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美味佳肴
夜深了,烂漫活泼的刘美婷松开她蓬松的秀发,伸出她柔软的双臂,勾住王所长粗壮的脖颈,她温暖的前胸连同松软的羽绒衣紧紧贴在他的胸前,火辣辣的红唇压在他的嘴上。
情感像燃烧的火焰,融化了冰山上的雪水,映红了两个强壮不知倦怠的身躯。
他托起她的腰背把她轻轻地放平,她的秀腿像蛇一样缠绕在他的背上。
她急不可待地解开自己的衣扣,他早已把自己扒个精光。
他张开粗大的双手,紧握着她雪白高耸的前胸。
她仰起头颈,吻着他的下唇,紧搂着他平滑结实的后腰……
车座下的草地发出有节律的“嘎吱嘎吱”声响,他们的气管发出比登山时还要急促的气息,张开大嘴呼吸着稀薄的空气。
野外、野地、野情、野欲、野味,刺激着他们的神经,让他们忘记疲劳,忘记危险,忘记自我,喉咙里发出古老本能的歌谣。
车内不时传来波浪般的震荡和此起彼伏、毫无顾忌的尖叫声。难得的情缘、难得的情夜、难得的情投意合,高山峻岭回荡着激情的撞击声。
一场自发的无休止的野情竞赛,似乎要持续到天明……
他并没有喝酒,而是去幽会。
他喜欢去不同的地方,去释放那最原始的野性,她喜欢他的狂野,更喜欢他的职业。
深夜过后,一辆开往东海市的尼桑越野车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颠簸着。这条捷径年久失修,崎岖不平,平日里很少有机动车通过,每天除了驴车和拖拉机,一般每人知道这条路。
王所长对这里很满意。
他满足的擦着额头的汗,微微的把车窗开一条缝,面色红润的看着一旁酣睡的刘美婷。
嘴角嘟成一个圆,伴随着收音机的歌声,哼唱着那首突如其来的《拯救》。
“嘎——吱!”
尖锐的刹车声,在黑夜中异常刺耳,像是有人在半空中猛地抽了一鞭子!
瞄了眼远处露尖的城市灯光,王所长惊恐的望着窗外。
茫茫的草原,铁一样的巨大天幕。
冰冷的夜风呼啸着掠过大地,一切都在惊心动魄地剧烈起伏着,有如海面永无休止的怒涛,空气中充满了诡异的苦咸味……尽管如此,那一声刹车,还是让草原猝然死寂。
风居然停了,黑暗更浓了,每根草尖都在瑟瑟发抖。
一辆汽车,停在空荡荡的国道上。
“怎么了?怎么了?”副驾驶座上的刘美婷,因急刹车猛地撞到一侧玻璃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坐在司机座上的王所长,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前面,一言不发,肩膀在微微颤抖,铁青色的背影充满了寒意。
“到底是怎么了?”
刘美婷从王所长的肩膀后面探出头来,懵懵懂懂地往车窗前面看了一眼……就一眼。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那是她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恐怖景象——草原如此黑暗,寒风如此凄厉,国道,如绞索般漫长……但,就在这样深邃的夜里,居然有一张像是被完整剥下的人脸,紧紧地贴在汽车的风挡玻璃上,面对面地看着他们。
人脸全无表情,像裹着一层尸蜡般半透明。双瞳犹如生了白翳,灰蒙蒙的无一丝光泽。嘴唇,死鱼般一张一翕,距离车窗如此之近,居然连一口蒙住玻璃的白气也没有呵出。
刘美婷用尽全身力气,才遏制住想要惨叫的冲动。
这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衣的女子,直挺挺地站在车头,面对着她和王所长,一头长发在风中猎猎狂舞,像要从头皮上挣脱开去……
车子的前灯射出两束长长的黄色光柱,颤巍巍地附着在女子周围,隔着玻璃也能闻到一丝腥气:女子那一袭白衣的下半身,是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稠红,稠红……犹如刚刚从血泊地狱里走出!
