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个
被拉去开了一下午的部门会议,出来的时候聂晁已经宛如死狗,头晕眼花四肢无力,软趴趴的回到自己工位,吊着一口仙气扒拉出手机,发现那位测算大师已经把结果发过来了。聂晁迫不及待的点开,发现对方只给自己发了短小的一行字。
“命有三煞,大凶,亡之。”
聂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不怎么懂命理,但表面意思还是能理解的,感情这位大师说自己命不好呗。
“我说大师,你这也太能忽悠了吧,接下去你是不是想说:要化解三煞就得在你这里奉请开光灵宝?”
套路套路,全都是套路,就说虚拟网络信不得,果不其然都是大猪蹄子,骗钱的玩意儿,聂晁气得想摔手机。
对面的人直到聂晁晚上下班回到家了,也没见回复,往日定时定点的朋友圈也没发,不知道干啥去了。
但人总是有一种非常古怪的好奇心理,越是邪乎的东西就越能激起兴趣,聂晁端着鸡蛋面坐到电脑前,开始在网上查找关于三煞的解说。
《永吉通书》中对三煞作出过这样的解释:“三煞,太岁中杀也。每年占绝胎养三方,绝为劫杀,胎为灾杀,养为岁杀。”由此可见,三煞实际上是劫杀、灾杀、岁杀三者的合称。
寻着百度那些词条一个个看过去,聂晁一头雾水,字拆开他都能看懂,合在一起就懵逼了。
“狗玩意,浪费我时间。”他嘟嘟囔囔一句,把网页关掉,然后端着空掉的碗去厨房洗,准备泡个热水澡然后睡觉。
聂晁属于那种比较宅废的人,除了上班,他平时很少出门,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最大的娱乐活动就是周末的时候到外边儿的小吃街买二两炸粉再让老板加个卤蛋。
很快,聂晁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而让他再想起来是在一周后的周六,因公司临时要加班,他这天直到晚上十一点才从公司离开。
晚上十点地铁就停运了,倒是还有几路公交末班车,但都不是往他家附近去的,聂晁舍不得那一百多块的打车费,就选择骑共享单车回去。想想那个路程,他就心灰意冷,安慰自己权当是锻炼身体外加兜风,凄凄惨惨在附近扫了一辆车就上路。
腊八腊八冻掉下巴,大冷的天儿,又是三更半夜,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聂晁带着耳机晃悠悠骑着单车跟着导航走。今天是腊月初八,腊八节要喝腊八粥,可他孤身一人在这个城市打拼,父母估计早把他忘到九霄云外了,也就不整那套虚的了。
经过兰江大桥的时候,一阵阵刺骨的寒风吹得聂晁直打哆嗦,他心底在骂娘,但嘴上还是哼出变调的曲子。“入夜渐微凉,繁花落地成霜,你在远方眺望,耗尽所有暮光……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化作春泥呵护着我我我我——”
他故意把后面那个“我”字拉长了音节,空无一人的马路就他自己,唱个歌儿跟念经超度。
呼——呜呼——呼——
正唱得起劲着呢,聂晁顺风听到一阵阵呜咽声,像是有人在哭,夜半三更的如此吓人,他立马惊出一身冷汗,没稳住车把,自行车冲进旁边的绿化带,枯枝刮过他的小腿,疼得他直抽气。
“大爷的……嘶!”
如果按照阴历算,18年还没过,现在依旧是他的本命年,衰运在他身边立体围绕。聂晁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就被前方出现的景象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卧槽卧槽卧槽!啊啊!”一阵惊吼尖叫划破寒冬腊月的夜空,在聂晁的前方,也就是兰江大桥的尽头,过来一队披麻戴孝的人。随着哀乐响起,漫天飞舞的纸钱撒落,在桥面铺开厚厚一层。
那些人脚穿草鞋,身穿白布,头戴麻布斗篷,最中间的那个手里还捧着一块牌位,但却没有刻名。
聂晁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死死用手捂住嘴巴,眼睛瞪得比铜铃都大,万万想不到自己会碰见鬼!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那些人集体扭过头,聂晁能清晰的看到他们的眼睛都是漆黑一片,分不清眼珠子和眼白,并且他们还对聂晁笑。
“呵呵……呵呵……”
聂晁吓得快要把自己的舌头都咬断了,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这种时候千万别跟他说什么是男人就不要怂。他要回家,他要找妈妈……啊!鬼啊!
