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公报私仇出昏招
看着官军大队缓缓撤离了山下,只是留了一小部分兵马堵住了下山的道路,卢俊义在那里是面无表情。他此前从未指挥过几百人作战,此时的心情颇为忐忑。想着河口镇虽然是完胜,却也是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在里面,不可能回回都是如此幸运。
他见山下的官军阵容整齐,衣甲鲜亮,不禁看了一眼身旁的鲁智深,问道:“兄长,依得你看,这些人是禁军么?”鲁智深回道:“依得洒家的经验,只有步军是,这马军虽然也是训练的不差,却不像是大宋禁军。”
卢俊义闻言点点头,又见到这官军此时正在那里安排后撤,便对鲁智深道:“我等此时带人冲下去,攻其不备,如何?”
“不可,不可!寨主万万不可如此行事。”只见身旁的曹谊先忙摆手劝道。
卢俊义:“阁下有何高见?”
曹谊:“官军见天色将晚,便拔营后撤,想必早已想到了山上之人会趁夜间偷袭。此时虽然官军都是在忙碌,但定是有所准备,若去时必遭其败!”
卢俊义一听,又喜又恼。喜的当然没想到这大宋第一名将的后人果然是个知兵的人。恼的是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遇到的这官军竟然如此难缠!
看了一阵,卢俊义等人便回到聚义厅。此时的聚义厅中的钱粮都已搬到了近日已经修好的库房之中,诺大的厅内已经收拾的十分干净。
等到几个头领来齐,卢俊义问了问今日官军攻山时自家人马的伤亡情况。
邹渊道:“那伙官军虽然有些胆怯,却是装备了不少强弓硬弩,一发射倒十几个兄弟,其中伤重者七八个,另有两个兄弟不幸阵亡!”
苏定也道:“若是明日这些官军前有刀牌手强攻,后用大批弓弩手随后攒射,咱们的兄弟伤亡情况只怕会更加严重。”
马劲闻言不免有些丧气地道:“这伙官军真是恼人,不敢来真刀真枪地厮杀,偏偏带了许多弓弩手,俺却是寻思不得好法子去破!”
卢俊义听了之后,不免沉思,只道:“若是如此,今夜便要好好准备守山之物。官军此来,阵中有知兵之人,怕是想一鼓作气将咱们悉数拿下,此时士气正盛,莫如坚持几日等其士气受挫时再来计较!”
各位头领闻言都领命而去,当夜生火做饭,也是一夜无事。
第二日,官军果然照了苏定此前的说法,前面攻城,后面大队的弓弩掩护,采取齐射的方式,对登云山那休了个半拉子的城墙工程上的守山将士们进行了疯狂的压制。
卢俊义此时也在墙头,也是披挂在身,手持钢枪,腰悬宝刀。身前是手持钢叉,提着河口镇缴获的盾牌的解珍解宝兄弟。身旁最近处还有一人,便是那曹谊。
卢俊义刚刚见这山下弓弩射的凶,便叫寨子里的兄弟都是有盾的持盾,无盾的便寻地方躲了起来。只等这官军到了跟前,再进行白刃厮杀。
记忆中这大宋的弓弩是好,禁军中弓弩手占得比例也有六七成。但是这弓弩虽然也能杀伤敌人,却是不比近战来的血腥,来的震撼敌心。这也是后来的金国骑兵能够驰骋战场的原因。毕竟弓弩在一定时间只能射上两三轮,面对那披甲骑兵的紧逼,往往还是失了准头,便使得金人越发骄纵。到了后来,几十个金人追赶一二百宋军已成了家常便饭,可见这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并非弄巧可以取胜的。
官军本来见今日这处的贼人抵抗不甚激烈,心中都是欣喜,便一个个嗷嗷叫地冲了上了登云山的“烂尾城墙”,却见城头伏了许多手持利刃的敌人。
鲁智深、苏定、杜壆、马劲等人都是一齐杀出,将先期上来的一百多官军杀得丢盔弃甲。若不是后来的二百多官军在韩世忠的带领上前来接应,只怕这一百多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山下观战的宗泽本来见官军进军顺利,面上还有些欣喜,岂料,这瞬间便是风云突变,山顶的喊杀声落在耳朵里,使得这位老通判隐隐感觉不妙。
正在攻山官军后面的组织弓弩手的郑都监也瞧见了上面的焦灼局势,寻思着这里的贼人数目不多,此时怕都是被吸引在城头,不如......
只见这位都监相公冷笑连连,忽然传令集中在这里的六百多人的弓弩手朝那处纠缠厮杀的地方激射。
命令传到阵前,一个指挥使急急跑来道:“恩相,此怕不妥?且不说上面都是自家的兄弟,还有那韩副指挥使也在那里,若照恩相之令,弩箭无眼,咱们的人怕也难以幸免!”
“混账东西,那上面咱们才几个人?况且咱们的人都是身着甲衣,比那些贼寇强了不知多少,即使有几个人叫那箭矢射中了,那也是他们的本分,身为大宋禁军,自然是要敢赴国难的!”
那指挥使被郑都监一席话说的简直是要气晕了,心道上面的人不是你,你便如何不顾他人身死,此时是来剿贼,成不成又不是甚国之大事,竟然要下面的兄弟们都搭上了性命,这也太过分了。
“都监相公,恁老是不是再思虑一番?”这厢的指挥使陪着小心,躬身问道。
“岂有此理?你敢不尊本官之令?看来你是不想呆在此处,是想去那上面和姓韩的一起了!”
指挥使一听,忙道:“都监息怒,小人这就去传令!”
须臾,正在那处残破的城峘上厮杀的官军和登云山喽啰们忽听一阵风呼啸而来,漫天的箭雨落下,当即中箭者不下四五十人。
一个官军倒地后不禁大骂:“狗日的,不把咱们当人呐!”
鲁智深也中了一箭,此时他已经从曹谊那里知道了这领兵的人正是韩世忠,便对其大声喊道:“狗日的泼韩五,你不看看你都跟了些甚鸟上官,值得你如此卖命么?兄弟们的命都叫你糟践了!”
韩世忠闻言一惊,见正是那晚的胖大和尚在喊他。又见随他来登州公干的那一二十个军汉此时也中箭数人,不觉心怒,道:“不是你等无端草寇,我等岂会以身犯险?你等现在下山投降还来得及,少时破寨,定.......”
话说一半,只听韩世忠大喝一声,接住了突然刺来一枪。抬眼一看,只见来人浑身黑甲,身高九尺开外,刺到身前的乃是一杆丈八蛇矛。
“好厉害的枪法!”韩世忠颇是心有余悸地叹道。却见对面的铁甲大汉冷冷一笑,道:“阁下武艺倒也不差!”
韩世忠一听,心道:“夸你几句,还真是卖乖来了。”便大喝一声,攒力杀了过去。
鲁智深此时中箭,血流不止,却见这边的韩世忠兀自还要替那狗日的官府卖命,诸气不顺地赶来道:“你个韩癞子,还要发昏......”
话音未落,下面又是一阵箭雨,不但站在箭雨下的韩世忠、鲁智深等人都是大急,就是已经退到一边卢俊义在不远处也是看得焦躁。
韩世忠心中大骂,却又无可奈何,又见随自己来的一二十军健此时已经倒下了一半,而面前这位铁甲大汉又是他所不能力敌的。此境可谓是进退无路,顿时悲从心来。
想他现在不过是二十来岁,正是热血年龄。那些随他来的都是些从前在西军中割头换颈的好弟兄,今日都因为自己想要借此剿贼立功而丧命与此,当下万念俱灰!不觉丢了手中的大枪,拔刀便要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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