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买房
吃了几口西瓜,一家人围在小院中聊天,主意是姥姥和舅妈在问,卢建国回答,也不过是家长里短的那一套,工作学习什么的。
“姥姥,”卢建国放低了一点声音,说道:“刚才来的路上,小小和我说了个事。您听听行不行?”
姥姥点起一支烟,心不在焉的问道:“什么事?”
卢建国压低了声音,把卢利的建议说了一遍,老太太楞了好一会儿,看看这爷俩,不像是在开玩笑啊?“这哪儿行啊?你打算出多少钱让人家走?你出得起钱吗?”
“姥姥,我的意思,您找机会问问,要是行呢?回头这笔钱,我们来出!”
“你们爷俩出?”婆媳两个噗嗤一笑:“你们知道这得是多少钱吗?”
卢建国嘬着牙花子,他真有点忍不住了,看看卢利,咦?这个孩子哪儿去了?正好!趁着儿子不在身边,卢建国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这会儿,卢利正在屋中和姥爷蘑菇:“姥爷,我听我爸爸说,您玩牌玩得特别好,不如教教我吧?我也特别喜欢玩牌。”
老人始终没有睁眼,嘴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来:“玩儿去!”
“哎,这话是您说的啊?”卢利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副扑克牌,飞快打开,抽出两张王牌放在一边,将牌洗了又洗,确定已经打乱,给老头和自己一人发了两张,一明一暗,赫然是SHOWHAND。
卢利看看牌,牌面是一张九,底牌是之一张六,而且是不同花色,真的很烂;而姥爷那边,明牌是一张J,底牌则不知道:“姥爷,求求你嘛!你不知道,我过些日子,可能就得去香江了,到时候,还可能去澳门,澳门那个地方你知道吗?……”
老人快让他烦死了,想把他轰出去,总是不好意思,但他在自己身边,简直就是个小话痨,“姥爷,说好了,您要是不陪我玩儿,我就不走,我就唠叨您!反正您腿脚没我快,想打我也未必打得着!”
就这么唠叨了半晌,卢利自己都觉得口干舌燥了,老家伙居然还是不动如山,弄得他都有点佩服了,就这份沉稳的功夫,就不一般,更能证明,姥爷是传说中的超级高手!
终于,老人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然后伸出一只手,挑起底牌看了一眼,然后点点头:“得了,您醒了?点头是什么意思?您这是要跟了?”
卢利喋喋不休的说着,给老人发了一张牌,又给自己发了一张,却是一张K、一张8,自己的牌面更大一些:“我下一毛!”
老人只想把他对付过去,默默点头,看看自己的牌,伸出两个手指:“怎么,您要加一毛?”
老人依旧不说话,只是点点头,卢利看了看牌,自己肯定是凑不成顺子,连葫芦都不会有,姥爷那边,则还有顺子的可能,当然,只是可能而已。
他真的是想和老人学学,钱多少不是问题,第四张牌发出来,老人是一张3,彻底打乱了他顺子的牌面;自己则是一张6,和底牌凑成了一个对子了。这就占据很大的上风了,但不能着急,得慢慢来,毕竟,他还不知道老人的底牌,不是吗?
继续由他说话:“嗯,两毛。”
老人沉默了一下,又点点头,于是,最后一张发出来,老人是一张9,卢利则是一张Q,如果老人凑不成对子的话,就是卢利的一对6赢下来了。果然,老人根本不做考虑,干净利落的把牌阖上——这就是认输了。
爷俩玩牌,虽然并没有真的来钱的,但卢利还是很开心,都说老头玩儿的好,也不过如此嘛!连偷鸡都不来一下,就投降了?
卢利兴致更浓,爷俩又玩儿了起来,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卢利大赢特赢,根本没有给老人还手的余地,卢利心中计算了一下,如果来真的,这半个小时的时间,老人已经输给他两块多钱了!“老爷子,您今天不在状态啊?我可听我爸爸说过,您玩牌可好了。看来,您是久疏战阵,不复当年之勇了!”
老人鼻子中哼了一声,第一次真正睁开了眼睛,指了指他手中的扑克牌:“好嘞!”卢利得意的一笑,再度把牌发了出去。
这一次,老头可不留情面了,第三张牌发下来时,卢利的牌面是2、9、K,底牌是一张9,已经凑成一个对子;老人的牌是10、J和一张3,当卢利想过牌时,老人突然开口,“五毛!”
卢利立刻迟疑了,以他的财力,当然不会在乎这几毛钱的输赢,但那就不是赌钱了,他必须得把这场小游戏当成真正的赌博来看待,否则,不管是什么牌都跟,那还有什么意义?老人是一对10还是一对J?抑或是偷鸡?他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看看对方,一张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犹豫了一下,忽然点点头:“好,五毛!”
最后一张牌发出来,老人是一张3,他是一张散牌,现在的牌面,老人是一对3,自己则是一副暗对,仍旧是大过老人的。“您说话。”
“五毛。”
“又五毛?”这一次,卢利可有点拿不准了,怎么回事,还有一对吗?卢利思忖良久,突然一伸手,就要去抢老人的底牌,他的动作不慢,老人却更快,按住了底牌:“规矩!”
