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自然色
黑夜中的城市，亮起万家灯火，两个肉眼难以看到的影子在迅速狂奔！
李渔任由老人拉拽着，往柳泉区南边的郊区而去。
穿过大街小巷，又或者从某个走夜路的人身上穿体而过，路人似有察觉的疑惑转头巡视，不过空空如也的街道而已。
没了肉身的束缚后，这种天地任我纵横的感觉，让李渔心旷神怡，
心底生出想要彻底放纵自己的冲动。
老人很急迫，也很慌张，好像慢一步就会被什么东西追上，一路无言。
直到四周只剩下零星灯火，老人才停下脚步，笑呵呵的看着李渔。
“小伙子，恭喜，你现在是鬼了。”
李渔木讷的点头，莫名其妙的从摩天轮上跳下来摔死了变成鬼是情理之中，
这事儿值得恭喜么？
李渔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我没被带走？”
老人轻轻摇了摇头，“我也刚死了没几年，确实不知道为什么只带走了你一部分，不过既然苟存一缕魂魄，就别辜负了这莫大的运气，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李渔摇了摇头，“我想回家看看。”
出了这样的事，他很担心出租房内的小莉怎样，肯定会特别伤心难过吧，毕竟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
“听我的，先跟我走，作为新鬼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以后自然有机会回家。”老人拍了拍李渔的肩膀，迈步走在前面。
李渔犹豫了下，还是跟了上去。
一路向南，
从繁华渐渐进入荒野，
再从荒野路过村庄，
老人闷声走着，
最终停在了一座废弃的楼房之前。
李渔抬头看了看破旧的铁门上挂着一条手腕粗的锁链，大门两边的水泥墙中间，被归置出一片更为平滑的灰白墙面，
上面隐约还有些勾勾画画。
透过铁门可以看见院落中已经遍布荒草，稍微平坦的地方立着一根铁杆，铁杆的顶端是一个圆球。
“到家了。”
李渔转头看向一旁的老人，虽然对一个鬼用和善慈祥有些不妥当，但真真切切的就是这种感觉。
“这是……
学校？”
老人笑着点了点头，“荒废十年左右的废弃小学，却成了咱们的栖身之地，进去吧，这里面有很多像你我这样的孤魂野鬼。”
看着老人径直的走过大门，李渔仍旧站在原地，心情有些复杂的犹豫着。
“你是不是在想，闹鬼是导致这座小学废弃的原因？”
李渔轻轻点了点头。
老人捂着肚子，夸张的哈哈大笑了几声，“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真正的原因是学校规划，乡镇中小学合并。
是不是平时所了解的，都是传说中，闹鬼的学校或者废弃的古宅，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既然都闹鬼了，为什么就没拆除，要知道像这样的楼爆破拆除，也就是一天的时间。”
李渔愣了一下，试探着说道：“是不会鬼魂作祟，阻止拆除？”
“恩，存在这种情况，可不是你我这样的可以做到，并且作祟跟作死是一样的操作，在阳间的那些鬼差，可就喜欢抓这样的去充业绩，
有这么一个地方供咱们藏身很难得，除了一些特定的需求，大家都很小心的避开活人。”
老人怀抱着双臂，耐心的解释着。
“特定需求？”
“以后你会知道的，咱们先进去，还有很多事要做呢。”老人伸手拍了拍李渔，迈步往教学楼里走去。
教学楼是两扇带玻璃窗的大木门，其中一扇已经不知所踪，剩下那扇门上的玻璃，已经碎裂一地。
墙上还有许许多多的黑色鞋印，以及脱落变色的粉笔字，写着、画着。
都是诸如：
XXX是大笨蛋。
XX还我橡皮泥。
之类的稚嫩童语，不禁让李渔莞尔一笑，想起自己曾经的傻里傻气的童年。