“你……你撞到她了?”美婷的声音在发抖。
王所长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差一点儿……”
差一点儿,也就是没有撞上。
可是这个女子,分明像是已经命丧轮下,又飘飘忽忽地向人索命的冤魂!有那么几分钟——无法估算出准确时间——车厢里的两个人和白衣女子,就在近得能贴上嘴唇的距离,隔一道玻璃对峙着,无论坐着的还是站着的,仿佛都在等待什么:车里的人等待外面那团染血的冤魂被狂风吹散,外面的冤魂等待里面的人出来供她啜取……看谁先放弃。
美婷感到窒息般的痛苦。
车门和车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车里除了她和王所长,没有第三个人。
但她看着对面那浮尸般的脸,总觉得这张脸的下面一定有一双可以无限伸长、伸长、再伸长的手,从某个缝隙伸进车子,继而张开手指卡住自己的脖子,越卡越紧!
忍不住了,活人在耐性上永远比不过死人。
美婷脸色惨白说道:“这样下去,她会不会……”
“没准她已经死掉了!”王所长呼了一口气,气息极粗重,显然是憋了很久很久。
他的手放在了挡把上,美婷猜他想倒车、打轮,然后绕开这个女子走掉。
“不行!”美婷突然大喊。
“咱们得救救她!不然她真的会被活活冻死!”
“我他妈的连她是人是鬼都不知道!”王所长瞪起了眼睛,但是望见美婷逼视的目光时,一种说不清的情愫使他顿时柔软下来。
他挂上空挡,拉起手刹,垂下巨大的头颅,嘴里嘀咕着什么,从工具箱里摸出一柄很大的扳手,把左侧的车门一推,跳下了车,脑袋上的头发顿时都被风吹得竖了起来,毛茸茸的像一头雄狮。
透过车窗,美婷看见王所长绕到车头,然后向那女子喊着什么——手中那柄大扳手握得紧紧的。
但那女子依旧目光呆滞,一言不发。
突然,车灯的两束光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女子的衣襟呼啦啦掀起,直扑王所长的胸口,撞得他倒退了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眯起眼睛,脖子往绿色军大衣的衣领里缩了缩,斜望了一眼天空,然后一个大步迈到女子身前,把腰一弯,伸出粗壮的手臂,将她打横着扛了起来,向车门走来。
美婷连忙哗啦啦地拉开笨重的车门。
王所长将女子放在美婷身边,一股寒气瞬间溢满整个车厢。
“这姑娘快冻僵了……不过还没死,你给她热乎热乎吧。”王所长道。
美婷赶紧把红色的棉外套脱下,披在女子身上。这时她才发现,那女子穿的白衣其实是一条长长的白色纱质睡衣,上面已经风干的血渍还是那么触目惊心,但女子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
“她怀孕了?!”美婷惊恐发的发现,“这个姑娘竟然是大肚子!”
王所长憋了眼女人血淋淋的肚子,浑身一股凉意:“应该是吧……可她身上这血是怎么回事?又为啥三更半夜地站在国道上?”
美婷沉吟片刻,道:“看她这个样子,不可能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对了,咱们赶紧去东海市吧,要不就出大事儿了!”
王所长“哎”了一声,回到驾驶位置,把方向盘一拧。
车离开国道,向草原深处驶去。
车厢里,白衣女子僵硬的身体不时随着车子颠簸而左右倾倒,美婷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片刻后,她觉得女子的身上似乎暖了一点儿,可自己身上却越来越冷。
轿车的车灯亮着,两道光柱投射在不远处的一个养猪场大门上。
“这有个养猪场!你在车上等着,我进去看看!”王所长声音颤巍的说道。
通体黑暗的猪场,两扇打门却反射着黄澄澄的光泽,犹如一件开襟寿衣上的圆形“寿”字。
门被夜风刮得一摆一摆的,仿佛有些不可名状的物体,正要从这件寿衣下面钻出来,飘走……于是,这楼也尸僵般越来越硬,越来越冷。
王所长的一颗心越来越往下沉,沉,沉,像是一块扔到井里的石头,却总沉不到底。
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旋涡……去他妈的旋涡!
