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五章 萧可怜虫
封啓祥沉着脸听封一回禀,手指则不紧不慢地敲在桌面上,一下,一下,一下……
“萧家在通州的产业又是怎么回事?”
“萧驸马祖籍通州,原也只是小富,四十年前,萧驸马中一甲进士后娶敏香公主,在那之后,通州萧家迅速起势。据传,当初萧家发家的银子便是来自萧驸马,之后萧家能迅速发家,也是借了萧驸马的势。因着萧驸马甚少过问的缘故,萧驸马的大哥萧井冈一手把持萧家所有的产业。”
“其实按照萧老太爷的意思,萧家的产业要一分为二,萧驸马有权继承一半,只是他去世时,没能分家。萧老太太又偏爱长子,丝毫不提分家。萧驸马只行风雅之事,不爱黄白俗物,也没勉强。诺大一个公主府只靠敏香公主的嫁妆过活,只可惜,敏香公主也不善于打理俗物,她的嫁妆也逐渐缩水,公主府入不敷出。十几年前,萧驸马去世,萧家分家之事便不了了之。”
“公主府日益没落,敏香公主也曾打发人去通州,希望能收回属于萧驸马那一份产业,只是,萧家有宗族还有萧老太太在,敏香公主一个过气的公主,势单力薄,根本毫无办法。后来,萧郡王两次救驾有功,被圣上恩赐世袭罔替,并一座郡王府,孤儿寡母的日子才好过些。”
“通州萧老太太的身子已经日薄西山,萧潜可能想趁这个时候,回来分家。萧老太太在世,萧井冈以‘父母在不分家’为由,占道义上的便宜,如若老太太故去,再不分家也说不过去。只是也不知那萧潜如何打算,到通州已半月有余,竟然还没回萧家。”
听完封一的话,封啓祥久久没有说话,在脑子里把事情过了一遍,想到那天遇到的少年还有他身边难当大用的三两个人,他禁不住嗤之以鼻,“就通州萧家那态度,萧郡王亲自回去都不管用,更何况那小子。我瞧着,萧郡王也巴不得那小子有去无回吧。对死人起誓都设陷,也不怕敏香公主半夜回来找他聊聊。”
“萧郡王极宠现任王妃生的儿女萧锦默和萧锦蓉,对嫡长子萧潜,并不待见。据线报,萧郡王已站在二皇子那边,倘若二皇子有幸登基,继承大典,有了从龙之功,萧家的产业于他而言,有如探囊取物。”
“二皇子!!!”新仇旧恨一起算,封啓祥面上出现了戾色,恨不得把那人扒皮拆骨,生啖血肉……“你觉得那日买凶杀人的会是谁?”不想萧潜拿回通州产业的大有人在,路上必定派人围追堵截,绑架或者暗杀。
“萧郡王、萧郡王妃和萧井冈都有可能,不过,萧郡王妃的可能性大一点,毕竟,虎毒不食子,萧郡王未必下得了手,而对于萧家来说,只要加以阻拦即可,无需痛下杀手。那日,遇到的人一招招下的都是死手,可见买凶杀人是想萧潜命丧当场,只要萧潜一死,萧郡王府一直悬而未决的世子头衔只能落在萧郡王妃亲生的萧锦默头上。”
“呵,身边满是豺狼虎豹,却孤立无援,想来那萧潜着实可怜。”封啓祥轻笑,旋即想起自己的事,相比之下,竟然也没好到哪儿去,不过他没有丝毫气馁和沮丧,尽管他也失了爹娘的依靠,但父荫犹在,身边还有可用之人,足以庇护他随心所欲地活着,况且他可不是弱不禁风的废柴少爷。
某人已经选择性地忘记中毒以后解毒以前的三年时间里,自己弱如微柳,比废柴还废柴,过着自怜自艾的日子。
封啓祥让人查萧潜的事,本是想看看那天大摆乌龙阵的人是谁派来的,然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一时间下不了手就先记着,日后再算账,如今,知道萧郡王站到二皇子这边,他便不淡定了,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不能袖手旁观。
虽然他也不待见萧潜,不过,有句话说“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萧郡王那厮助纣为虐,人人得以诛之,至于他打的如意算盘,自己就让那算盘响不起来。
“密切注意萧潜的动向,随时回报。”封啓祥冷着脸说。封一略微迟疑了一下,问,“少爷,您确定要蹚这股浑水?”
