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子之痛

　　沈府这个夜晚可是过不好了，一盆盆淡红色的血水从房间里端了出去。许嬷嬷好容易才帮秦昭华清理干净，沈安在另一边的塌上看着众人来来去去，神色阴郁，下人看他这个样子皆是诚惶诚恐。

　　许嬷嬷走上前：“姑爷，时辰不早了，夫人怕是还要睡上一会儿。您也去歇着吧，老奴在这里守着。”

　　沈安无力地挥了挥手：“下去吧，我守着便是。”

　　许嬷嬷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沈安此时不见得有心情听她说下去，许嬷嬷也只能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众人散去后，折腾了一天的屋里也终是安静了下来，灯芯烧的时间久了，不时伴有噼啪的声音。沈安坐了一会儿，还是起身往秦昭华身边走去。

　　沈安不知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地看过秦昭华了，在昏黄的灯火下，秦昭华的睡颜也少了几分刻薄，温婉的面庞尽收眼底。自成亲后沈安很少见她这样安静的样子，惠汐有了身孕后，沈安便是更少见她，身心都放在了惠汐肚子里的孩子身上，确实是有些忽略了秦昭华，她心里不忿也是正常。

　　秦昭华似乎是做着什么可怕的梦，身子突然轻微地颤抖起来，沈安急忙牵起她的手，空下另一个手，轻轻拍着她一侧的肩膀，慢慢地安抚她。还好不一会儿，秦昭华就安静了下来。秦昭华的手有些凉，沈安用火夹子将炭盆里的炭火挑的更旺了些，噼啪的声音在一片静谧的我方里很是突兀。

　　沈安收拾妥当后，将外衣换下，动作小心地躺在秦昭华身边。秦昭华似乎是感到有人在身侧，身子往沈安的方向靠了靠，沈安撑起身子替她掖紧另一侧的被子。突然就开始生自己的气，说不清是为了这个刚知道就已经失去的孩子，还是为了这会昏睡不醒的秦昭华。

　　秦昭华比沈安要早一步醒来，看到久违的心上人在自己身旁，心里是欢喜极了。小心地靠在沈安肩上，单手环住他的腰身。沈安这一晚上睡的极不安稳，竟然梦到之前的沈夫人，身边还牵着一个小孩子，一直朝他无声地笑着，沈安无论从那个方向走走多快，但是总是握不住她。秦昭华刚靠过来的时候，沈安便惊醒了，紧接着就感觉到头痛欲裂。

　　沈安抬起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嘶！”

　　“醒了。”秦昭华还不知道自己的身子怎么样了，看沈安醒过来，急忙想把好消息告诉他，“老爷，我有身孕了。”

　　沈安不忍心将这个消息告诉她：“昨日磕到头，还疼吗？”沈安这样温柔的样子，秦昭华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了。

　　不觉得眼睛有些湿润，呆呆地望着沈安摇了摇头。

　　沈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今日好生歇着，我下了朝便来看你。”

　　“好。”

　　沈安起身后，头疼地感觉更加强烈了，忍不住闭上眼睛轻轻地晃了晃头。

　　身边的小厮很是有眼力见：“大人，要不要请大夫？”

　　“不用，夜里没睡好罢了！”沈安眼底一片青色，确实是没有睡好的样子。

　　终于熬过了早朝，沈安用力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试图减轻几分头疼感。

　　“沈大人身子不适？”楚慕安前几日虽然有些低沉，但是陛下昨日刚刚下旨，承安王如今也已是安亲王了。

　　沈安急忙抱拳向楚慕安行礼：“并无什么大碍，昨夜未睡好罢了，多谢王爷关怀。”

　　“沈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楚慕言虚脱了他一下。

　　“还未来得及恭贺王爷，如今是要称王爷为亲王了吧。”如今东宫虽是形势不明，但是楚慕安却被晋封为亲王，陛下如今是要栽培楚慕安了？

　　“听闻再有几日，便是沈大人堂妹的大婚之日，沈大人定是要递张请帖与本王，本王也能喝上一杯喜酒，啊！”楚慕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很是亲密的样子。

　　沈安当即表露出受宠若惊的样子：“那是自然，王爷若是能登门道贺，沈府必定会蓬荜生辉的。”

　　秦昭华今日疲累的很，沈安上朝后，她便又睡了过去。直到将近午时，许嬷嬷端了汤药进来：“小姐，小姐，该喝了药。”

　　秦昭华感到一阵晃动，费力地睁开眼睛：“嬷嬷。”

　　“小姐，到喝药的时辰了。”徐嬷嬷上前将她扶起，垫起软枕让她倚在上边。

　　秦昭华小口小口地抿着药：“嬷嬷，怎得今日的安胎药与往日里味道不大一样，可是换药了？”

　　许嬷嬷听了她的话，手一抖有药溅了出来：“老奴该死，请小姐责罚。”许嬷嬷急忙将汤药放到一旁的凳子上，跪在地下。

　　“嬷嬷为何这样紧张。”秦昭华挥手，为她擦拭药渍的丫头便退了下去。“嬷嬷这是怎么了，快起来。”

　　许嬷嬷从地上站起来，不自然极了，双手用力地绞着自己的衣襟。

　　“嬷嬷，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秦昭华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许嬷嬷还是杵在一旁，没有开口。

　　“嬷嬷。”秦昭华声音大了几分，带着一丝怒意。

　　许嬷嬷被她这样一喊，急忙又跪了下去：“小姐，老奴没用，没有保住小少爷。”

　　秦昭华像是不敢相信，缓缓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没有保住，没有保住，这个孩子没有了。”秦昭华的样子有些痴傻，不停地念着这几句话。

　　“小姐！”许嬷嬷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哭出声来。

　　“不中用，不中用啊！”秦昭华起初只是轻轻地拍着自己的小腹，随着这一句句地不中用，却变成了双手握拳用力地垂向自己的小腹。

　　“小姐，小姐。”许嬷嬷急忙上前用力地抱住秦昭华，秦昭华抬头望向许嬷嬷，眼睛空洞没有神采，努力地朝着许嬷嬷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挤出一个微笑，谁知嘴角处有鲜血溢了出来。

　　紧接着就秦昭华一张口，一口鲜血就喷到了许嬷嬷的短衫上。秦昭华看到这斑斑血迹，突然狂笑了起来。但是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就在她又哭又笑之时，沈安走进了房门。

　　“老爷，孩子没能留住，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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