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离家
“哇,我飞了,飞了,你们看我!”
地上的小孩惊讶地张大了嘴,“快看,真的,羊见八真的飞起来了!”
穆齐站在地上,羡慕地看着悬在空中的羊见八。
羊见八看着地面上越来越小的小伙伴,心里激动得仿佛有浪花在一阵一阵地轻拍,只想着“再高一点”“再高一点”。突然,他感到身体一重,身体像千斤巨石般迅速下坠,看着地上越来越大的小伙伴,他放弃了挣扎。
“啊!掉下来了!接住,大家快过来接住!”
一群小孩在地上抱成一团,选好了位置就仰着脑袋接人,个别的闭上了眼睛,但仍站着不跑开。
兰无名来习武堂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这群小孩要是真接住了,他们也差不多可以宣布差不多了。
这哪里是在习武,分明是在玩命。一个个还不知道害怕,只顾着兴奋。
伸手将羊见八一把抱住,兰无名在空中一个翻滚将坠力去了,落地。
一群小孩还不知事态严重,欢呼着跑过来先拍了一通兰无名的马屁,又拉着羊见八询问是怎么飞起来的,飞的感觉是怎样的,从上面看下来的风景是怎样的等等,一群人叽叽喳喳,喜气洋洋。
羊见八虽然知道不会出事,但仍忍不住腿软。他意识到,在面对危险时的恐惧和在自己无力改变时的绝望交缠在一起时,当生命系在一个不十分确切的保证上时,弱者只能束手以待。
兰利这时走了过来,伸手扶着羊见八,不懂声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羊见八接触到兰利的目光,心下稍安,又若无其事地错开视线。
站稳之后,羊见八撤开了一步,躬身道:“谢谢兰叔叔救了我,太危险,我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摔死了,还好兰叔叔出现了。不过在上面飞翔的感觉真是太好了,我还要试试。”
兰无名侧目,吓成这样还要试?
一群小孩听完了则瞪大了眼睛,将羊见八围得更紧了,纷纷说着自己的练习情况,希望了解到自己尚还飞不上去的原因。
兰无名看着这群小萝卜头,头都大了;再看一眼兰利,头更大了。
这群小孩是真不知道其中利害啊。
兰无名有些后悔自己熬夜总结这方法,并毫无防备地将这方法告诉了兰利。
兰无名表情严肃下来:“你们就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吗?”
小孩被吓了一跳,全都噤了声。
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道:“兰叔叔,我们只是想变得厉害一点。”
兰无名循声看去,见是穆齐。穆齐个子小小矮矮的,正挤在一群小孩中间透过两个小孩之间的空隙怯生生望着他,见他看过去,迅速低头,又怯生生掀起眼皮瞅着他。这让他想起了兰利以前的样子,一时面上的严肃马不住了。
其他小孩见兰无名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话来,语言间的恳切和对未来的希望,让人不忍拒绝。
兰利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扯了扯兰无名的袖子,说:“爹,你亲自教我们轻功吧,我们在这里私下学习,很容易发生意外,您也看到了。”
兰无名很想说,知道危险就别学了。
可是看着身边围着的这群小孩,他们眼里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
“好吧,我来教你们。”兰无名的语气颇有些无奈。
小孩们欢呼起来,手拉着手绕着兰无名转圈圈。
兰利看着这些小孩的神情,也很高兴,他们会是这个世界未来的好儿郎。
他看着兰无名,道:“爹,谢谢。”
兰无名看了兰利许久,最后还是笑了,伸手狠狠揉了揉兰利的头发。
兰狗子坐在学堂的窗户上,有些落寞地看着他们的热闹,觉得自己很没存在感。正所谓恶从胆边生,兰狗子的胆子虽然没有生恶,却也让他做出了一个不理智的行为。
他钻进学堂,写了一封离家出走的信。
如果有一个魔灵大陆风云榜,那么在这个世界第一个离家出走的人,就是他兰狗子了。
写完这封信,兰狗子回家偷偷收拾了两件衣服,抓了几把院子里晾晒的瓜果干,就向着村子外面走了。
下午上课时,大家见兰狗子的座位上没有人,都跑出去寻找,家里家外,村里村外地都找了一遍,硬是没见着个人影。
晚间,兰家小院第一次笼罩在一层阴霾里,桌上摆着简陋的晚餐,没人动筷。
兰无名站起来:“我再去找找。”
水花萼点了点头,也跟着站起来,说:“我也去。”
兰利说:“我总觉得哥没走。”
兰无名皱眉,毫无预兆地抬头,看见房梁上赫然便趴着离家出走的兰狗子。
兰利和水花萼也跟着仰望。
八目相对,一片沉默。
兰狗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肚子传来几声空响。
水花萼先绷不住,笑了,说:“行了,快下来吃饭了吧。”
兰狗子从房梁上滑下来,看了一眼兰无名。
兰无名虎着脸,不说话。
兰狗子不敢动筷子了。
等了很久,久到兰狗子又想爬到房梁上去的时候,兰无名才说:“你娘叫你吃饭,你没听见吗?”
兰狗子委屈地将碗抱进怀里,一口一口吃起来,然而,这饭却越吃越咸。
兰无名见兰狗子哭,翻了个白眼,自己整了这么一出,还好意思哭呢?必须给他点教训,否则以后还不把离家出走当惯用伎俩。
兰狗子吃完饭,见没人理他,就自己缩回了自己的小房间,扯着自己的床单搁那里回忆过去。
那时候二狗子还是个傻子,总喜欢跟着他屁股后面。
那时候几个村里的小屁孩都打不过他。
那时候他的学习最好,周夫子最喜欢他。
那时候虽然兰无名和水花萼对兰二狗也现在这样好,但那是因为兰二狗傻得生活无法自理。
现在一切都变了,二狗子不跟着他跑了,几个村的小屁孩都跟二狗子跑了,周夫子也目光里都是兰利了,兰无名和水花萼最宠的也还是兰利。
兰狗子深深觉得自己孤独。
兰利看着兰狗子关闭的卧室门若有所思,兰无名吃过饭就去村里挨家挨户道谢去了。
水花萼在收着桌上的碗筷,兰利抢了过来,说:“娘,我来洗吧。”
水花萼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兰利的头发,“我去看看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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