“萧郡王要动萧家,不会等到二皇子成事之后。二皇子要成事,需要大量的钱物支撑,萧家经营四十年,必定积攒了大量财富,萧郡王归入他靡下,萧家在他眼里,已经相当于他的所有物,迟早要收入囊中。与其便宜他,不如先下手为强。”
封一仔细一想,可不就是少爷说的这样,二皇子怎么会白白放过萧家。“少爷想如何做?”
“去沧海是不是经过通州?”封啓祥答非所问。可他这一问,封一便知道他心中所想,“少爷,封五已经前去沧海打探,倘若那灵鱼珠真的存在,定会想办法取回,少爷何须亲自前往。”封啓祥身上的剧毒终于得解,却因经脉损伤不能修炼内力,封一他们又到处探访灵药,希望能修复他受损的经脉。前不久,他们打听到沧海有一种鱼,叫灵鱼,灵鱼吐出的珠子对重续经脉有奇效。
“既然是灵药,便不是凡品,亲自去才显心诚。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涉险让你们难做的。去沧海,途径通州便会一会萧潜,既能解他性命之忧,又能帮五皇子补充钱袋子,”封啓祥阴测测地一笑,“还能膈应二皇子一党,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勇正是不是给你留下了一只鸽子?”
“……”封一不动声色,心里却想着,少爷怎么会知道那只鸽子?
“让他两天后到通州一趟。”
“是!”
封啓祥到西岸找乔岚辞行,恰好乔岚已经拟写完《三国演义》下册,刚好装裱结束,他美滋滋地接过,又递给乔岚一个锦盒,说是给大妹妹的生辰礼,因为给了二妹妹生辰礼,不能厚此薄彼,所以也给大妹妹送一个。
不收白不收,乔岚笑纳,却忍不住呛他一句,“你不是与我大妹妹有仇嘛,竟然还会送她生辰礼?别不是什么吓唬的玩意儿。”
“为兄是坦荡荡的君子,怎会做那等卑鄙的事。”封啓祥微怒,“既然与你称兄道弟,就不会再计较那有的没的。”
“……”合着你也知道那都不是事儿啊。乔岚如是想,但却没再开口,省得某妖孽恼羞成怒。“书也给你了,赶紧回去研读吧。”往日,封啓祥拿到书,都会如饥似渴地看起来,今天却没有,有点反常。
封啓祥把书拿好,“为兄今日来,是要与你辞行。”
“辞行?去哪儿?”乔岚愕然,一直以来,封啓祥都在扮演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冷不丁听到他要走,竟然有点不适应,此外,还有点点其他感觉:应该不是不舍吧,开玩笑,我会不舍这家伙,赶紧的,滚得越远越好。见天地在我眼前晃悠,害我失去了正确的美丑观。
“为兄要去一趟沧海,找一样东西,快则几天,慢则也要十天半个月。”封啓祥妥妥地把书收好。
“……”只是离开几天,犯得着专门过来辞行嘛,说的好似一去不复返似的。乔岚淡然回了一句,“一路顺风!”
封啓祥却不大满意,追问道,“怎么不问为兄找什么东西?”
乔岚瞥了他一眼,“哦,找什么东西?”
