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到达延林后的情形让洛桑和顾辰逸都有点出乎意料。车子刚刚拐进村口的小道上，就隐隐约约地望见不远处站着一群人在翘首以盼。
顾辰逸将车子在人群的不远处停了下来，洛桑这才看清人群里大半都是十来岁的孩子，全都一窝蜂似地围上来，嘴里嚷嚷着：“顾老师……顾老师……”
小家伙们热情的样子让顾辰逸不禁笑了起来，他透过车窗对着孩子们说道：“大家先让开一点，让我下车，小心不要让车门碰到了。”
孩子们闻言全都乖巧地后退了几步。
见大家退开了之后，顾辰逸回身对洛桑说：“下车吧！”
洛桑还没从这热情的欢迎仪式中回过神来，只能呆愣着解开安全带，跟着顾辰逸一起下车。
他们刚刚从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就迎了上来，激动地握住了顾辰逸的手，“顾老师，你终于又回来了，孩子们天天盼着你呢！”
顾辰逸回握住了男人的手，从他的神色中可以看出他对此人很是敬重，“徐校长，你还好吧？这么热的天，怎么大家都在村口站着？”
“没办法，孩子们一听说你今天要来的消息，全都闹着要来接你呢。”徐校长无奈地轻笑着，神色里带着几分对孩子们的纵容。
这时，人群里看起来最小的一个小男孩接口道：“我也说要来接顾老师。”
顾辰逸笑着弯腰把小男孩抱了起来，“哇！赵远航，你长大了诶！跟老师说说老师不在的时候你有好好画画吗？”
男孩乖巧的答道：“画在本子上，等顾老师来，给你看。”
顾辰逸笑得更欢了，“这么乖啊！等会儿顾老师看一下，如果画得好，就奖励糖果给你吃。”
徐校长的目光转到了一直站在旁边的洛桑身上，“顾老师，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朋友洛桑，这次和我一起过来延林。”顾辰逸向徐校长介绍完后，接着转头对洛桑说：“桑桑，这是延林小学的徐泓志校长。”
难得见到如此温柔的顾辰逸，洛桑正盯着看得入神，猛然听到他们提到自己，连忙做贼似地把目光收回来，心虚地握住了徐校长伸过来的手，“徐校长，您好！”
另一个穿着蓝色t恤的男孩子在车窗旁边打量了半天，确定车里再没有其他人之后，跑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寒暄，“顾老师，初晴姐姐今年也没来吗？”
初晴姐姐――洛桑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名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男孩口中的初晴姐姐应该是顾辰逸的初恋女朋友。
洛桑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顾辰逸一眼。
顾辰逸把怀里抱着的赵远航放下来，蹲到了穿蓝色t恤的男孩面前与他平视着，“初晴姐姐没来，不过我给你们带来了洛桑姐姐。”
男孩打量了洛桑一眼，随即傲娇地别过了头，“顾老师，她是你的新女朋友吗？她还没有初晴姐姐长得漂亮，你还是和她分手跟初晴姐姐在一起吧！”
洛桑闻言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知道自己算是和这个小屁孩杠上了。
顾辰逸对于现在小孩子的早熟有点哭笑不得，他耐心地解释，试图化解他对洛桑的敌意，“高齐盛，洛桑姐姐是我的好朋友，而且她不仅长得漂亮，还会写很多漂亮的文章和拍很多好看的照片。”
高齐盛鼓着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顾辰逸想着来日方长，放弃了和他做片刻的抗争，转而对徐泓志说：“徐校长，您带孩子们回学校上课吧！我先把行李放一下。”
顾辰逸话音刚落，高齐盛就着急地抗议了起来，“我不要这个女人住我家。”
以往每次来，顾辰逸都是寄宿在高家，然后在离开之前再把租金塞给高家父母，这也是为什么高齐盛会和纪初晴的感情格外好的原因。
看着男孩短短十多分钟已经胡搅蛮缠了两次，顾辰逸的脸上已经挂上了严肃的认真，一副每次对着洛桑说教的架势，“如果你不让洛桑姐姐住你家的话，那么我只好和她另外找地方住了。”
看得出来男孩还是很喜欢顾辰逸的，一听他这么说立刻急了，“顾老师，你不要住别的地方。”
“那你愿意让洛桑姐姐住在你家吗？”
高齐盛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可是顾老师显然没有打算那么轻易地放过他，“还有，刚才你称呼洛桑姐姐为‘那个女人’，你觉得这是一种有礼貌的行为吗？我记得以前教过你们与人交往要懂礼貌，难道都忘记了吗？”
男孩委屈地眨着眼，低着声音回道：“没有忘记，顾老师……我错了。”
洛桑看着被顾辰逸训得一板一眼的男孩，忽然生起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触，要知道平时在A市的时候，她可没少被顾辰逸这样教训。
“好了，跟着徐校长回去上课吧！”听到他承认错误，顾辰逸的语气总算软了下来。
等迎接队伍轰轰烈烈地向学校走去，顾辰逸才从后车厢把两个人的行李拿出来，招呼洛桑道：“村子里路小，车开不进去，我先把你带到住的地方。”
洛桑点了点头，然后跟着他往前走，“大顾，为什么那些小孩都叫你顾老师啊？”
“每年来这边写生的时候都会顺道到小学里教几节美术课，然后他们就都叫我老师了。”
小村庄依山傍水，位置极好，田野里盛开着大片的向日葵，色彩浓烈得如同梵高笔下的油画。
洛桑踩着脚下狭窄的石板路，嗫嚅了好几次，终于把滚在舌尖上的问题问了出来，“你和她……也来过这里吗？”
这个问题让顾辰逸停下了脚步，对于洛桑口中的那个‘她’，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洛桑，那张未经世事的脸上此时正刻画着忐忑。“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是和她一起，后来她实在是喜欢这个地方，于是我们约好了每年都过来写生。”
承诺还在继续，可是当初一起许诺的人早已经散落天涯。
“那现在你还是喜欢她吗？”因为喜欢，因为放不下，所以才会一年又一年地回到这里吗？
“也许喜欢，也许已经不喜欢，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要等我和她再次见面才能知道，可是如我之前告诉过你的一样，再也不会像年少时那样喜欢一个人了。”
他的眼神理智得可怕，他在清楚明白地让她权衡利弊，他在让她思考喜欢他这件事，到底值不值得。
可是但凡能留一丝理智的，又怎么能叫爱情。洛桑深深地闭了闭眼，好在黑暗中收拾满身的狼狈。
再次睁开眼睛时，洛桑撂下一句“走吧”就率先走到了前头。
等等吧顾辰逸，等我把失望攒够，就不会再纠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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