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雨停
距离营地还有十多公里，叶宁宁就见到营地上空的滚滚浓烟。
那浓浓的灰烟遮蔽了天空，令矗立其上的秩序火炬在烟霾中更显灿耀。
只看到这一幕，叶宁宁便明白那些玩家的计划了。
引火。
当然是引火。
前世在这一波浪潮中掀起动乱的玩家十个有八个都选择引火。
人是本能从众的生物。
当身边人人都在为恶的时候，恶也就不再是恶。
经历过了杀戮，见识了鲜血，许多人心中被文明社会所束缚的那头恶兽都苏醒了。
只要一点点推力，人心中的欲|望就会诱使他们释放出心中恶兽，如滚雪球般扩大，吞噬掉内心的善意和理智。
而将这么多心有恶兽的玩家聚集在一个营地里，却未表现出强大的威慑力，就如同往一个木桶中塞满火药，只需要一点火苗，就会——
嘭！！！
等叶宁宁来到营地大门前，头顶上已经乌云摧城，豆大雨点倾盆大雨稀里哗啦落下，打得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感到疼痛。
营地大门竖起了一道泛出微微白光的能量墙，一百多营卫守在营门两边，接应从里面惊恐逃出的平民，卡尔站在不远处，如同一座雕像，在暴雨中静止不动。
叶宁宁走过去。
“卡尔队长。”
少女轻悦的声音穿透雨幕，传到卡尔耳中。
雕像般的男人动了动。
他的眼中忽然迸出两道锐利的目光，钉在叶宁宁身上，“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叶宁宁对他眼中的敌意似无所觉，目视不远的大门和那些冒雨冲出的平民，语声中的迷惑恰到好处，“发生了什么事？”
四个甲胄整齐的营卫无声包围。
卡尔盯着面前的少女术士，冷冷道：
“半个小时前，有人袭击了军营，点燃了放置硝石的仓库，随后营地发生了暴乱，一群暴徒趁乱烧抢杀人，裹挟平民突破了营门，第四第七大队的大队长已经去追捕他们了。而且——”
“而且，罗斯特大队长被羁押了，因为所有人都听到了他召唤营卫前往军营救火的声音。”
“除此之外，根据那些开头袭击军营的暴徒宣称，新月行者阁下，您与安宁佣兵团是这次暴乱的主导者！”
一高越一低沉两个声音传来，叶宁宁与卡尔循声看去，两个高挑的身影站在他们十米外。
他们没有打伞，也没有披着雨衣，但倾盆而下的暴雨在距离他们体表三厘米处自动避开，仿佛有一层无形的阻隔，破碎的白色雨花在有些昏暗的光线下，让他们如同一团移动的光团。
渐近了，叶宁宁听到一缕连暴雨也无法阻隔的幽幽琴声，徐缓久远的宁静音调中伴着忧伤。
伴随着琴声飘散，营门前和临时安置平民的军帐中惶恐的喊叫似乎减少了很多。
是詹森大师，以及一位看起来分外严厉苛刻的中年官员——神辉营地的监狱长，马库斯爵士。
“很好，我们刚刚离开营地，您就自动出现了——那么，在逮捕之前，您有什么要说的吗？”马库斯爵士冷苛道。
根据神辉营地的法令，要强行逮捕拘禁一位男爵以上的特权人士，必须有三大巨头之一的同意，并由三阶以上的行政官员执行。
现在，人齐了。
“我会配合两位，以证明我的清白，但在此之前，我想必须说一件事。”
叶宁宁平静道，“半小时前，我遭遇了伏击，我有理由相信，安宁佣兵团也遭遇了和我类似的情况——他们目前应该在几天前那个被豺狼人围困的别墅中。”
“哼！我真是遗憾，为什么那些豺狼人没有杀光你们！”
马库斯爵士冷哼，他身边的詹森大师忽然轻拨了一下琴弦。
叮咚。
一道灵光在叶宁宁身上一闪而逝。
她的脚下凝出一道略显浑浊但纯白的光环。
“她说的是真的。去吧，马库斯。”詹森大师轻声说。
马库斯爵士眼中敌意稍减，冷哼一声，举剑一指，地面出现一个魔法阵浮现，伴随高亢的嘶鸣，一匹全副披挂的黑色战马出现在魔法阵中，四蹄如雪，桀骜骏健。
马库斯爵士翻身而上，他胯|下的战马在很短时间内加速到极致，迅速消失在雨幕之中。
“请不用担心，马库斯必定会将您的同伴带回来。”
詹森大师温和的语声中带着疏离，这是动乱发生后，营地方面绝大部分NPC对玩家的态度。
叶宁宁对此心知肚明，神色未变，轻声道：“发生这样的事，我很遗憾。”
“该来的总会来，该受到惩罚的人也迟早会得到公正的审判，您不必自咎。”詹森大师淡淡说，“我们进去吧。”
当人心中的邪恶被末世放逐出来时，他们可以堕落到什么程度呢？
看眼前的营地就知道了。
穿过可以阻隔邪恶阵营通过的善良之墙，也就是挡在营地大门前那道光墙，叶宁宁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瓢泼大雨中，营地中依然有好几处火光。
那是魔法形成的火焰，无法被暴雨术聚集的普通雨水浇熄。
而昨晚离开前还井然有序、如同整齐地军队般布列的帐篷摊倒在雨水里，营卫和强壮的男女在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外外来，搬运呻|吟的伤患者——这其中有NPC，也有玩家。
甚至，还有身上裹着一层薄薄黑芒的暴徒。
或者说，是在不知情下默认甚至助纣为虐的胁从者。
——真正策划这一切并实施的人，早已在抢夺了足够利益并祸水东引之后，突破营门出逃了。
——而取代魔鬼的位置，勾起策划者心中第一缕贪欲的人，已经通过了检测，正走在哀鸿遍野的营地中。
“不仅仅是冒险者，即将被审判的人中，也有在营地居住了十多年平民，甚至……定时参加弥撒的信徒。”詹森大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叶宁宁默然。
她知道，詹森大师并不需要她回答什么。
踩着横流的污水前行，浑浊的黑水中似渗着一丝淡淡的血色，走到贵族区时，完整的帐篷出现在眼前，雨渐渐小了。
这是用暴雨术召唤来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到五分钟，天空云消雨散，铅云如同没有存在过般不留一点痕迹，露出后面湛蓝的天空和初晨的太阳。
雨，停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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