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既得见君子
叶蓁再不曾想到，那位语出惊人的翩翩公子，竟然便是当今陛下虞太宗的第二个儿子云楚。云楚被封为吴王，也无怪乎他自称吴公子了。
云楚见云泰给他行礼，挥了挥手，笑道：“三弟，免了吧，这又不是在宫里。我在这东市就只是吴公子罢了。”
云泰知道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二哥素日里酷爱流连这些歌舞风情之所，就连虞太宗也有所耳闻。但因云楚的生母仪妃在他尚在襁褓中的时候就已经故去，因此虞太宗对他额外有些偏爱，也不和他计较。云楚因此就更加放浪不羁，几乎无一夜不在乐坊中度过。
叶蓁和骆子冰二人正欲与云楚见礼，谁料云楚却一把拉住叶蓁的手腕，顺势把她和骆子冰都按在了椅子上，笑道：“以后还是叫我吴公子，或者叫我云楚也无妨！”
叶蓁坐在椅子上，想要挣脱开云楚的手，谁料他抓得很紧，还趁大家都在把注意力转向即将走上舞台的顾紫鸢时，俯下头悄悄说道：“叶公子，你欠郑掌柜的歌姬可有眉目了？”
叶蓁脸涨得通红，气道：“要你管？”
云楚看了她三秒钟，笑意逐渐变浓，然后那只扣着叶蓁手腕的手又使劲握了一下才松开：“你生气的样子可真好看。”
叶蓁大囧，急忙把两只手都藏进袖子里：“你胡说什么？”
舞台上音乐响起，立刻将整个落玉轩的嘈杂人声压了下去，随即耳畔就传来了顾紫鸢那宛如空谷黄鹂一般的歌声。
云楚在音乐声的掩盖下，靠近叶蓁的耳朵，声音里充满了魅惑：“叶姑娘，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
云楚说完就不再看叶蓁，转过头去听顾紫鸢唱歌了。叶蓁之前已经察觉到云楚猜出了自己是女儿身，但此刻经由他的嘴说出来，不由得还是有几分心惊肉跳。她用力揉了揉被云楚的语气喷得痒痒的耳朵，已经没什么心思听歌了。
虽然说大虞朝的女子也有扮男装的风潮，但像她这样女扮男装进入太学的还只此一人，眼前的云楚还是个皇子，倘若此事辗转被国子监知道了，会不会把自己撵出来？再假如此事被虞太宗知道了，自己算不算犯了欺君之罪呢？
她看着云楚的后脑勺，很有一种想要狠狠打一巴掌的冲动。
顾紫鸢今日唱的又是一首汉乐府，一曲唱罢，落玉轩里响起了雷鸣一般的叫好声，伙计们拿着个托盘挨个儿桌子领赏。到了叶蓁他们这一桌时，云楚从袖内摸出了一锭银子，嘡啷一声扔在了托盘里，那伙计一个劲儿地点头鞠躬。
顾紫鸢一眼瞥见了吴公子，随即又见到了一脸心不在焉的叶蓁，想了想，便来到了他们这张桌旁，微微躬身施了个万福：“吴公子，叶公子，二位大驾光临落玉轩，紫鸢这厢有礼了。”
云楚哈哈大笑，指着云泰道：“我们两位算什么大驾？这位魏王殿下能赏光，才是今夜落玉轩的荣幸呢。”
顾紫鸢一惊，急忙向云泰见礼。云泰被云楚说得有些窘迫，急忙道：“紫鸢姑娘不必多礼。我今次也是和斋里的同门来这里聚聚，大家热闹热闹罢了。”
云楚看看顾紫鸢，又看看叶蓁，笑道：“紫鸢姑娘，上次在骊烟阁叶公子为你解围，你理应好好感谢一番才是。”
顾紫鸢看了叶蓁一眼，微微笑道：“吴公子所言极是。”又对叶蓁说道：“不知叶公子喜欢听什么？紫鸢别无长物，献歌一首聊表谢意。”
叶蓁见顾紫鸢双颊微红，眼波流转，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告诫自己以后要离顾紫鸢远一点，可今天一听说出来玩居然就把这些给忘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只好张口结舌道：“呃，这……我也不知道……”
云楚笑道：“叶公子，怎么在紫鸢姑娘面前，你那伶牙俐齿的劲儿忽然就没了呢？”
顾紫鸢用宽大的袖子掩着口笑了，不住地偷眼看着叶蓁。
叶蓁比刚才被云楚扼住手腕还要窘迫，气得她忍不住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云楚一脚。云楚却面不改色，用另一只脚将叶蓁的脚一拨，两只脚把叶蓁的一只脚夹得紧紧的。叶蓁反吃了一亏，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紫鸢姑娘唱什么都好听，随意，随意！”
顾紫鸢笑着又看了叶蓁一眼，转身去和乐师商议了。片刻后，乐声响起，顾紫鸢再次走上了舞台，轻启朱唇，唱道：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这次顾紫鸢唱的不再是乐府了，而是诗经中的《国风•郑风•风雨》一篇，通篇都描写了一个女子与心上人久别重逢时的喜悦之情。叶蓁虽然对诗经不甚了了，但这一篇的意思她还是明白的。
云楚看着叶蓁发白的脸色，轻轻踹了踹她的脚踝：“紫鸢姑娘看来对叶公子是情根深种了啊。”
骆子冰听见了这句话，也笑道：“要说紫鸢姑娘的确有几分眼力，我这三弟论才华、论样貌、论品性都是首屈一指。只是我三弟乃象雄人士，依我看不如留在大虞，做一个上门的女婿，如何呀？”
“二哥！”叶蓁想自己这傻二哥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谁料云泰也探过头来：“哦？竟有此事？”
“殿下，你就别凑热闹啦！”叶蓁哭笑不得。
骆子冰连忙将叶蓁为顾紫鸢解围的事和云泰说了，云泰听了连连点头，也向骆子冰说了叶蓁在太学里讲书论道、甄别顾恺之画卷的事，二人交流得热火朝天。
云楚听着骆子冰和云泰的话，眼睛里光芒闪动。他扭头看着叶蓁，这次却没有说话。叶蓁看着云楚的眼睛，心里感觉有点发毛。知道你眼睛好看，也不用瞪这么大吧？
又听了几首其他歌姬的歌，大家又饮酒、顽笑了一番之后，总算结束了这次令叶蓁尴尬的落玉轩之行。
与学子们和云楚一一道别之后，丹吉陪着叶蓁往承官巷而去，二人踏着月色，迎着清凉的夜风，一边聊天一边醒醒酒。走到巷口，叶蓁忽然发现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站在大树底下，斑驳的树影打在那人身上，看不清容貌。
叶蓁心里一动，对丹吉说道：“丹吉，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走走。”
聪明的丹吉眼睛也很尖，他一早看到了树下的那个人，而且也看出来了那人是谁。他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嘱咐叶蓁自己小心些，然后便快步走入了巷子深处。
叶蓁有点局促，丹吉都走出挺远了，她还站在原地没动，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到树下去。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那人从树下走了出来，在叶蓁面前站定，月光映照在那人的脸上，勾勒出一张仿佛画中人一般清雅的面孔。
(https://www.xddxs.net/read/2514387/441366633.html)
1秒记住新顶点小说：www.xddxs.net。手机版阅读网址：m.xddxs.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