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四方之明 其二
扔下这话，冯恩冲上前去，却听苏格一声冷笑——
“呵……”
他突然抬起手接住希声双拳。
“！”
冯恩愣住的当儿被他抬脚一踢、当即被飞出两丈多远。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手竟然赶得上希声的速度？！
尚处疑惑的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却见苏格已经冲到面前：
“【四方之明】可是能照亮世间的火焰，怎么会被你一颗沙子给扑灭！”
眼见拳来，无暇躲闪的冯恩只能唤出希声拦在面前作为防御；然而即便苏格这拳打在了希声交叉的双臂上，带来的冲击也把冯恩击飞了好一段距离。
“断了一根，不，有两三根肋骨……”
虽然受了重伤，冯恩也勉强保持着站立。现在他不知苏格使了什么手段又忽然有了反击的能耐，只看见之前飘动的三团火球现在只剩一团暗红火焰。
“……他的意灵一共四团火，刚才把我困在地里用了一团暗红色的，现在少的那两团橙黄火大概就是他变强的原因——”
“喂喂喂你怎么敢走神啊，冯恩！”
思忖间见苏格冲来，冯恩当即唤出希声；快拳如风般凛冽，苏格却完全不落下风，没让一拳命中他的身体：
要知道，他用的不是灵、而是自己的双手。
“你的意灵速度很快，力量也不错啊，冯恩。可惜它只有被我打碎的下场！”
苏格言罢大笑，捏紧右拳突然挥向希声头颅；冯恩赶忙招架，总算用希声左小臂拦下了这一击，但代价是覆盖其上的竹甲瞬间破碎。
冯恩当即感觉一阵晕眩，就和当时在列车上一样；但这次剧烈百倍，简直如同钢针从头顶刺入大脑一般。
“怎么，因为意灵受损，站不稳了吗？”
苏格又是两拳，直接击碎了希声右手和右臂的竹甲：
“沙子就该随风飘散啊，冯恩！”
“……【希声】。”
一刹那，寂静。
苏格立即停了拳头，盯着希声，忽然笑起来：
“原来是‘消除声音’的能力——仅此而已！”
冯恩听得到被希声所消除的话音，同时他也看见了苏格双拳上燃起的橙黄火焰。
当那双拳头再次挥来，他没再让希声后退、而是侧身绕开了这几拳。现在他的后方不再是狭长的通道，而是那辆堵住路的迅车。
“受了这么重的伤，果然你现在也只能躲了。”
眼前，苏格转回身来，扬起的嘴角满是不屑。显然他看得出冯恩能听见自己被消除的话音，便在这一片沉默中继续开口：
“你虽然躲过了我那一拳，却让自己没了退路。莫非，你是想救那个女的？”
见冯恩不答、希声也已消失；他随即把手一伸，地上那圈火环融成火球回到他的手中。
“我真的得称赞你一下，冯恩，因为你是第一个令我吞下‘活火’的对手。然而我很不想把自己的赞许浪费给一个意气用事的毛头小子，况且你还不信仰圣灵……”
说到这，他把两团暗红色的死火握在手里——
燃烧的活火和死火融在一起、变成纯白颜色。
“这就是最后了。”
苏格冲向冯恩：
“【四方之明】！”
电光石火间两团火焰掠近，却见冯恩却不闪不避——让苏格惊讶的是，他甚至没有唤出希声。
故意迷惑我么……
苏格仅仅只思虑了刹那，并没让自己的动作慢下半分：
他一拳对准冯恩头颅、一拳对准他的心脏。
“一颗沙子而已，融化吧！”
突然他全身上下毫无征兆地一软、就像在沙漠中行进一日一夜却滴水未进那般疲劳不堪。四方之明的火焰当即补充了他的体力，但就是刚才这一瞬间的迟滞让冯恩有了可乘之机：
“【希声】。”
那对墨绿色的拳头终于快过了被活火强化的苏格，直直揍上他的头胸；在这一拳之后是十拳、百拳、暴风骤雨般接连而至的痛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向沉默的冯恩在此刻怒吼而出，冲上前去、在希声打出最后一拳的瞬间用力揍向苏格鼻梁：
“咚！”
这次苏格没被揍飞，而是被直接揍倒在地；那张俊美的脸庞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饶是他当即伸手把火焰按上脸颊也没能立刻修复，痛得控制不住地阵阵抽气。
而冯恩，站在苏格面前，面色如冬日荒野上的巨石般铁青。
“‘消音，仅此而已’。”他冷冷开口，“你该庆幸别人因此听不到你的声音，不会来注意你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
“……你，你……”
苏格刚一开口，希声又是一拳揍向他脑袋、直把他按倒在地。然而即便如此，他那对裂开的嘴唇间还是颤抖着传出不甘的话音：
“可恶……我的【四方之明】……不会熄灭！”
但希声一拳打断了他。
“只要断了气，任何火都会灭。”
冯恩盯着他，却见他燃烧的嘴角微微翘起——
“看看……你的脚下！”
又是火环，圈住冯恩脚下的土地；白色的火焰显然更能熔化土壤，一瞬间就让冯恩陷进去整只小腿。
“你果然会犯同样的错误……比我还要狼狈。”