卢利当然知道这种做法不合规矩,悻悻然的收回了手,他只是有点不甘心失败而已。“我输了,能看看您的底牌吗?”
老人哼了一声,把牌放回到旁边,向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卢利喘了几口气,再度开始洗牌,接下来的十几分钟,他一把都没有开张,有时候明明很大的牌面,却硬是不敢跟,虽然只是游戏,卢利的后背也开始出汗了,老爷子真有这么厉害?
不知道过了多久,卢利简直像一个真正的赌徒了,忽然,老人伸手按住了牌:“不玩了。”
“呃……”
“从你第一把输,之后的所有,都没意思了。你的底牌我都看破了。”老人讷讷的出声解释道:“当你的牌特别好的时候,你右边的眉毛会动;想偷鸡的时候,手指会哆嗦一下——你以为,之前的那几把牌,我为什么会输?”
“您是在观察我?”
“你记住,这种东西,没什么好处,能不玩就不要玩;非玩不可的话,也不要注意你的牌,而是对面的人。”老人再度闭上眼睛,一只手拿起蒲扇:“出去吧,我累了。”
“哦。”这一次,卢利再不敢胡闹,听话的把牌收好,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难怪书里总会出现一个超级高手,做游戏人间状,原来,这是人老奸、马老滑的表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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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小院,卢建国已经差不多说完了,那娘俩一脸呆滞,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这会是真的吗?“建国?”
“姥姥,这都是真的!”卢建国得意的眉飞色舞,平时轻易不会点上的烟,也徐徐的唇间冒着淡蓝色的雾气:“所以我和您说,找个机会,跟对面的左奶奶还有楼上的两家说说,要是行的话,就买过来!”
婆媳俩对视一眼,半晌说不出话来,但眼神中一片火热,特别是舅妈,她爬上爬下的日子早就过得够够的了,要是能改善一下,那可是太好了!“妈,您看呢?”
“这个,得找机会,嗯,等小昆回来问问他,再问问你爸爸的意见。要是都同意,我和左奶奶说去!”
敲定了这件事,姥姥和舅妈又抽了几根烟,开始准备晚饭,是茄子加螃蟹肉馅的饺子;这个时代还没有后世的污染,津门又号称九河下梢,水产品、海产品那是绝对不缺的,特别是螃蟹,是难得的不需要票证就能购买的产品。但其中也有分别。
首先说,螃蟹分河、海两种,都是要到鱼市去购买的,而且得赶早,去晚了就没有了;另外,河螃蟹可以蒸熟了吃,海螃蟹嘛,津门人是不大看得上的,嫌其不好吃,买来之后,把肉剔出来包饺子吃;另外,鱼市还有皮皮虾,但这种东西,津门人看不上,几乎没有有什么人会花钱购买的。
很快和好了面,准备好了馅料,几个人一起动手,包了起来。眼看着快包完了,卢建国忽然说道:“小小,去打点酒来。”
打酒是打零酒,按两计算,有8分一两、一毛一两、一毛二一两不等,有专门的酒提子,一提就是一两,一般拿一个玻璃杯去,装二两酒带回来。卢利当然不用,跑到副食店,在柜台前转了一圈:“阿姨,给我拿一瓶北平曲酒。”
北平曲酒两块多一瓶,在这个时代算是极好的酒了,装在一个白色的葫芦状瓷瓶中,上面贴着的商标因为时间的关系,都开始掉色了。卢利只是在后世看过网上的资料,知道这种酒早已经停产,好像连酒厂都倒闭了。在回收烟酒的贩子那里,开价都要在两三千元一瓶!
结过账,卢利提起酒瓶,突然问了一句:“阿姨,您这有茅台和五粮液吗?”
“有啊,干什么?”
“那,柜台里怎么没摆出来?”
“没人买,摆出来干什么?”
“那个,茅台卖多少钱?”
售货员只当他是在胡闹,没好气的说道:“11块6,你买得起吗?没事玩儿去,别在我这搅和。”
卢利翻翻口袋,惭愧,今天出门没带钱,只够买两瓶的!“这是23.2,您给我拿两瓶茅台,对了,您给绑结实点,别半路上掉了。”
售货员目瞪口呆,卢利顿时心情大好,只感觉胃口比平时都好了很多,等一会儿应该能多吃几个饺子。
吃晚饭时,卢建国喝得多了一点,吴成昆也是一样,倒是姥爷,没有因为突然而来的好酒就多喝,还是和平时一样,浅酌几口,就拿起了筷子。这更让卢利有几分钦佩,他当然不是瞧不起父亲和舅舅,但在这个时代,能够喝到茅台,有几个人能不贪杯的?就凭老人如此克制自己的贪婪,就非同一般!
因为喝了点酒,爷俩在姥爷家多呆了一会儿,看看天色已晚,这才推起自行车,踏上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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