王所长抓起那把大扳手,推开了左手的车门,风顿时涌进了车厢,呛得美婷止不住地咳嗽。
他回过头看了美婷一眼,猛地跳下车。
“砰”的一声,王所长把身后的车门摔上,将她的叫喊声封在狭小的车厢里。
她望着王所长的背影,眼睁睁地看着他从那件“寿衣”的开襟间钻了进去。
而身边,白衣女子僵坐着,仿佛一张没有生命的皮。
美婷不寒而栗。
王所长他熟悉这种气味:乡屠宰场的地上到处是鲜红的血污,麻绳、残肢,乳白色的脂肪,墙上被层层叠叠的污垢染成了黑黄色。一头头牲畜——猪——被铁链吊在半空,穿着橡皮衣的屠夫一刀一刀地给它们开喉,放血……这是血的气味!
只有黏稠的鲜血,气味才会如此浓烈!
“下车!拿个手电!”王所长大声吆喝着。
美婷赶紧下车,把手电筒打开,也就在这一刻,猪场里的景象让两个人呆若木鸡。
一具、两具、三具、四具……人体——不对,是尸体!
每一具都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圆睁或紧闭的眼,没有一丝光芒和生气,已经永远定格在了死亡上。
美婷整张脸发绿,浑身发抖,手电筒也随之乱颤,光芒像锯子一般切割着每一具尸体。
王所长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四十多年来,他还从没遇到这样的情景。
“啊!”美婷的尖叫让王所长打了个哆嗦,蓦然惊醒。
她手中的手电筒直直地指向身后!猛地回过头,只见一个血红的手从后面覆盖住了美婷娇小的身躯……
王所长瞳孔剧烈收缩!他看到躺在车里的那个女人竟然活生生的站在身后!
女人瞪圆了两只血眼,表情顿时变得狰狞恐怖起来,嘴角却向上一扬,露出了满嘴的白牙,居然诡异地一笑,嘴中发出了犹如老牛喘气一般的呻吟声。
月光照射下的那张脸惨白无色,没有一点的血色,更恐怖的是,这女人的两只眼睛充满了血丝,简直是血灌瞳仁,射出的目光恐怖吓人,如刀子一般扎进了王所长的心里,吓得王所长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完全傻了眼。
“不...要...回...头...看!”
就在这一刹那,那女人一个纵身就扑了上来!
王所长感到眉心处一阵刺骨的冰凉,像是有把寒冰削成的尖刀要插进来一样,这股刺骨的凉意顺着眉心一直往自己的身体里钻,让他的半张脸都失去了知觉。
一旁的刘美婷盯着女人裂开的肚子,一个蓝色大眼睛的婴儿,手中正拿着一个血淋淋的手,对着她灿烂的笑着。
远处走开一个男人,像一个行尸,拖着昏迷的刘美婷直径而去。
这是一间冰冷的地下室,气温直逼零度,一台启动着的冰柜嗡嗡作响,天花板上悬吊着一盏白炽灯,墙壁和粗糙的水泥地板上满是污迹。
白炽灯下,摆着一张面上盯着铁皮的长桌,铁皮桌面上躺着一具一丝不挂的尸体。
很明显,刘美婷已经死了。
苍白的身体早已僵硬,靠近桌面的部位隐隐泛着黑,那是血液沉降后形成的尸斑。
曾经挺拔的胸部,如今仿佛两堆正在融化的雪球,即使尚保持着一点点依稀的美丽,但再也无法激发出旁人的欣赏冲动。
最可怕的,是这具女尸的脸。
平心而论,她的脸型很美,鹅蛋脸,还带点婴儿肥,但可惜,在她的鼻梁两侧,眼睛的位置,却有两个赫然的血洞,血污沾染在她的脸颊上,她的头发上,甚至连铁皮桌面上也滴下了点点斑斑的鲜血。
她的眼睛被人剜了出来,只剩下这两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幽深无比,即使没有眼球,也让人感觉怨气冲天,似乎那双看不见的眼睛睁潜藏在深邃的黑暗中,目不转睛地盯着,盯着,盯着。
在地下室的一角,有一个洗手槽,水龙头没拧紧,时不时发出一声“滴答”。
洗衣槽旁,搁着一张小圆凳,凳子上摆着一杯水。水杯里有东西,那是两枚泡在水里的球状物,都裹连着一根带状物——这就是那两枚从女尸脸上被剜下来的眼睛!
带状物是连在眼睛上的血管和神经!