双腿一软,聂晁瘫在地上,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他就是一秉公守法好市民,一不偷二没抢三也没搞良家妇女,为什么要让他看见这些不干净的东西。聂晁哆哆嗦嗦怂成狗,实在受不住这个诡异的场面,哇哇乱叫要跑。
“啊啊啊!救命啊有鬼啊!”
原本挺帅气的一发型愣是被风吹成了鸡窝头,聂晁连滚带爬直接从台阶滚下来,弄得全身脏兮兮的都是灰尘。他从地上爬起来,没防着一下子撞上了什么东西,登时又是一顿惊吓,眼睛一闭,扯开嗓子就吼丧。
“鬼啊——”
原本漆黑一片的空地亮起一盏大灯,带着鸭舌帽披着大棉服的导演,用手中卷成一团的剧本捅捅吓得快要尿的聂晁,“小伙子,你怎么回事?”
好好的拍着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在桥上唱歌,导演原本想喊卡,但演员都进入状态了,喊卡的话还得再酝酿情绪。这个桥面相会抱头痛哭的场景已经拍了好多遍,这大半夜的又冷,谁都想拍完赶紧收工。
前面都好好的,过桥到中间的时候这个就小伙子哇哇乱叫起来,这虽然是民国剧,但乱入一个现代衣着的路人那不是坏事了?正要喊卡,这小伙子就跟吃了疯药一样滚下来,还把导演给撞了。
聂晁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先是傻,然后对着导演怒吼,“你们谁啊!大半夜有病啊装鬼吓人!吃饱了撑的啊!不知道会吓死人的吗!”
他的五脏六腑都快被吓碎了,聂晁吼完之后就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呜呜哭起来,妈的……他真的被吓死了。
剧组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才意识到是这个人兴许是被桥上的演员给吓到了。导演脸上表现出歉意,过去把吓哭的聂晁扶起来,“对不住啊小伙子,你看这闹的……不怕不怕,我们在拍戏呢,你没事吧?他们都是专业演员,这一幕是家里父母过世男女主角伤心过度给哭的。”
万一真把人给吓出毛病来了,剧组也需要负责,导演可不想这种意外发生。这年头恐怖片不好做,因为政策严就把原本的剧情给改成了男女情,再融入一点人为的恐怖因素,就能把收视率提上去,不然没人愿意投资,剧组也穷,万一出个事儿要赔偿就凉了。导演好言好语把聂晁哄住,又是鞠躬道歉又是要人开车送他回家的,倒弄得聂晁不好意思了。
“你们拍戏也要封路或者贴个告示出来吧?这大半夜整这一出不把人的胆子吓破都算是好的。”聂晁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刚刚他就被吓哭了,挺没出息的。
聂晁没拒绝剧组工作人员送自己回家,这是他应得的补偿,干嘛不要?而且这里离他家还很远,被吓了这么一次,他也没胆子自己骑车回去了。他原路回去把那辆单车拎出来锁上,然后屁颠屁颠的坐上工作人员的面包车,舒舒服服的到家。
回去之后,聂晁洗完澡就躺床上玩手机,迷迷糊糊的睡着,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噩梦,最后是被震耳欲聋的敲门声惊醒的。
“谁啊!”休息日被吵醒的聂晁心情不爽到极点,连衣服都没换上,就穿了条大裤衩去开门,见到门外几个制服蜀黍,他的瞌睡虫全部被吓跑。
警察同志亮了亮手中的证件,“你好,我们是刑侦队的,过来找你了解点情况。”
聂晁傻住几秒,反应过来之后忙让几个人高马大的警察进屋,他心里像是有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先去把衣服穿上。”带头的是个中年人,他瞥一眼聂晁。
聂晁急忙冲回房间,手忙脚乱的把衣服穿好,再出来的时候那几位公家人员已经排排坐好,就等着审问他了。屁股挨着沙发边角坐下,聂晁大气不敢出,心想自己没犯啥事啊,这咋还能有警察找上门来。
“聂晁是你吧?”其中有一个翻了翻手中的文件夹,就问。
聂晁点点头,“是。”
“昨天晚上十一点三十一你在哪里?”