“教学楼分南北，咱们在北边，南边切记不要进去，先跟我上楼，见见这里的官老爷。”
老人提醒了一句，迈步继续往楼上走去，虽然鬼走路不会发出声音，可他仍旧恭敬谨慎，低头迈步。
李渔转头看了看黑洞洞的南边走廊，里面似有影影绰绰，扑面而来的冰冷气息，让他打了个寒颤。
三层的小楼，荒废已久，龟裂的水泥栏杆上，冒出些许杂草，枯叶和尘土布满台阶。
刚迈步走上了第三层，李渔看到楼梯口站着两个鬼，穿着破旧的旗袍，恭敬的立在墙边。
楼道内也是如此，一直蔓延到最南边的房间，门口上挂着一个破旧的木牌，上面写着三个字。
‘校长室。’
李渔看到这样的情形，感觉有些莫名的喜感，突然想笑，却立即又被老人低声制止。
“别笑，也别说话，进门我做什么你就跟着做。”老人说完又对着门口一个男鬼恭敬的开口说道：“劳烦您给通禀一声，就说小老儿带新鬼入伙。”
男鬼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李渔，一个转身进入了紧锁的校长室。
片刻再次出现，对着老人点了点头：“进去吧。”
进了门，李渔就看到一个身穿官服的老鬼，面白长须身穿朝服，四平八稳的端坐在桌子后面，身后站着两个侍女轻轻摇着扇子。
还真有几分官老爷的做派，难不成是前朝的鬼，李渔心里猜测却不敢问。
老人垂手低头，提醒李渔别到处瞎看。
老鬼清了清嗓子，“本官知晓了，你叮嘱他该注意些什么，回罢。”
老人作揖，倒退着出了校长室，李渔也跟着照做。
重新回到一楼的北端，跟着老人走进一间空荡荡的教室，墙上贴着已经变色的标语，里面却满是孤魂野鬼，
他们对于这个新来的打多是好奇的打量一番，片刻之后便没了兴致。
“刚才见的是咱们的大老爷，通俗一些说就是咱们这群孤魂野鬼的头，有什么事都是他照应，所以你要听话，别做出格的事。”
老人看出了李渔的疑惑，率先开口解释。
“这里怎么这么多鬼魂，没有人管么？”
“这就不是咱们该操心的，守规矩就没事。”老人笑着打了个哈哈。
教室里的十几个鬼魂，都木讷的站着，或者闭眼假寐，或者发呆的看着窗外。
感觉有些烦闷，李渔迈步来到教学楼外，看着满园的荒芜，有些迷茫。
无论是对于未来何去何从，还是自己的诡异的死亡，都让他感觉到很不适。
校门外不断有伶仃野鬼走进来，转身走进北边的教室。
鬼魂的模样跟死亡的惨烈程度有直接关系，所以即便有丰乳肥臀也毫无美感可言。
李渔有些无聊的揣测着每个鬼魂的死因，不久渐渐又无端的笑了起来。
自己竟然没心没肺到这种地步，李渔也是有些佩服自己。
自己应该死相很难看吧？
一个刚走进校门的野鬼，在李渔几米外的地方停住，然后静静的盯着李渔看了片刻，笑了起来，脸上满是释怀的模样。
然后身形开始涣散虚无，直至消失不见。
就在李渔惊讶的时候，老人出现在了他的身旁，叹息一声道：
“心结了却，就不必执着阳间了。”
“心结？”
老人点了点头，“恩，就是你我存在的原因，要执着不肯放手的事。”
李渔失落的点了点头，鬼看似恐怖的存在，不过也只是依靠一个念头，才能生存，“你的心结是什么？”
“我孙子明年考大学。”老人脸色变的很愉悦，洋溢着幸福和自豪的神色。
突然一个颜色有些艳丽的鬼魂，满脸怒色笼罩在黑色雾气之中，不屑的看了看老人和李渔，转身走进了教学楼的南边。
“他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他们就是常说的恶鬼厉鬼，他们是因为心结变成怨恨和愤怒，才变成这个样子。”老人若有所思的看向南边楼道，“那里面都是这样的狠角色，一群因为怒火而失去轮回机会的悲哀。”
“他们身上的颜色，也跟凶恶程度有关？”
老人突然就笑了，“那是自然色，洗不掉的颜色。
也正是我拦着你，
不让你回家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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