“灵鱼珠,据传是重续经脉的灵药,如若能找到……”封啓祥正要说一说灵鱼珠的事,外头传来封一的声音,“少爷,都准备好了。”
事不宜迟,封啓祥只好告辞。
站在小楼上,可以看到封啓祥快马加鞭,绝尘而去的身影,他身边,封一到封四都在,由此可见,他们对灵鱼珠有多重视。
目送封啓祥离开后,乔岚问叶飞天灵鱼珠的事,叶飞天却也不知。
这天下午,赵地主又找上门来。
话说他从唐文强那里买走两斤半番椒种子后,立即安排撒种,如今,已经长到半尺高,郁郁葱葱,长势大好。他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天天围着那几亩番椒转。
五天后,他的五孙女赵丽莹及竿,想邀请乔家梁娘子和二姑娘过去观礼,他过来查看青山村佃户的情况,顺便送请柬。他衷心地希望乔家无论谁都好,去一个,一回生二回熟,交情不就这么来的嘛。
乔岚代梁毛花和陈月牙收下请柬,至于去还是不去,却没有给赵地主一个准话,她也得问过陈月牙的意思才行。
赵地主知情知趣,点到为止,没有久留。一路山包下走,他极想往西岸的田野看去,不过叶飞天很热情地给他介绍路边的花花草草,直到把他送出南桥门。
乔岚把请柬交给陈月牙时,小姑娘还很吃惊,没想到竟然有人请她娘和她去观礼,不过她也猜得到,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乔岚问她想不想去,她也纠结上了,“娘肯定不会去!三哥,你没有当场回绝,是不是想我去?”
“嗯,我想你去。我想你去见见别的姑娘,多交几个至交闺蜜,日后也好走动,我可不想你整日困在自个儿的小院子里。”前阵子,妹子过生辰,竟然没有至交闺蜜可请,乔岚才意识到问题所在。她是养妹妹啊,又不是金屋藏娇。
“好,我去!”
“去人家家里,马虎不得,你让单红萱去告诉林嬷嬷一声,林嬷嬷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必要的话,她还得帮你们恶补一下礼仪规矩。”陈月牙的规矩学得还不到火候,只能临时抱佛脚。
“放心,我不会给你丢人的。”陈月牙信誓旦旦地说,她要把去人家家里当成一件顶顶重要的事来做。
时间又过了两日,陈月荷的生辰,亦是前世,乔岚的农历生日,顶着“乔奕”的身份,乔岚什么都做不了,偶尔,她脑子里会闪出换上女装乐呵一下的想法,不过,很快被她抛诸脑后,她可不想被有心人抓到把柄。
知道乔岚便是陈月荷的人无一遗憾家主过生日,竟然不能操办。这一天,陈月牙亲自到厨房鼓捣了几碗长寿面,虽然味道一般,但胜在包含了情义,乔岚勉为其难吃下了半碗才放下筷子。
这天,叶飞天也打听到灵鱼珠的消息,回禀乔岚。听说灵鱼珠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疗伤圣药,乔岚惊讶得哑口无言。想到封啓祥那样大张旗鼓地去找寻,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她一时间不知作何评价才好。
“主子,无端端的怎会问起那莫须有的东西。”
“无事,偶然听说,有点好奇罢了。”还是给封啓祥那厮留点脸面吧。
同一天晚上,封啓祥日夜兼程赶到通州。
通州郊外的一处毫不起眼的民宅里,萧潜一筹莫展。他手头上有曾祖父亲笔拟定的文书,说明收到他祖父送去的五万两白银做起家之用,文书最后言明,他祖父享半个萧家。那五万两还是从祖母的嫁妆银子允出来的,这份文书也一直放在祖母那里,连他爹萧郡王都不知道,否则他和后娘怕是不会这么轻易地让他出面。
只是,有了文书又如何。这文书是死的,背后没有支撑,跟废纸又有何两样。经过这些时日的打探,他很清楚大爷爷一家的态度,自己单枪匹马地出现,就算手里有文书,大爷爷也极有可能翻脸不认账。
辗转难眠,萧潜起身,孤立于窗前,看着夜空中挂着的月亮发呆。
他只求一世安稳,不想挣更不想抢,奈何自己的存在碍了某些人的前路。祖母临终前的嘱咐他一定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收回来,包括郡王的爵位。收回来,三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千难万难。打着自己的名号乘船南下的替身已经丧身鱼腹,他只带着几个人低调赶路,一路上遭到不下三波人截杀,也不知自己到底什么运气,居然全须全尾地抵达了通州,只是身边只剩钟常钧一人,其他人都……
“我一个光杆将军,如何去对抗千军万马!”萧潜不知不觉把心里话说出来,本来只身一人的屋子却传来一把清朗的声音,“借花献佛,借力打力便可。”
萧潜惊骇,正要有所行动,下一刻,他已经被点穴,丝毫动弹不得,更出不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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