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怪鸟
兰狗子睁开眼睛，感觉到一股憋闷。
然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很黑且很狭小的空间里，动弹不得。
周围的空气似乎不多，有点儿稀薄，空气里渐渐变得热了起来。
他试着伸手推了推，在小空间里爬来爬去摸索了一番，想起曾经见过的送葬仪式，得出了结论，自己这是被埋了。
怎么就被埋了？
兰狗子在越来越闷的空间里气闷。
肯定不是爹跟娘把自己埋了，兰利也不会埋了自己，那自己怎么会被埋在这里？难道他自己梦游把自己埋了？
莫名其妙。
他想着，也不知道爹他们怎么样，一定很着急吧？感受着空气正变得越来越稀薄，他决定要做出一点行动。
他用肩膀撞击着棺椁的木板，用脚踹，摸索着边边角角想看一看有没有缝隙，皆无。
折腾得累了，他安安静静躺着了。
兰家小院在这晴天里仿佛也有一朵乌云笼罩着，同样被乌云笼罩的还有江南修家。
江南修悄悄溜到兰利家里，看到静悄悄的院子，不敢上前敲门，就在外面蹲着，不敢进，也不想走。
兰利出来就撞见他了。
“蹲在这里做什么？”兰利问。
江南修以为这是责备他，或者这是逐客令，他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家里跑。
兰利看着他的背影，喊住了他，“江南修，你等等。”
江南修果然站住了，回身，眼睛有些红，“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段时间，江南修最常说的便是这句话了。
兰利道：“你们也都站了，是我坚持不让把我哥抬走，这事责任在我，你不用自责。”
江南修在自责的同时，也有一个疑惑——兰利为什么如此云淡风轻，毕竟死掉的是他的孪生哥哥，真的能做到半点不伤心吗？
这也是村里人的一个疑惑，甚至大家疏远兰利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他的固执害死了兰狗子，而是他害死兰狗子后竟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吃好喝好睡好。
他们有人见过兰利去兰狗子的坟头一坐就是一整天，偶尔还会说两句话，但是神情却也一直冷漠。
这很不正常，不是吗？
兰利从村人们的神情里能够看出他们未用心掩饰的想法。
天知道他那不是冷漠，是紧张的！
他也在赌，如果真的害死了兰狗子，那么……
“你同我一起去吗，今天时间到了，我要去接我哥。”
兰利的语气，非常轻松，非常理所当然，就像要去接兰狗子放学一样稀松平常。
但他们都知道这不是下学上学的事情。
知道这真是的意思，就显出几分诡异来了。
江南修觉得这句话任何人对他说，他恐怕都要把对方当成疯子，可兰利说的时候，却似乎很正常，似乎他就该这样说。
难道他早就将兰利当成一个疯子了吗？
不，他确信没有。
那就去看看吧。
“行。”
他们向着城郊的荒地走过去。
棺椁里，兰狗子睁开了眼睛，在一片黑暗里，他看到了兰利正在往这边走，说是看到并不确切，因为他眼前并没有明确的景象；说是感觉也不准确，因为他非常笃定。
——在兰利的身边走着的，是江南修。
——他们正在讨论要来把他挖出来。
兰狗子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兰利就是他的亲弟弟。
他放缓呼吸，耐心等待着。
这里的空气已经不多了，他不能再有大动作，否则就算兰利来挖他，他也不一定能活着出去。
江南修和兰利正以正常速度走着，突然吹了一点风过来。
他下意识看向兰利，恰见兰利眉头紧皱，“噌”一下消失在面前，他赶紧跟了上去。
当他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兰利一个人站在被挖开的坟前，坟里的棺椁盖子被扔在一旁，已经碎成几块。他走过去，看到棺椁里面空空荡荡，只留了大片鲜红的血迹。
在这一刻，他们相视看了一眼，寻着周围凌乱的痕迹找了过去。
血腥味还很浓，应该不会很远。
对野兽所知甚少的两人，不知道他们跟踪的是令人闻之色变的熋辟。
这种野兽以残暴和冷静同时著称于世。
追了一会儿，感受到树林里的越来越渗人的幽静，兰利才想起来应该让江南修先回去叫人过来，而不是两个人都冒冒失失冲进来。
他们寻着草木被拨动的痕迹，一路迅速疾驰。
“等等。”兰利突然站住了。
江南修也停了下来，看向兰利。
兰利却顺着树干，视线渐渐上移，然后顿住。
江南修往上面看了一眼，瞳孔骤然猛缩。挂在树上的不知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丑陋的长相并未掩盖了它眼里对食物的渴望。
细长的舌头伸了出来，喉咙里也发出“桀桀”的怪声，震得人头昏脑涨，视野模糊。
兰利甩了甩脑袋，目光扫向东摇西摆的新路的尽头，这一下，即便兰狗子命大还活着，恐怕他们三个人也都要被撂在这里了。
兰利自己并不很怕，但是，兰狗子和江南修......
某种意义上，兰利觉得自己有那么点保护他们的义务。可能是，能者多劳吧，哈哈。
呸，打量一眼头顶的怪鸟，兰利腹诽自己一句：兄弟，都啥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不错，从心态上战胜这只怪鸟。
“江南修。”兰利一边打量着怪鸟，一边叫着身边人的名字。
却没有回应。
他侧首，踉跄了一下，抱着头，看过去，身旁早已空空如也。
兰利：……
他还想说一会儿他拖住这怪鸟，让江南修尽量跑，别回头……结果都不需要他说的吗。
“行吧，本来也是这个意思。”兰利哭笑不得。
来不及想为什么江南修可以跑，而他连走动都困难，他努力看清周围环境，混沌的脑袋迟缓地思考着，思考着，思考着......一团浆糊。
总之，这怪鸟既然盯上了他，那便只剩下两个选择了，要么怪鸟死，要么他兰利死。
而这个选择，似乎闭着眼睛都可以轻易得出答案。
怪鸟俯冲而下，“桀桀”的怪声继续干扰着人的神志。
兰利往后跳了出去想要避开，一个不慎背部撞在了树上，在这种地方，这怪鸟凭借灵活的身姿和喉间发出的声波，轻易占据了上风。
兰利落地的瞬间，怪鸟的利爪也到了，他视线模糊，只能凭着感觉行动，往左边就地一滚。
泥土和树根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来不及等他缓过神，压迫感又迎面而来。
兰利在树林间依靠本能左右躲闪着，那怪声如影随形，鸟类振翅的声音，羽毛摩擦着身边草木的声音，呼呼的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压迫力使他的本能的判断能力逐渐也失去了方向，好几次似乎都直直撞向了那怪鸟，因为他清晰的感受到了羽毛贴在脸上的触感。
在又一次的躲避失误中，兰利再次撞到了怪鸟身上，这一次他没有感受到柔软的羽毛，而是感受到了坚硬的冰冷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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