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9章 珠玉在前
最后,班铭好不容易找了个副院长换气的空荡,提出告辞,副院长舔舔嘴唇又说了两分钟,这才将班铭放过了。
顾元奇主动相送,班铭推辞不过,只好和前者一起同行。
这一幕落在其余老师眼中,既羡慕又无奈,谁让舒浩是顾元奇挖掘出来的呢?
他们几乎已经预见到班铭的未来,只要他不半途夭折,成为阵法宗师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顾老师,这一次多谢你了。”班铭感谢道。
“应该是我谢谢你。”顾元奇难得露出开怀笑容,主动将先前跟缅东的赌约说了一遍。
班铭闻言之后哑然,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难怪刚进房间的时候觉得缅东对他有些敌意。
不过,太阳系在阵法方面积弱到了这种程度,也是有些出乎班铭的预料。
阵法宗师的数量排在中游偏下并不算什么,但是因为阵祖舒雪出身于太阳系,自然就显得有些丢脸。
而在班铭想来,或许正是因为舒雪出身太阳系,才会导致现在这样的局面。
每一个太阳系人都以阵祖为荣为傲,认为阵祖在,太阳系的荣耀就在,阵法起源星的地位也无可动摇,久而久之,很多人放松了对自己的压迫,努力到一定程度之后,就懒于再去加一把劲。
而阵法之道犹如武道,越往上越难攀登,那时候所需要的并不只是天资,更加需要毅力和决心,最终才能百炼成钢。
如今的太阳系人,在这方面很有欠缺。
天才,不是没有,缺的只是那颗勇猛奋进不甘止步于此的决绝之心。
班铭将自己的想法,向顾元奇说了出来。
顾元奇身子一僵,站住了脚步,看着班铭,神色变幻了好一阵,突然露出萧索之色来,长叹道:“枉我顾元奇钻研阵法,年年行走于各大高校间,就是想要挖掘出更多的天才,以为这么多天才之中总会出现惊才艳绝之辈,能够改变现状,撑起一片天。甚至,我找到了你,就以为真的已经找到了这样的人,太阳系的未来有了希望……”
“原来,我错了啊,在这方面,我居然还没有你这么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看得透彻。你说的对,这种现状,不是靠一两个绝世之姿的天才所能扭转和改变的,人真正能靠的始终是自己!”
“如果有朝一日,太阳系人能够人人自强不息,方能人人如龙!”
说完最后一句,顾元奇突然抱拳,向班铭深深一礼。
班铭侧身让过,微笑道:“顾老师不必如此,我也就是随便说说,空口白话,于改变现状无补……而且,很多人都看着呢。”
周遭不远处,一些人看到一向“铁面”的顾元奇向一名年轻人施礼,都是惊讶不已,指指点点。
顾元奇起身之后看了四周一眼,坦然一笑,道:“既便如此,也已经让我明白了什么才是正确的路。只要是我认为正确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不能因为外界的眼光而有所迟疑。”
班铭闻言,对这位老师有了发自内心的敬佩。
为人师者,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像顾元奇这么纯粹。
“对了,顾老师,为什么先前我说自己是天生知之无师自通,你们说的话会那么奇怪?”班铭突然想起了这件事,顺势提了出来。
顾元奇站定,看着班铭,惊讶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什么?”班铭疑惑道。
“百年前,天地异变之初,爆发式地出现了许多妖孽天才,这事儿你应该知道吧?”
班铭其实不知道,不过可以想象得到,当初肯定有不少幸运儿得到了奇遇,于是微微颔首。
“而在这些妖孽天才中,有那么一部分人,就是像你一样,生而知之,无师自通,像是开启了宿慧,修为一路突飞猛进,短短数年之内便从普通武者成为道境强者。”顾元奇说道:“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他们几乎都觉得,自己隐约曾经活过另一世,现在所领悟的,是自己早就领悟的,虽然不是全然一样,但却根源相通。”
班铭闻言,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狠狠震动,脑中陡然闪现出几个字——
神子元灵!
当初,在中央阵眼,钱长生在班铭和杨雅人的联手攻击下自知必死,所以将银碗中封存的神子元灵尽数送走,散向宇宙各处。
现在看来,这些神子元灵很可能被某些幸运儿融合了,它们并不能借体重生,而是给这些幸运儿做了嫁衣,让他们拥有了过人的资质,蜕变成龙,一飞冲天。
“我说的这种人,被称为‘轮回者’。”顾元奇继续说道:“轮回者的出现,仅仅是在天地异变后的最初十年间,在那之后,就几乎没听说过再有轮回者出现了。不过,凡事无绝对,所以,当你说自己生而知之的时候,我们就都不约而同想到了轮回者。”
班铭若有所思,随即,意有所指地淡笑道:“或许,我真的是轮回者。”
此时的自己,不正像是再世为人?
顾元奇并不能感受到班铭话里的深意,微笑道:“不管你是天生有过人天赋还是因为是轮回者,我希望你以后能够珍惜这份天赋。”
“我会的。”班铭正色回答。
一路送班铭除了铭雪静院的校门,顾元奇站定之后道:“对了,有一个人你想不想见?”
“谁?”
顾元奇微笑:“杜拉格。”
班铭一愣,旋即想了想,点头道:“说实话,我也很想见见这位出题狂魔的本尊。”
一方面是看看舒雪收弟子的水准如何,另一方面,也是想旁敲侧击一下舒雪的真实近况。
顾元奇闻言失笑,打趣道:“出题狂魔这个匪号,在杜拉格那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相信,他也一定很有兴趣想要见见你,我会尽快帮你们安排好的。”
“多谢。”
“还有,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将你做的两道题的解法,向《阵法》杂志发表,你觉得怎样?”
