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得失
“嗵！”
一声闷响，方寒的身影从烟尘中倒飞而出，径直撞在了一面明显刚刚升起的石墙上，然后贴着墙壁缓缓瘫坐在地上。
伴随着清脆的“咯吧”声，方寒喉咙一动，一口鲜血就要喷将出来。
勉力屏住呼吸，方寒将那流转到了喉咙的鲜血生生咽了下去。
石墙忽然化作了一地的石屑，远处的烟尘中，卡西亚提着一根巨大的长棍，缓步走向方寒。
“不错，你已经能让三成实力的我用武器了。”卡西亚一向冷漠如死人的面庞上，罕见地露出了一抹赞赏。只不过出口的话，却是让方寒一阵泄气。
喘匀了气，方寒满脸丧气地开口道：“可是，你连一点斗气都没用，就能随便把小子打成这般模样，若是想要赶上您的进度，恐怕是遥遥无期了。”
“不，你只是还尚未到达这个境界而已。”一旁，释迦的声音突兀地传来。方寒连忙撑起身子，抱了个拳。释迦摆了摆手，一个不过食指长短的白瓷小瓶就带着一溜儿金光，落在了方寒的手心。
方寒揭开瓶塞，那药瓶中装着的，赫然是一粒带着些许金色游丝的双色丹药。一深蓝一大红，显得泾渭分明，但却有股无形的力量，让这两色变得融洽非常。
“古代东方，有着醍醐灌顶的说法。”跟在释迦身后的瑞维尔带着微笑开口了。“但是直接让你飞升到半神，你的身体恐怕也会被直接撑爆。所以，这些日子来才会让你不断锤炼肉体，为的就是你来将这粒丹药服下。”
感受着手中一边寒冷、一边炽热的奇妙感觉，方寒只觉得人生的大起大落，就不过是转瞬之间。
在小世界的一年中，方寒从未有过休息的时间。上午释迦的力量训练，中午短暂的用餐时间后，便是整整一下午的实战训练，与凶神恶煞的卡西亚死斗。
而看似宁静的夜晚，还有瑞维尔的术法讲堂。用秘法爆炸般注入的信息量，让方寒的大脑每日都隐隐作痛，却偏偏还要将那些繁琐驳杂的秘法全部记下。而临睡前的时候，则是瑞维尔的“大陆知识提高班”，整个大陆的历史、各地的风俗、贵族间的礼仪等等，几乎涵盖了人类全部知识的内容，瑞维尔都要用秘法事无巨细地将他们融入方寒的大脑中。
总而言之，这一年，是方寒迄今为止过的最长的一年。
“那么，这就是意味着。。”
“没错。”三人同时大笑出声。“你通过了我们的考验，我们也信守承诺，为我们巨人族未来的王打开通路！”
如同第一抹光降临在黑暗世界，方寒只感觉，自己浑身的疲惫，以及满身的重伤，都在此刻升华了起来！
“如此，便有劳三位前辈了！”方寒猛地跪倒在地，朝面前的三人磕了一个响头。
“打住打住，你要是一股脑儿的磕三个下来，我就先打死你再说。”卡西亚罕见的开了个玩笑，将所有人都逗得哈哈大笑。
释迦及时打住了众人的欢乐时光。“事不宜迟。方寒小友，恐怕已经等不及了吧。”面上浮现出一抹会意的笑容，释迦缓缓伸出了手，一团暖洋洋的金光，出现在了释迦的手中。卡西亚与瑞维尔相视一眼，同时伸出手。
卡西亚手中，是一团紫蓝色的凌厉气息，仅仅看一眼，就如同you无数柄小剑在划伤双眼般。
瑞维尔手中，则是一团淡蓝色的光晕。看上去并非像释迦二人一般气势宏大，但却冥冥中带了十足的深邃气息。
“如是我言，浮云蔽眼，今当散去，开！”三人齐齐大喝出声。小世界内一阵震动。原本绿油油的植被、高大的树木，在一股肉眼可见的巨力下，如同被扯破的轻纱一般，无声地湮灭，显露出了其下原本的虚空面貌。
在深邃的漆黑中，一道带着光芒的裂隙突然出现在方寒身前。方寒终于嗅到了，许久未曾感受过的，带着罪渊特有恶臭味的新鲜空气。
但同时，方寒身周，似乎多了无数无形的束缚，让他的行动也颇受阻挠。而方寒喉头一紧，周围的空气，已然无法让自己呼吸！
裂隙不断颤抖着，在周围虚空力量的吞噬下，裂隙只能勉强保持五米上下的规模。“快，服下丹药，冲过去，我们随后就到！”释迦大吼着，将一块拳头大小的金色水晶扔给方寒。
顾不得多想，方寒连忙吞下药丸，伸手接住了水晶，顶着那股巨大的束缚，与体内传来的冰冷与炽热，一步一步朝那裂隙挪去。
那水晶刚被方寒拿在手中，便化出一道薄薄的光幕。光幕一出，方寒身周的压力骤然减小。方寒的行动，便又快了几分。
身后传来了瑞维尔的痛呼声。方寒心中一紧，脚下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他，绝对不能回头！
裂隙距离方寒越来越近，但同时，方寒身后传来了三人的痛苦呻吟。显然，三人已经被虚空的无形压力弄得几近粉碎！
“恩师！”方寒眼角迸裂，一抹血花喷溅而出。但那水晶却继续散发出柔和的金光。金光闪耀，方寒的伤口迅速愈合。
