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七章 你值多少钱
看到一直守在茶棚,盯着传送阵的女子,来来往往的人,尽量避开。
今天是第六天,谁都知道卢悦若是今天回不来,那明天再回来也是没用了。云夕虽然一直想与谷令则一决高下,可是此时看到她越来越焦虑的样子,也只能化成一声长长叹息。
“师姐,你说卢悦现在在哪?”
云夕:“……”
现在只怕全天下都想知道她在哪,卢悦一天不出来,独枯老魔就一天不会把乣魇玉拿出来。
归藏界外的天地太让人向往,很多寿元将近的元婴修士已经发疯的四处寻人。所以此刻她也不知道是希望卢悦回来,还是不希望她回来了。
“看看那方梅的下场……”云容语气有些唏嘘,“我现在只盼带她走的人,更厉害一些,瞒着她永远不要再回来。”
逍遥门与卢悦真正亲近的人,要为她而死,只怕那秦天和楚家奇在背地里,也会怪她,与其将来回来痛苦,云容希望卢悦还不如就永远也不要回来,跟飞渊好好呆妖族世界。
最起码妖族之人,大都心思简单,崇尚实力,以他们两个的本事,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
云夕叹口气,拍了拍自家师妹的手,眼角余光发现传送阵上的黄芒一闪,顺势扫去。
又有两个穿逍遥道服的人,这几天,从各地赶回的逍遥弟子,不知凡已,云夕再在心里叹口气,她还记得卢悦走的时候,穿得是青衣。
“师父!”
云容骇得一个趔趄,传送阵上的黄茫消退,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陪卢悦回来的是震阴宗满头白发的惠馨真人。
是她师父!
相比于惠馨和飞渊的板脸,卢悦面容平静,淡淡一扫间,看到猛然站起来,白色一片惨然的谷令则。
自家亲姐那好像随时要倒的样子,让卢悦在呆了一瞬后,不由自主地向她走去。
明明正午的阳光正烈,谷令则却觉眼前一片黑暗,她的手心脚心身上哪哪都是汗,连唇角都神经质的颤抖着,她拼命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怎么也控制不住,仿佛有一只手,在那颗咚咚跳动的地方,重重地抓,重重地捏,疼得她喘不过气来,却又无所适从。
“谷令则,我的……东西,你帮我带来了吗?”
谷令则睁大了眼睛,好一会,才找到重新控制自己的心神,“带……带来了。”
因为天地门的事,她生怕卢悦急需要钱,一早逼着池溧阳跟炼魂宗做好交易。一千两百万灵石,除了池师兄分走的三百六十万,其他的全在她这。
“别担心,我很好。”
卢悦嘴角微翘,这一刻她不想再怪,她上辈子为什么不回洒水国,不管她的尸骨,“你把东西都给我了,你怎么办?”
神识一探下,小小的储物袋中,八百四十万灵石外加一个小小的丹瓶,全在里面,她为她的心,她领,那她为她的心呢?
此一去,也许就再也回不来,这辈子,谷令则因为她和娘,与谷家彻底翻了,身边若没有傍身的东西,如何问鼎大道?
妹妹语气中的担忧,让谷令则再也忍不住,一把搂住她,压在喉咙中的呜咽,低不可闻,可任人都能从她那全身颤抖的身体上,看出她是何等伤心。
“别傻了!”
卢悦反手轻拍她后背几下,感觉她一时可能镇定不了,只好道:“我是回来挣大钱的,你这样怎么像我要死了似的。”
谷令则吓得一口气忙忙噎住。
“化婴丹和造化丹啊?”
卢悦顺势把她扶到原先的椅子上,凉凉的声音中带着点讽刺,“我要跟申生师伯好好算算账,既然把我卖了那么多,总要给我点回扣。”
“咳!咳咳……”
云容被她自己的口水呛着了。
听到消息,急奔而来的苏淡水听到个话尾,额上的青筋都跟着突突的跳了起来。
“我的我自己收着,你的你自己留着。”
卢悦也懒得再看众人,储物戒指贴着储物袋,把她该得的五成,全都收下,剩下的重新塞到谷令则怀里。
“……谁卖你了?你听别人放屁!”
