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夜审督造官
“末将苏淮安，参见陛下。”
来人一身银甲，一举一动间总是带着金属摩擦声，像是有着固定的旋律。他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气宇轩昂。
三年前，苏淮安还只是济安宫宫门守将，现在已然凭借自己的忠诚、实力、智慧，取得了君晔的信任，不仅登上了御林军大统领之位，更是护卫君晔的大内侍卫统领。
“爱卿快快请起。”君晔作了个抬手的动作，暗中还对苏淮安使个了眼色，之后君晔心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苏淮安时常在君晔的身边，哪里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当即会意。
“陛下，末将有所发现，可否移驾？”
君晔心里微微一笑，赞许的点点头，而后看着金怀古，有些遗憾的说道：“爱卿，此事还需细思，明日早朝再做定夺。”
“臣……遵旨。”金怀古本想再说些什么，但他很清楚现在说再多也没用了，于是只能作罢。
御林军直属于皇帝管辖，其他人无权干预。
“来人，摆驾。”君晔轻喝一声。
“恭送陛下。”金怀古的脸色不太好看。
君晔出了太庙，没有再骑马，而是换了马车。马车之中，还有苏淮安。
“当初先皇在升任金怀古前，曾经问过他，对于皇位有何看法。”苏淮安看着君晔的脸色，慢慢说道。
“如何？”皇帝回道。
“金怀古惶恐至极，答道‘臣对皇位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天地为证’。”
“是吗？”皇帝似笑非笑的说道，“也许吧，但就算不做皇帝，却控制了皇帝，那到底谁才是皇帝呢？”
“这个……臣不敢妄议。”
皇帝摆摆手，转而问道：“长公主现在何处，是否安全？”
“末将也刚刚得知，长公主应该去了城东竹林。”
“去了那？”
苏淮安微微点了点头。
“那倒是应该安全了。”皇帝若有所思的说着，脸上却透露出淡淡的不开心。
君晔与竹贤也是认识的，他是知道城东竹林的，也去过小木屋，他知道竹贤有一定的实力，也不会伤害君梦心，但他却不知道真正的竹贤已经死了。
“陛下，那我们现在去哪？”苏淮安接着问道。
他原本是想问“我们现在也去那吗”，但想到皇帝的心情，他还是换了个问题。
“给长公主再加派两个护卫，我们去刑部。”皇帝断然回道。既然君梦心的安全已无虞，那他就得为明天的早朝做点准备才行。
“末将遵旨。”
马车一路向刑部使去。
大理寺是整个国家的中央审判机关。也就是说，它有着对犯人的最高审理权。
大理寺虽有大牢，但通常都看不到几个犯人，可是今天晚上却是个例外。
大牢之中并不嘈杂，想来应该是被狱卒告诫过了。土黄泥墙上面的铁窗落下淡淡的星光，显得很黑暗。
“督造官被带走了，怕是再也回不来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顿时监狱里面一阵叹息。
作为普通的劳役，他们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一起劳作了这么久，也都十分清楚彼此的为人。
当然，有一个例外。
赵简恭独自靠在墙角，抬头看着窗外的黑夜，没有理会别人异样的目光。
他有些担心，这么晚还没回去，父亲会不会在焦急的寻找自己。
“你去。”
“你去。”
同一个牢房中，两个劳役相互推脱着什么，片刻之后，其中一人终于站了起来。
他的身上衣服同样已经破烂不堪，露出了扎实的肌肉。与习武之人不同，他的肌肉是因为不停的做重活练出来的，只有纯粹的力量。
他是劳役中公认的大力士，被劳役们称为“牛哥”。
牛哥咳了一嗓子，而后故作凶恶的说道：“我说小子，太庙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赵简恭瞥了牛哥一眼，并没有答话，而后又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黑夜，似在想着什么。
“哎，小子，我跟你说话呢？”牛哥有点不耐烦了。
“牛哥，算了！就他那瘦弱的样子，能做出那等事来？”一位劳役过来劝解道，并将牛哥拉到一旁。
牛哥带着一丝不悦，又瞥了赵简恭一眼，没有再言语。
相对于大理寺的牢房，刑部的大牢则更要骇人得多。
刑部没有公堂，甚至连个像样的门牌都没有，审理犯人也都是在大牢中进行。进入刑部大牢，随处可见干涸的血迹，应该早已不可清洗了。
各种刑具琳琅满目，宛如地狱。
即便只是门口，也能闻到里面的血腥之气。
君晔皱了皱眉头，在大内侍卫的陪同下走了进去。苏淮安原本觉得刑部大牢大过腥乱，建议君晔换个地方审讯，但结果却被拒绝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刑部之中灯火通明。
“陛下，太庙督造官带到。”
君晔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已经看不清样子的督造官，不由得单手捂住了鼻子，厌烦的挥了挥手。
狱卒会意，一桶水浇将下去。
督造官“啊”的一声惨叫，软弱无力的趴在了地上，看样了，似乎已经命不久矣。
这就是刑部大牢，进来不容易，出去更难。
“大胆，见到陛下还不行礼！”
狱卒大喝一声，提着手中鞭子一挥，准确无误的落到了督造官的后背上。督造官听到“陛下”两个字，一下子呆若木鸡，对于抽打他的鞭子恍若未觉。
下一刻，他开始嚎啕大哭，回光返照般的爬了起来，跪在地上一直向君晔磕头。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饶命可以，太庙之事还不从实招来！”君晔冷冷回道。
“小人全招，小人不该贪图小利，招收童工，让长公主殿下身陷险境，小人有罪，请陛下开恩，请陛下开恩……”
君晔先前已经看了他的供词，大概也就是这样。
“陛下，小人认为凶手就是那个童工少年，他混入工地其实就是为了刺杀公主。”督造官接着说道。
根据大渊律法，私招童工不是什么重罪，但行刺公主就不可能活下来了，督造官想把赵简恭推出来，保全自己
“请陛下开恩，请陛下开恩……”
督造官不停的念叨着，君晔听着都有些心烦了，说道：“先关起来，别让他死了。”
“遵旨！”
两名狱卒又将督造官拖回了刑部大牢。
“陛下，也许我们该去死者家里看看。”苏淮安轻声说道。
这里所说的死者，自然是中毒身亡的那个劳役，胡安。如果赵简恭是凶手，那切入点就只能从这里开始。
“暂时还不能去，先回宫。”皇帝想了想，淡淡回道。
如果去了死者家里依旧查不出什么结果，那明天早上的朝堂上就没有理由再推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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