水杯里的水,并不浑浊,只在接近杯底的位置有一点浅浅的红。浸泡眼球的水,大概已经换过很多次了吧。
“吱呀”一声,地下室的门被推开了。
门轴的呻吟声,打破了这间房里已经保持许久的寂静。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进屋里,这个人戴着一顶帽子,帽檐的阴影恰到好处遮住他的脸。
白大褂上,毫无规律地遍布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显得肮脏无比。穿着白大褂的人瞟了一眼躺在铁皮桌上的女尸,旋即默不作声走到角落的洗手槽边。
他端起浸泡着眼球的水杯,举到比头更高的位置,对准白炽灯望了望,喉头发出不满的呜咽声,似乎有点厌恶。
随后,他把手伸进水杯里,小心翼翼取出了两枚还粘连着血管神经的眼球,摊在手心里,打开了水龙头。
水龙头的水流开得并不大,穿白大褂的人把手心放在水龙头下,水流温柔地落到眼球上,向四周分开,再从他的指缝中落下,呈逆时针方向缓慢旋转进下水道里,消失无踪。
穿白大褂的人关闭了水龙头,用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从摊开的手心里拾起一枚眼球,举起来对准白炽灯,仔细地端详着。他的喉头再次发出呜咽声,但与上次的呜咽声有着明显的不同,这一次,他的呜咽声充满了喜悦与满足。
他又检查了一下另一枚眼球,同样发出满意的呜咽声。
随后,他走到铁皮桌前,伸出手,伸向了女尸的脸。
他将一枚眼珠活生生地摁进了女尸脸上左边的黑窟窿里,又将另一枚眼珠摁进女尸脸上右边的黑窟窿里。
这一下,女尸脸上的两个血洞,顿时有了填充物,如果从远一点的地方望过来,眼珠旁的血迹,就像两片偌大的黑眼圈一般。
穿白大褂的那个人,像小孩一样兴奋了起来,他伸开双臂,在这间冰冷的地下室里旋转着身体,恍若舞蹈一般,但体态却极笨拙,就像只白色的乌鸦。在他口中,还哼着一首语调不明的歌,嗓音甚是沙哑,仿佛刚喝下了一口灼热的硫酸。
还好,勉强能听出歌词。
灯火辉煌的街头/突然袭来了一阵寒流/遥远的温柔/解不了近愁/是否在随波逐流/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潜伏在你的伤口……
满心欢喜如此美妙绝伦的歌词,和不成语调的干涩嗓音交缠在一起,顿时形成鲜明的对比,令整间地下室也充满了古怪的氛围,既像精神病院的病房,又像吟诵着佛经的佛堂大殿。
穿白大褂的人,足足唱了三分钟,终于停了下来,屋里恢复寂静。
他定了定神,思索片刻,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下定决心,弯腰钻到了铁皮桌下。
当他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瓶子。
瓶子是黑色的,看不到里面装着什么。
在他的另一只手里,则握着一枝头很尖的毛笔。
他把毛笔放在铁皮桌面上,紧靠着女尸的脚踝,然后拧开瓶盖,再拾起毛笔,将笔尖插入瓶子中。
瓶里装的是墨水吗?还是颜料?他要干什么?是要在女尸的身上写字?
还是要画一幅画?
一副什么样的画?
“啪!”
林正儒合上手机,嘴角的肌肉竟然开始抽搐,两侧的牙齿将腮帮咬的咯吱作响,办公室异常的安静。
大家都知道,死神的名单已经公布了。
只是在等待,什么时候开口。
足足五分钟。
李阎在一瞬间仿佛又看到了那张因为无助而变得沧桑绝望的脸,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到:“王所长死了,还有一个女人。”
整个城市随着一通电话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没有光明,一种彻底的黑暗将这个城市的角落完全笼罩。
如果你不曾在夜里游荡,就不会感受到那种漫无边际的虚空。
阳光就像个远方的亲人,穿过厚厚的云层,不远万里来到地平线另一头的这座城市。似乎没人会刻意去在乎它的到来,理所当然地享用着属于大地的这份暖意
她摆出一个向前伸手的热烈姿势,红唇皓齿,向橱窗外露出空洞、毫无生机的微笑。
鲜艳的红唇一抹傲意,仿佛将这黑暗踩于脚下。
李阎,
为你准备的八道美味佳肴。
你可要好好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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