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回 眼线

　　品红连连点头道：“你不必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她顿了顿，冲外叫了声：“六姑！”

　　“哎！”有一声女声透过窗子传了进来，随后便是脚步声声，进来一个仆妇。

　　“你叫小虎去柜上找一趟大爷，就说我有要紧事，请他即刻回来一趟，”品红如是吩咐道，那仆妇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紫瑛见此倒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说道：“此事虽重，却也没有那般急，别耽误了姐夫的大事才好。”

　　品红却大是不以为意，哈哈笑道：“都是为夫人办事，又有什么要紧不要紧的，”说罢似乎感慨似的叹了一口气道：“说到底咱们也是依附着夫人，在这京城中才有这立足之地，若没有夫人照拂，这京城里岂是人人都能轻易攒下家业的？”

　　紫瑛想起当初她总是看不惯品红惫懒贪嘴，又好强争大，但是夫人却说品红骨子里是个忠的，如今才知道夫人果然见识长远，有识人之明啊！

　　姐妹两个又说了会子话，就见毛松急匆匆地回来了，四个人便围坐在一处说话。

　　品红早从紫瑛口里得知李焕的根底，也不瞒着他，只又简明扼要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李焕见妻子信任自己，心底油然又生出些感动之意。

　　毛松看见他们小两口恩爱，不由想起他新婚燕尔的时候，抬手抓住品红的手，却被品红轻推了一把，“别没个正经了，快说说看，能不能找几个人去敏姨娘在的那个庄子上盯着，防着她弄鬼！”

　　毛松思忖着说道：“找几个人去盯着容易，只是……”

　　李焕接口道：“毛大哥是担心被那敏姨娘发现，反倒打草惊蛇？”

　　毛松点了点头，一手撑在膝头，皱眉道：“那个庄子虽在京郊，可那一带不是皇庄便是功勋家的庄园，四周围都是几辈子的熟人，咱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落脚却不容易，弄不好，还会被当成是流民被其他庄头处置了。即便是派个人去旁边的庄子假作佃户成功混进去，也靠近不得国公府的庄子，敏姨娘又是女流之辈，她在庄子上做什么事，依旧无法得知。”

　　品红是个急性子，一拍桌子道：“那怎么办？”

　　李焕忙道：“品红姐莫急，此事还是得从府里着手！”

　　紫瑛思忖着分析道：“府上也是没有法子，这个庄子是国公爷当年因功分得的，夫人顾忌着关了敏姨娘在那里，也一直没有过问过庄子上的人事，如何能有人手可用？”

　　毛松道：“没有人手，也可以安插人手，只消府里有人犯错，便可发落到庄子上去。”

　　品红与紫瑛对视一眼，眼下确实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紫瑛急着回国公府和锦心商议这事，便辞了品红，并未在毛家留饭。

　　紫瑛到底是国公府里嫁出去的大丫鬟，自然有脸面，门上当差的一路报进去告知了锦心，锦心少不得迎出来，与紫瑛找了个僻静的所在，询问情况。

　　紫瑛便把毛松与李焕的对话说了，“品红姐姐也是这个意思，最好是府里找个由头发落个下人去庄子上，这样既不惹眼，又顺理成章。”

　　锦心记住了这事，后几日一直在心里琢磨着，可一直找不见机会，夫人待府里的下人一向宽和，府里的下人也都心悦诚服，很少有犯下大错的，况且被发落到庄子上的又必得是信得过的人，这个便难了。

　　这日正在廊下支了小银吊子炖着补品，寻思着那些事一时入了神，冷不防被人叫了一声，手上一抖，却把那炖着极品燕窝的银吊子打翻在地。

　　只因这几两燕窝不同等闲，是打从南边暹罗国贡来的贡品，因路途遥远，宫里的贵妃娘娘统共也才得了一些，特特匀出来一些给英国公夫人。

　　只因这格外珍贵，故而锦心怕厨上的人做不好白白糟践了东西，才亲自取了在廊下炖的，谁料想竟打翻了。

　　她又急又怒，待看清来人是屋里的三等丫头藿香，便一巴掌扇了过去，嘴里斥责道：“你这丫头当差越发的不尽心，看我在这里做活，却来装神弄鬼的吓唬人，亏的夫人倒还看重你，允你去屋里伺候，我看倒不如府里新来的丫头了，可见是人在一个地方呆的久了，自然也就生出异心来了，你瞧紫瑛出嫁有了好归宿，便也野了心思，越发连差也不好好当了。”

　　藿香被她这样没头没脑地扇了一耳光，又骂了这许多难听的话，只捂住半边发烫的廉价，哭声道：“姐姐你又凭什么来说我，你绣的花还不如我齐整呢，不过是入府早几年，是原本跟着夫人从娘家来的人，”说着看了一眼面前摔散的银吊子，接着道：“分明是你撒了进宫的贡品，怕被夫人斥责，便要我来背锅！”

　　锦心是个爆炭脾气，哪里吃的了这小丫头的亏，便索性拔下簪子来狠狠扎那丫头，嘴里骂道：“你这丫头，我说了什么你倒说出这两车的话，赶明我便回了夫人，把你撵出去。”

　　藿香左躲右闪还是挨了几下子，又被这话堵的粉面通红，偏又没有话来回敬锦心，只哭着跺脚道：“我知道锦心姐姐是容不下我们这些国公府里的老人的，前儿桑叶姐姐不也被撵出去了么！现如今也只怕轮到我了！”

　　锦心正欲再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便听见门帘后传来一声轻叱，“吵什么！”

　　两个人转头望去，就见个穿了件蓝底白花的罗衫，脚踩软底缎鞋，梳着双螺髻的圆脸丫鬟挑开帘子走了出来，正是白梅。

　　锦心用力呼了一口气，白梅上前压低声音道：“天益发热了，夫人昨儿睡的不踏实，刚刚在里头午憩一会儿，你们就开始吵闹起来，”说罢直接去藿香道：“在外头大吵大闹，倒是谁教你的规矩！”

　　“我……”藿香争辩道：“分明是锦心姐姐不好好当差，站在廊下发愣，不小心打翻了给夫人炖的燕窝，却还要来诬赖我。”

　　白梅闻言便上前看了一眼那地上的残像，又瞥了藿香一眼，说道：“你这话便不对了，锦心是办老了差事的，如何能出这样的错！分明是你打翻的，却害怕受责罚，不敢承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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