通过舒浩的记忆,班铭知道,所谓《阵法》,是阵法界最为权威的专业杂志,保留了最原始的纸质杂志的样式,每月一刊,所刊登的都是最顶尖和前言的阵法相关,不是一般人所能在上面发表文章的。
班铭皱了下眉,道:“我现在以学习为重,不想引人注意。”
顾元奇理解地点点头,道:“没关系,你可以用个笔名,稿费的话,可以直接转到你的账户上,这方面《阵法》很专业,保密度极高,不会被人知道的。”
“哦,那倒可以,笔名的话,就用……百年过客。”班铭想了想说道。
百年……过客?顾元奇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这个笔名还真够老成的,而且似乎有点儿普通了。
不过,既然班铭自己愿意,不觉得难听,那他也就无所谓了。
顾元奇补充说道:“既然你不想引人注意的话,有一件事我就放心了……你现在是以‘半读’的方式在铭雪静院学习,也许,学校高层会出于一些考虑,暂时对你的身份进行保密,这点希望你能谅解。”
所谓“一些考虑”,一方面是不想班铭过早成名,出现“伤仲永”之类的事情,另一方面,铭雪静院也是怀有私心,毕竟班铭现在并不是在铭雪静院正式入学,一旦名气扩散,其他学校很有可能用各种方式挖人。
班铭不无不可地点点头。
事实上,就在这个时候,缅东等人正在走出那栋实验楼,一个个神情都颇为振奋,但却闭口不再言及舒浩——
正如顾元奇所说,他们已经达成共识,然后向院长汇报了这件事,院长立刻下达了封口令。
两名老师这时候从另一个方向行来,正在兴致勃勃地议论着什么,看到缅东等人,当即迎了过来。
“针老师,摩老师,你们什么事情说得这么高兴?”缅东呵呵笑着说道。
看起来缅主任今天心情不错?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刚刚去看了夕曼陀和渊显虎的‘斗阵’。”名为针老师的高瘦男子说道:“真没想到,他们抽到的题目居然是杜拉格猜想之三。”
话一说完,针老师等人见缅东一行人都没有露出意外之色,反而神色有些淡淡的古怪。
“哦?不知道他们谁赢了?”副院长露出兴趣之色,问道。
“是夕曼陀。”光头模样的摩老师眨巴了下嘴,颇为惊叹地说道:“仅仅是一名学生而已,竟然能够将杜拉格猜想之三解出百分之四十二的完整度,真是出人预料,看来等她毕业的时候,就有资格去参加阵法大师的正式考核了……”
本以为缅东等人听到这个消息,也会惊叹议论一番,然而让针老师二人诧异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说话,而且一个个表情似乎更加古怪和纠结了。
他们并不知道缅东等人的痛苦,没办法,既然院长已经下了封口令,就算是同事间都不能提起舒浩这两个字,以免外传。
“百分之四十二……确实不错哈。”最后还是副院长笑着附和了一句,多少是有些敷衍的成分。
“是啊,不错。”
“是可造之材。”
其余参加考核的老师也见机地纷纷点头称赞起来,不过兴致并不太高。
针老师二人越发迷糊了,大家的情绪似乎有点儿不太对啊,不过又不像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的样子。
事实上,如果没有班铭珠玉在前,夕曼陀百分之四十二的完成度的确是会让他们觉得惊喜一下,但什么事情都怕对比,和班铭百分之一百五十的完成度比起来,夕曼陀的成绩就变得有些不咸不淡了。
……
目送班铭消失在传送阵中之后,顾元奇脸上带着笑容,背着双手回到了铭雪静院,想着盘亘在自己心中的那个念头,他脸上的笑容不禁更大了一些。
看见他的铭雪静院学生,都是惊讶不已,在他们印象中顾元奇很苛刻,略显古板,很少看到他走在路上会这么开心。
“顾老师好。”一道悦耳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顾元奇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面庞娇美明眸皓齿的女孩儿婷婷而立。
他脸上笑容微微柔和,道:“是夕曼陀啊,听说你今天和渊显虎‘斗阵’,结果怎么样?”
“侥幸赢了他九分而已。”微风吹过耳边,带起些许发丝,让夕曼陀看上去很是静雅,她声音清淡,却又带着丝丝属于天之骄子才有的傲气。
“呵呵,你这张嘴啊。”顾元奇失笑摇头,倒是没想到夕曼陀能够赢渊显虎九分,这可不是侥幸二字所能概括的,甚至可以说,铭雪静院的第一人已然是夕曼陀了。
不对,现在多了一个舒浩,所以她应该算是第二人。
想到舒浩,顾元奇的笑容不禁更开心了一些,随口问道:“我听说你们抽到了杜拉格猜想之三?你解出了什么完成度?”
“百分之四十二。”
顾元奇闻言眼睛微亮,欣慰地点头道:“不错,看来你这几个月很用功,有这样的成绩我并不奇怪,但是切忌骄傲,渊显虎只是一座小山峰,你的目光应该往更高的山看去,这样才能站上更高的位置。”
对于夕曼陀,他其实是颇为满意的,不仅因为她出身太阳系,更因为她虽然是豪门子弟,但却并没有高人一等的感觉,显得知书达理,而且在阵法方面很有天赋和钻劲。
只要她能持之以恒,也许,未来太阳系又会多出一名阵法宗师。
正因为看好,所以闲暇之时他也会拿出时间来,替夕曼陀解答一些疑惑。
不过,他所指的更高的山指的并不是班铭,这山太过高耸和陡峭,只会让人绝望。
“是。”夕曼陀简单有力地应了一声,旋即,美眸之中有异色一闪,道:“请顾老师指点,我该看向的更高的山峰是哪一座?”
顾元奇微微一窒。
刚刚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就是舒浩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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