了摇头。冻梨上面留着几道鲜明的牙痕,狗子很想吃这东西。从小到大,甜味儿对他来说都代表着幸福。或许,他就没吃过真正甜的东西。
弄了点雪,在篝火边上烤成水。放在地上不一会儿,刚刚还冒着热气的雪水又变得冰凉。云浩把冻梨泡在凉水里面,可怜的傻孩子就可怜兮兮的站在盆边上看,不知道云浩为毛要这么干。
“傻小子,冻梨要缓过之后才能吃。记住,把这东西泡在凉水里面。过一会泡软了,就能吃了。”云浩抚摸着狗子的脑袋,今天就是这个小家伙,成为了唤醒契丹民族的引信。真不知道,今后写史书要怎么写。难道说,一个叫做狗子的人挺身而出,造就了一个辉煌一时的民族?
听说这样能把梨泡软,狗子就直勾勾的看着碗里面的冻梨。时不时拿着小手按一下,希望碗里的冻梨尽快变软起来。
晚餐很混乱,没人煮肉。都是逮着什么吃什么,云浩看到有些人甚至在吃高丽人那里缴获来的饼子。好多饼子上面,还沾着不知道是高丽人还是契丹人的血。
云浩没有缴获,所以只能饿肚子。正在想,究竟是嚼草根还是啃树皮的时候。一小袋子肉干扔在云浩身前,脸上比天气还要凉的贺兰哼了一声,就在云浩身前走过去。
对付女人云浩还算是有点儿经验,毕竟家里面已经有了四个老婆。伸手一把薅住贺兰的手,贺兰使劲儿的挣扎。云浩顺势一拉,将贺兰拉倒在怀里然后抱住。
贺兰的小拳头狠狠的捶着云浩的胸口,云浩认定贺兰没有生气。不然,现在应该是大耳刮子才对。
“好贺兰,我的错。我没跟你说我的身份,可你也每问我不是?只要你问了,我当然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你知道,我的心里装的都是你。如果我不是真心喜欢你,让老天爷打雷劈死我。”甜言蜜语一向是对付女人的利器,如果加上婉转的语气。掷地有声的誓言,更是杀伤力无穷。
至于骂人不疼,起誓不灵这句话,自然打死也不能在她们面前说。
“坏人,这是哥哥让我送给你的。山里面没什么吃的,食物要省着来。”贺兰轻轻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很生气。不过软软的身子靠在云浩的怀里,彻底暴露了她的内心世界。
“还是你好心,舍不得我挨饿。爱是你了,我对你的爱好像天上的星星。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云浩想贺兰。天上的星星眨呀眨,我的心呀向贺兰……!”云浩一边赌咒发誓的说,一边还唱起了自己改编的歌。
贺兰哪里受到过收拾流行歌曲的荼毒,被云浩一曲盗版的《鲁冰花》唱得眼中异彩连连。甚至忘记了对于云浩期瞒她的不满,大眼睛随着云浩的歌谣眨呀眨。看得云浩心痒痒的,对着眼睛就轻轻吻了下去。
“你唱的真好听,以前我从来没有听过。”贺兰被这一吻弄得浑身酥软,靠在云浩怀里说话的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在叫。
“这是我家乡的歌谣,还有其他的。我最喜欢的就是动力火车。两个不错的汉子,唱的歌非常有劲儿。”云浩搂着贺兰,嘴里嚼着肉干,看着天上的星星。这时候云浩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至少没有长安城里的勾心斗角和处处陷阱!
“动力……火车!”贺兰咀嚼着云浩嘴里新鲜的字眼儿,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
“你……!你家里有老婆么?”贺兰犹豫了一下,终于问出了心里最想问的问题。
“呃……!有!”尽管不在乎发的誓言,但云浩还是不想欺骗这个傻姑娘。契丹一族现在风雨飘摇,谁知道过了今天,究竟还没有没明天。
明天,最迟后天。高丽的大军就会顺着契丹人留下来的痕迹寻到这里来,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几千人队伍想要隐蔽行踪,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希望贺哲嘴里的契丹八部都能够赶来,不然在高丽人的围剿之下。自己不是被砍死,就是被高慧真俘虏,然后抓回到平壤。不是被清蒸红烧,就是永世不见天日。
不管哪个下场,都是云浩不敢想的。趁着现在还有自由,享受一下甜美的时光吧!
PS:仅以冻梨的情结,献给牙齿受伤的二哥。希望二哥好起来,另……!二哥,吃冻梨真的需要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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