苏格慢慢站起来，看着并不挣扎的冯恩：
“怎么，放弃了？还是说你又要引开我的注意？”
眼见希声又一拳揍来，他轻描淡写地伸出一只手便击退了那两拳。
“我说过，【四方之明】不会熄灭。反倒是你，眼看就要归于尘土。”
这时冯恩已被土壤埋到腹部，断裂的肋骨被用力压迫让他直接咳出一口鲜血。
看着这摊溅在自己脚下的血，苏格不禁露出嫌恶之色，却见冯恩忽然开口唤灵：
“【希声】。”
刹那间，苏格脑海里忽然炸开“砰”的枪响声，接连不断、有如除夕夜千家万户燃放爆竹一般。
这股噪音令他顿觉头晕，却不料希声的拳头接踵而至。
“尽耍小花招！可恶……可恶啊啊啊啊啊啊！”
尽管他这时已经大致恢复，拳速也快过希声，但他没有一拳能拦下希声的进攻。
更要命的是每当希声击中他身上一处，不论头、手还是上身，都会有枪声从那响起。一瞬间苏格全身就像绑了几千响的爆竹、内外轰鸣。
这些“爆竹”挣又挣不脱，响的频率还越来越高，直是要把他逼疯——
但他没想到那股体力的抽离感又毫无征兆地来了。
与之相伴的，是越发恼人的巨响和密集如暴雨般的拳头。
“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发出不甘的哀嚎，覆面不语的希声成了他失去意识前所见的最后一幕。
就这样，苏格再一次被击倒，那些燃在地上的火瞬间流向他的身体。土里的冯恩立刻唤回希声，却发现呼吸困难的自己连保持意灵成形都已极为困难。
此刻的他只剩胸口和头肩还留在地面上，试图用手按住地面拔起自己，胸腹的剧痛却阻止了他继续，只能让勉强成形的希声替他一边挖土、他一边慢慢挣扎。
幸好，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在这时从后方靠近：
“……我来帮你。”
眼前一双赤足，不是七玉，又能是谁？
刚才苏格那两次体力流失正是她所为；而解了她镣铐、令她得以唤灵的，自然只有冯恩。
这一切都发生在消音的那段时间里：偷走钥匙，解开镣铐，传达计划。
“看来我还算运气不错，钥匙蒙对了……她也肯帮我。”
想到这冯恩看向正用手帮自己掘土的七玉，却见她神色平淡；这让他心中一阵失落，也止住了说话的念头，和她一同默默地挖开周围土地，很快就从土里脱身。
但苏格的呼吸声也同时传来：他要醒了。
“咳……”瘫坐在地的冯恩立即开口，“把地上那把枪……递给我。”
这把从朱心那拿来的枪之前剩三发子弹，但只开了两枪——
一开始他就做好了两败俱伤、孤注一掷的准备。到了自己也伤重到唤不出灵时，就只能指望这颗子弹。
他用力把子弹上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呼……呼……
放慢呼吸，压低颤抖的手，对准苏格心脏……
忽然，燃烧在苏格身上的白色火焰开始分离。
冯恩一惊、却立刻稳住手，使尽最后一点力气扣下扳机：
子弹呼啸而出——
但，在半空就被暗红火焰融化。
“……真可惜，差点要了我的命。”
躺在地上的苏格立起上身，没能站立、显然是比刚才受了更重的伤。但他现在恢复了意识，而冯恩用尽了最后一发子弹，还身受重伤唤不出意灵。
“胜负已定了呢——用死火，就算体力被夺走，你们也奈何不了我！”
苏格笑起来，微微抬起左手：
“【四方之明】，去。”
两团暗红色火球弹飞来，冯恩随即扑向七玉——
然而一道冰墙挡住了火球。
“……是她？！”
冯恩回头果然看见另一辆迅车停在道上，旁边站着的正是他熟悉的身影。
“朱心，不……小姐。”
只见她走近，目光从他身上滑向七玉，转而看向苏格。
“那就是你的杀父仇人对吧。”朱心掏出手枪，“拿着。”
冯恩接过枪，看她摸出根冰簪轻轻一划、冰墙随即分开裹住火球，露出仍然坐在地上没能起身的苏格。
“开枪。”她轻声开口，“我困不住那些火焰太久。”
转而看向苏格，冯恩捕捉到他脸上初次出现的慌张，同时他也感到手连同全身的颤抖。
“……要报仇。”
吐出一口气，冯恩为举枪唤出意灵：
“【希声】。”
勉强成形的右手扶住他持枪的右手，让他端稳了枪。
与此同时，失去竹甲覆盖的孔洞慢慢散出些许黑气无声无息地覆上他的右手、缠出薄薄一层灰色。
不论朱心、七玉还是冯恩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幕，此刻他们三人的焦点都在枪口、和枪口所向的苏格身上——
咔嗒。
冯恩扣下扳机，枪响……
子弹却未射出！
三人同时怔住，然而只有冯恩看见几股细如蛛网的黄线结在枪口：
正是它缠住了刚出膛的弹头
“这个人你还杀不得，冯少侠。”
这个声音……
他看向身后，却见朱心愣愣开口：
“哥……”
她所看着的人、那个阻止了冯恩开枪的人，拎着个酒壶慢步走来——
正是朱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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