“啊?”聂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在对方不耐烦的注视中神经线终于通了,“在回家的路上。”
路上还以为自己撞见鬼了。
那几个人彼此对视一眼,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语,最后还是领头那个说了具体情况,“今天早上我们接到民众报案,在兰江大桥附近发现三十五具尸体,经法医鉴定,这三十五名受害者的死亡时间正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半到十二点之间。而我们的工作人员通过监控看到,聂晁先生昨晚这个时间与这三十五名受害者都有过接触。”
听对方说完,聂晁半张着嘴,一脸难以置信,“三十五具尸体?太恐怖了吧!”
“聂晁先生,你的关注点跑偏了。”
“哦~”聂晁不太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主动交代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不傻,警方是把他当做犯罪嫌疑人了。
这个时候越是遮遮掩掩就越容易让人误会,反正他没干坏事,昨天就是经过大桥然后被那群演员吓了一大跳而已。
听完聂晁的陈述,几个人又对视一眼,接着问话的依旧是原先那个中年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聂晁总感觉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聂晁先生,”对方语气很沉重,“你确定当时在桥面上看到了数十个披麻戴孝的人?没看错?”
“没错啊!”聂晁笃定,他当时被吓得泪流满面,怎么可能记错,“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去查监控的,我真的没说谎。”
三十五具尸体,他想都不敢想,聂晁顺便问了一句,“受害者是不是那个剧组的人?昨天他们的工作人员还送我回家。”
“为什么送你?”另外一个人提问。
聂晁就把当时的情况着重又说了一遍,“我原以为是自己撞见鬼了,就吓得跑,从台阶滚下来就碰见那个导演,知道我被吓到了,就提出让工作人员送我回家。”
“你昨天为什么三更半夜还出现在兰江大桥?”
“加晚班,我要从那里回家。”
“据悉,经过兰江大桥的公车都不到你家附近。”
“我知道啊。”
“那你为什么还要从那里走?”对方咄咄逼人,似乎认定聂晁在说谎。
聂晁眨巴眼,无辜道:“我骑共享单车,地铁十点就停运,公车不到我家,打车很贵,那我只能骑车咯,从兰江大桥下来走环城二路,穿过古田大道就能到上青山路。”
他租住的小区就在青山路和七庙中街路交叉路口,看似不复杂,但路程相当远,弯弯绕绕路也不好走。
侦查队集体,“…………”
聂晁笑眯眯,“警察同志,还有什么疑问不?”
他就是为了省下那一百多块的打车费怎么地,加班加点一天也才赚80块,打个车花他一百多,还不如让他去死。
聂晁的抠搜都是因为从小给穷出来的,他家农村,兄弟姐妹加起来有七个,九年义务可以免费上,高中是他寒暑假打工赚的学费,大学是国家贷款。清清苦苦长这么大,他哪里舍得花一百块打车。
那几人你看我我看你老半天,难以下定论。为首的中年人看着聂晁,在犹豫是否要告诉对方监控看到的真实画面。因为从初步调查结果来说,聂晁确实不存在杀人动机,但监控拍到的画面又与聂晁描述的不吻合,当时桥面上并没有出现聂晁说的几十人送葬队伍,就只有一男一女两个演员在对戏,聂晁就是从他们身边经过,然后好像被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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