吁出一口气后,苏淡水上前狠狠一指戳到卢悦头上,“你就值那点钱?逍遥再穷,就算卖弟子,也会先从我们大的来吧,你个蠢才!”
这时还骂她蠢才,卢悦也是醉了,用力打下她使坏的手,“你要是把我打破相了,这点钱都不值,你就哭吧!”
苏淡水呆了呆,师妹的口气,分明对她好像没有一点芥蒂,是……是她跳出她自己的处境,发现天地门真正的居心了吗?
“傻了呀你?我师父呢?”
苏淡水下意识地揉揉被打得有些疼的手,“吊着呢?”
卢悦眼中闪过一丝厉光,很快消去,“我去把他喊下来。”
南门口,高架上的师父,还有公示栏上那个灵光闪耀的清单,都让人瞩目得不行。
“据说……这是个跟须磨一般,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功德值那么好的东西,就那样毁在鬼面幡上,真是可惜了呀!”
北辰端着茶碗,万分悠闲地站在客馆二楼窗前,看着那个急步朝须磨走去的小丫头,深觉可惜!即可惜那些功德值,又可惜这丫头不是他天地门人,更可惜要不了多长时间,她细胳膊扭不过大腿,要到堕魔海去挣命。
“……她的表情不对,”春潮站起来,眉头拢起老高,“传言那般广,就算她在外面没听到,回到坊市,她也不应该是一无所闻才对。”
“谁让你回来的?”须磨被绑在高架上,一眼就看到她了,不由气怒得须发皆张,“飞渊,你是干什么吃的?”
飞渊低头。
卢悦站到高架下,仰头看她自己的师父,心下微微松气,师父的嗓门挺大,看样子,倒也没吃什么亏。
“师父!你把我逐出师门,经过我同意了吗?”
须磨要被她气死,这个蠢徒弟,她怎么敢回来的?
他都挂在这里三月了,现在苦全白受了吗?他的伊水还在等他呢,这可怎么办?
“师父!别玩了,下来吧!”卢悦的声音带着灵力,几乎传遍整个坊市。
北辰的一口茶因为她的这句话,生生全都呛进气管,紫胀着脸,用灵力逼出。
须磨气得浑身发抖,“你想死是不是?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当放屁呢?天地门传送阵,关你屁事!”
卢悦点头,指向公示栏,“天地门传送阵是不关我事,可那个就关我事了。”
须磨瞪眼。
“……太便宜了,师父,我可是天才,除了有数的几个,同辈修士中,能从我手上走过百招的——十根手指头,绝对能数得下。”
卢悦昂头环视周围修士,“两百年,只要给我这点时间,进阶元婴,铁板钉钉,北辰前辈用一堆死物,就想把我这个活宝,从宗门换了去,出价也太低了些。”
南门内外,齐齐息声,北辰和春潮更是一齐冷了脸。
“……师伯!您不会因为那点钱,就把我卖了吧?”
才刚赶来的申生眼带笑意,“你也知道你是活宝?你师父又在玩寻你师娘的游戏,你回来干什么?”
须磨彻底憋气,怎么被师兄和徒弟这样一说,他好像真在玩呢?
卢悦瞅瞅自个师父,眼神有些小嫌弃,“师伯,您可要给我做主,师父居然说,他把我逐出师门了。……凭什么呀,当初我不想拜他为师的时候,他非逼着我拜。好容易我把残剑峰打理好了,居然翻脸不认人,又要逐我出师门。”
申生笑着看了须磨一眼,“他放屁!他凭什么逐你出师门,一天没教过你,你是我们几个老家伙手把手教的,我们不同意,哪个敢说你不是逍遥弟子?”
小丫头能回来,还能以这样一幅面目说话,申生已知她的打算,哪怕心里再酸楚,面上该配合的戏,他还是配合的很。
“师父,您听到了吧?”
须磨看着朝他得瑟的徒弟,心头滴血。现在他还能说什么?现在哪怕拼尽逍遥,那些盯着传送阵的人,也绝不会让她逃了去。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跟飞渊出去玩,不好吗?”
