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双兔傍地走

　　第二天叶蓁一大早就起来了，外面的天刚蒙蒙亮，她就穿戴整齐，扛着球杖、牵着踏云来到了击鞠场上。

　　击鞠场比叶蓁想象中的更为宽阔，在熹微的晨光中看上去仿佛无边无涯。场地的草丛被修剪成极短的草坪，绿茫茫的一片伸展开去，直到与远处暗蓝的天际和橙红的早霞融为一体。

　　叶蓁翻身上马，让踏云驮着她绕着击鞠场跑了一圈，然后以她毫不精准地判断力断定：大概有……好几个足球场那么大。

　　随着天色慢慢亮起来，击鞠手们纷纷聚拢在场地两侧，摩拳擦掌做着赛前热身。奇宏达雅和端和公主带领着文武百官也陆陆续续地坐满了搭建在山坡上的看台。

　　拉泽也穿着一身铁灰色的击鞠服骑着马来了。虽然他的衣服上没有绣金线，但这身衣服剪裁合体，更衬托得拉泽英气勃勃。

　　丹吉没骑马，他跟着拉泽的马走过来的，他走到踏云身边，亲昵地抱着踏云的脖子蹭了蹭，却趁着拉泽没注意偷偷和叶蓁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

　　“高原的雄鹰们！”奇宏达雅兴致高昂，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山谷，“让我们一睹你们的风采吧！”

　　伴随着雄浑的牛皮鼓声，比赛开始了。

　　拉泽率先将拳头大小的彩球用球杖一挑，彩球向着叶蓁的方向飞来：“公主，接球！”

　　“驾！”

　　叶蓁双腿一用力，踏云离了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叶蓁左手拉着缰绳，双脚用力站在马镫上微微撑起身体，然后忽然向右倾斜，右手大力一挥，将球准确地传给下一位己方球员。踏云没有丝毫地停顿，在叶蓁缰绳的驾驭下，继续向前狂奔。

　　与此同时，彩球在击鞠手之间又传递了几个来回。

　　踏云和叶蓁已经离对方的球门越来越近了，就在这时，彩球传到了两位互为对手的球员之间，二人都铆足了劲儿要一击得手。可他们才刚举起球杖，就见眼前一道影子掠过，随即彩球已经被击走。只见那彩球在叶蓁手中的球杖下滴溜溜乱转，就像龙嘴里吐出来的火球一般，然后那龙头一转，彩球直奔球门而去，应声落入。

　　“白央公主得分！”

　　“耶！”

　　叶蓁开心地大叫着。她发现，这个白央公主真的很会打马球，在赛场上的时候她的四肢仿佛自己有了智慧，她都不用思考去怎么做，自然而然地动作和反应就出来了。而且白央公主的体力也非常好，虽然是女孩子，可耐力绝不输给那些象雄勇士。下面的比赛几乎是势如破竹，很快叶蓁他们队就获得了胜利。

　　奇宏达雅看上去比叶蓁还高兴：“勇士们，象雄的臣民们，今天晚上我们将会在大帐前燃起盛大的篝火，用青稞酒和歌声一起来庆祝和狂欢吧！”

　　随着天边第一颗星星的升起，赞普的大帐前已经是一片喧嚣和热闹。人们挨挨挤挤、亲亲热热地围坐在一起，炭火上烤着鲜嫩的羊腿、羊排，瓦罐里煮着香气四溢的羊肉汤，盘子里放着甜滋滋的糌粑。正中央一堆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烧，十几个美丽的象雄女子身着艳丽的长袍，围着篝火翩翩起舞，用嘹亮的歌声为舞姿伴奏。

　　叶蓁靠着奇宏达雅欣赏了一会儿舞蹈，然后起身倒了一碗青稞酒，对着奇宏达雅和端和公主说道：“哥哥，嫂子，我今天真的很开心！我敬哥哥嫂嫂一碗，祝福你们白头偕老，福寿绵长！”

　　奇宏达雅和端和公主都笑盈盈地看着她，那笑容里面带着十分的宠溺和爱惜。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天，但叶蓁非常清楚地知道，他们对白央公主那绝对是捧在手掌心，揣在心尖上的。尤其是这个身为赞普的哥哥，此时这位哥哥笑得眼睛比丹吉还眯：“妹妹今天真会说话，文绉绉地听得哥哥心里比这篝火还热乎！”

　　他转头对端和公主说道：“看来丹吉对妹妹的传授终于初见成效了啊。”

　　说丹吉，丹吉就到了。他笑眯眯地对赞普赞蒙行了礼，然后不动声色地给叶蓁使了个眼色。叶蓁趁着奇宏达雅和端和公主在那唠嗑，偷偷和丹吉溜到了旁边。

　　“人在哪儿呢？”叶蓁左顾右盼的。

　　丹吉拽着她走了几步，指了指一位正坐在炭火旁拨弄羊肉汤的青年，努了努嘴。

　　丹吉很自然地坐在了青年左侧：“贡甲，你看谁来了？”

　　叫贡甲的青年下意识地一抬头，却见到叶蓁笑呵呵地坐在了他的右边。贡甲急忙要行礼，叶蓁拦住了他：“哎，今夜狂欢，就不必拘礼啦。”

　　贡甲红着脸，也不知道这行了一半的礼是该行完呢，还是就直接不行了呢？

　　丹吉拉着他坐下，笑眯眯地说道：“贡甲，白央公主总和我说，十分仰慕你的学识，多次和我称赞你是象雄第一的近侍苯，还说你以后一定是上师的继任人选呢。”

　　贡甲的脸更红了，他张大了眼睛和嘴巴，似乎是不敢相信公主竟然对他有这么高的评价。

　　“来，贡甲，”叶蓁拿起瓦罐倒了两碗青稞酒，“为了你这么高的学识，我敬你一碗！先干为敬！”说着叶蓁一仰脖就把一碗酒一饮而尽。

　　可别以为这象雄的青稞酒像水似的，那个时候青稞酒的酿造工艺还很原始，再加上象雄民风彪悍，好饮烈酒，所以这些青稞酒的度数都在50度以上。若不是叶蓁从卓嘎和丹吉那里知道，白央的酒量好得惊人，她断然不会这样。因为叶蓁本人可是个沾酒就醉的人。

　　此时象雄人还没有形成流传于后世的敬酒习俗，贡甲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礼，只好愣愣地把一大碗青稞酒也喝了进去，差点喝呛了，一个劲儿地咳嗽。

　　叶蓁笑呵呵地给自己和贡甲再斟满酒，又举起碗道：“听说你和丹吉明天就要启程前往大虞永安求学，我这碗酒就祝你们一路顺风，平安抵达！”一仰脖子，干了。

　　贡甲连忙也咕咚咕咚地又接着喝了一碗，他面色立刻潮红起来，眼神也变得直勾勾的：“公主……丹……吉，我谢谢你们。但是……我是真的……不想离开象雄啊。”

　　“那是为什么啊？”叶蓁一边倒酒一边问道。

　　“现在上师身边……没……没几个得力的近侍苯了，我和……丹吉都走了，谁……谁来侍奉上师呢？”贡甲打了个酒嗝。

　　“来，不想这些，我们接着喝酒！”叶蓁豪迈地又是一口闷。

　　没过多久，贡甲就趴在炭火边睡着了。丹吉叫来一个侍卫，和他一起把贡甲架回了帐篷，叶蓁悄悄地跟在后面。

　　不多时，丹吉从帐篷里出来了，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布包裹，递给叶蓁。二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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