“快。。走！”释迦的声音传来，显然此刻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股方寒极其熟悉的气劲，猛的轰击在了方寒的身上。
金色光幕只是轻轻荡起了一点涟漪，方寒却被这巨大的力道轰的骨骼尽碎，径直瘫了下去。光幕包裹着的方寒，如同一个巨大的气球一般，钻入了裂隙中。而裂隙，却是猛的合拢了起来，回复了往日虚空的模样。
眼见方寒出了裂隙，三人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三色光芒同时散去，虚空的排斥力便如浪潮般涌来，将三人生生碾碎。
小世界，陷入了死寂。
罪渊，巨人祭坛。
两名身材矮小但肌肉结实的猪头人士兵，正扛着巨大的塔盾与重斧巡逻。猛不丁地，一道虚空裂隙突然从祭坛上出现，裹在光幕中的方寒就径直从其中飞出，径直撞在了附近的一块巨岩上。
巨岩粉碎，光幕也化作了一道带着檀香味的淡淡金光，汇入了方寒的身体。如同前世方寒看过的快进视频一般，原本瘫软似一片肉糜的方寒，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强健身形。而那金色水晶，颜色也变得近乎透明。
在两名猪头人士兵惊诧的目光下，水晶绕着方寒飞舞了两周，直接没入了方寒的身体。
凭着一身强健的肉体力量与还不算太傻的脑子，这两名猪头人被破格升职，有幸能在祭坛驻守。但如此惊悚的一幕，却是让他们本就不大灵光的脑子一阵混乱。
还好，一名猪头人及时反应了过来。“快去找罗莱大人来！”另一名猪头人愣了一下，然后扔下手里的重斧大盾，飞也似的朝城主府的方向奔去。
罗莱正埋头处理着几份关于魔兽群偷吃麦地作物的报告。门被猛的撞开，跑的气喘吁吁、嘴边全是白沫的猪头人冲了进来。
“罗莱大人，祭坛那边，出来一个人！”
一根羽毛笔带着风声，深深扎在了墙上。“出来的人，是什么模样？”罗莱的语气有些颤抖。
“黄皮肤，黑头发。对了，还抱着颗。。。”不等猪头人将话说完，罗莱已经化作了一阵狂风，冲向了门外。
不多时，整个混乱城，都活了过来。方寒的坐骑，黑王，已经站在了城主府的顶上，朝着祭坛的方向发出了一声鸣叫！
声音虽响亮，但却是带了满满的亲昵之意。
正在一片花田中喝茶的丽萨娜与文秀秀抬起了头。
操练新入伍狩猎队员与士兵的瑞诺抬起了头。
不远处，带着一队扫荡骑兵的莱恩与一身盔甲，在城头上巡视城防工程的帕克抬起了头。
下一刻，他们都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了祭坛的方向！
祭坛边的粗糙地面上，方寒浑身赤条条地，眼睛定定地看着那个无声无息碎裂的祭坛。方才的金色水晶，突然传出了一段声音，径直在方寒的脑中响起。
“对不起，方小子，我们骗了你。虚空世界，不会放任我们全身而退，下位神的神力，只能让你勉强逃脱。”
“我们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当初力量充沛时，我们就相互制约着其他人，不许他擅自牺牲自己，破开虚空裂隙。”
“很高兴，在我们即将被虚空消亡时，遇到了你这个楞小子。”
“方小子，一定要杀光那些神灵，替我们，还有所有的上古智慧生物复仇。”
声音戛然而止，方寒识海中的水晶，也恢复了平静，继续在方寒体内温养着。
方寒呆呆楞楞的躺着。脸上，两行泪水悄然流淌而下。
“寒，是你吗？”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却是正在赶来的文秀秀。
泪水无声地蒸干，方寒站起身。只是片刻，那抹招牌似的微笑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刻，方寒暗暗发誓，只要自己还活着，自己就永远是神敌！
被湮灭的虚空世界中，一个人影突兀的出现了。
人影伸手一抓，紫黑色的虚空之力在他手上缠绕，转瞬间便凝聚出了三团光球。正是释迦三兄弟各自的灵魂。
人影满意地点了点头，掏出了一个青色的小瓶，三团灵魂如同被吸引般，进入了那小瓶当中。收了三团光球，人影将小瓶装起，右手在虚空中划了一记。
虚空张开了一扇传送门，人影迈步走入了门中，身影消失不见。
“这小子，运道却也极好啊！”
爽朗快活的大笑声，在虚空中响起，便又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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