不好吗?当然不好。
卢悦仰头看他,“师父,您当过缩头乌龟吗?要不您先当当,然后再教我怎么做缩头乌龟。”
须磨:“……”
“我没想跟师娘争什么,可您不能害我呀?我要是不回来,您是快活了,可我怎么办?”卢悦怒目,“到时众口铄金,我就是只顾自己小命,害死亲师父的背义小人。”
“你管别人放什么屁?”
“是啊!”卢悦叹口气,“可我不能不管您吧?区区百年,至于要您在这要死要活的吗?”
北辰和春潮互视一眼,面色都无比凝重,这跟他们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这丫头凭什么这般自信,自信到相信那么多宝物,都不值得逍遥门换她?
虽然那些东西,对天地门根本不算什么,可对现在的归藏界来说,却还是非常拿得出手的。
“什么叫我要死要活?”若是能跳的话,须磨都能跳起来,“堕魔海,你个蠢丫头。那里去的都是各天的流放之人,好些人、妖俱都魔化,一个不防,小命就丢了。”
有堕魔海的资料?
卢悦欣喜,“那流放的人,就没人活着出去过吗?”
“自然有!”北辰笑咪咪地从窗前飘下,“各天往堕魔海的,除了流放人员,还有领顶级任务的修士,每年自动前往的不下十人。”
三千界,自动往那里的,只有十人,看样子,真不是善地啊。
卢悦在心里朝他龇了个牙。
“这是天地门的北辰星君!”申生介绍一下,“星君,这便是我家卢悦!”
“小友果然与众不同。”北辰从上到下,又把她打量一个遍。
微翘的嘴角,目光清澈而坚定,并不曾因为他给逍遥门的诸宝,有一丁点疑虑,反而好像他出的东西,真得够不上她的价值一般。
这可真有点意思了,天地门今年就有一个领了顶级任务,自动去堕魔海的人,那孩子是玄霜和画扇两位师兄师姐的爱子,生来的骄子。
可这丫头据说一开始是当她亲姐的侍女,一个下人,如何……
“晚辈拜见前辈!”躬行一礼后,卢悦直起腰,“我是逍遥门的核心弟子,前辈把我明码标价,还标得那般低,真是让晚辈伤心的慌。”
北辰挑挑眉,“化婴丹还有造化丹,光这两样,都不知有多少修士趋之若骛,小友还觉得便宜了?”
“这是自然!”卢悦一本正经,“不过我既然回来了,还请前辈把我师父先放下来。我师父虽然不太着调,可他在上面吹风,做弟子的,实难安下心啊!”
“呵呵!”
面上带笑,可眼里没有一丝笑意的北辰两个手势打出去,捆仙锁飞下,须磨亦跟着跳下来。
“臭丫头,我还没死呢,就轮到你做主了?”
下来的第一件事,须磨就恶狠狠地敲向卢悦,谁知这丫头不闪不避,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盈盈笑意,无奈之下,真敲到她头的时候,就变成了摸。
“前辈您看,我师父天天叫着要打我,可从来都没舍得过。”卢悦昂头,“虽然因为怀念早陨的师娘,没教过我什么,可我一样是他手心里的宝。”
北辰有些明白她的打算了,摸了摸腮边,很觉牙疼!
“诸位师伯更是疼我护我,当初因为鬼面幡,我筋脉半毁,他们不仅舍了宗内仅剩的半颗造化丹,还把门内千精万养数万年的龙息草也花在我身上。”卢悦双目精亮,“我梅枝师伯珍藏的十来瓶高阶润脉丹,也全便宜了我。”
跟过来的苏淡水撇头,悄悄朝拎着几个大食盒,要给师父做最后送行的秦天和楚家奇使了几个眼色。
只可惜,他们两个根本就不记得看其他人,心里眼里,只有师父被放下来了,师妹回来了。
师父说,临了临了,他想吃宗内的甲餐,想享两个徒弟的福,要他们一起去拿,才刚离开一瞬,师妹怎么就回来了?
“……前辈!现在还觉得您出的这些东西,能值我在诸位师长心目中的价钱吗?”
卢悦朝两个师兄微笑一下,“要不,您现在就问,我保证比那单子值钱!”
这个……
能问吗?
看看逍遥一众,傻子都知道的答案。
北辰多少年没被人这样挤兑了,心里发恨,面上带笑道:“那小友,你觉得你值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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