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张野送年礼

　　曼青回家的时候顺便把桂婶也叫了过来，帮忙宰鸡鸭。桂婶动作利落，让曼青把装了点醋的碗准备好，手起刀落，几下功夫，那几只鸡鸭就上了西天，歪到了一堆。接下来的收拾活儿也是好一阵，等到曼青都忙完直起腰来，好家伙，太阳都往西边偏了。她捶捶酸胀的腰，顿时觉得又累又饿……

　　这过年也不轻松啊。

　　没办法，再累也是她一个人累，没人可以帮她。她想着今天得早点准备年夜饭，于是于找了点糖果垫了垫，准备晚上再好好吃一顿。

　　糖果也放在了吃饭的小餐厅的柜子里。这间屋子不大，放了一张餐桌一个放干净杂物的大碗橱，平时要是吃饭可以直接从上面拿出碗筷来。曼青不敢多吃，这点儿糖果是留着正月里有客人上门招待客人的。等她吃完准备出门时，看到高老抠也出了房门，站在廊下面对这边，张望着。

　　曼青一寻思就明白了，高老抠这也是饿了，也想出来找东西吃吧。她本来已经转身想装点糖果出来了，但是又一想，不是要改造高老抠吗，那姑且再试试他。于是她把糖果又全部放了回去，对着门外大声道：“中午事多我就不做饭了，晚上我会早点弄饭菜的。你若是饿了可以吃点糖果——但是我先说好，我只买了这么一点，还要留着正月待客的！”说完她就出了餐厅，去柴房挑了一担竹筐，弄青菜去了。

　　今天晚上的年夜饭曼青打算炒一只鸡，然后做一个青菜，一个拌三丝，明天早上，新年的第一顿饭她准备做一个鸡肉青菜面条……都说新年三天不下地，所以这几天人吃的鸡鸭们吃的青菜啊，做菜用的小葱啊蒜苗啊，都得今天准备好。

　　太阳虽大，但寒风还是刺骨。曼青麻利地弄好了青菜，林林总总的一大堆。要洗的东西多，曼青干脆往河边去洗了。

　　河边妇人们多，都挤在这个时候洗菜洗东西呢。看到曼青担子里的青菜好，大家又纷纷赞叹了一通。六婶子家的蒜苗种下不久就被鸡给啄了，是以今年没什么蒜苗，曼青见了，洗完了菜主动带六婶子上家里去拔了一大把。曼青想着七婶子上次说她家的葱水灵，又拔了一大把托六婶子给七婶子带过去……

　　“你这丫头，都给我们了你自己吃什么呀？”

　　曼青笑笑，“婶子，您也看到了，我家吃饭的人又不多，哪里吃得了那么多？您不用跟我客气，平时你们对我照顾那么多，这点小菜算得了什么呢！”

　　这大半年只要村里的长舌妇们说曼青的闲话，要给给六婶子听到了总是要啐回去的。七婶子也是一样，虽然话不多，但看到曼青总是笑眯眯的，轻轻地鼓励她几句。曼青一直都念着这两位善良的婶子的好。而现在高六叔和高七叔都在河边干活，张老大对曼青好，所以六婶子和七婶子都以为是曼青给牵的线，也都念着她的好。

　　“哈哈，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年今年晒了不少地瓜干，一会儿我让二丫给你送点来！”

　　送走了六婶子，曼青看看自家的菜地，脸上也不由浮起了由衷的笑容。说起来这些女人们干的活儿，她好像都特别有心得。这菜地里该怎么捯饬，什么时候下种，什么时候锄草……甚至怎么沤肥料，她心里都好像有本书似的，一页页地写得分明。就算是没种过的菜，只要种上个一年左右，她也能大致地摸到窍门。

　　呀，说到沤肥料，家里的粪坑又该挑了。

　　曼青皱皱眉头，心想这个老大难的活儿可真是逃不掉啊……不过那也得等到傍晚时分，路上没什么人了才行。不急，事情很多，一件一件地来吧。

　　正好六婶子家的二丫来敲门了，曼青过去一看，七婶子家的小闺女也提了个小篮子跟在后面，见了她，两个小姑娘都清脆地叫了声“曼青姐”，然后努力地把篮子里的东西递给她。六婶子家是一袋子地瓜干，七婶子家则是一包红枣……曼青满心感动，赶紧把两个小姑娘迎进来，让他们坐，给他们倒水……

　　“不用了曼青姐，我娘说了我们还要回去干活呢！你快点把东西拿出来，我们要回家啦！”二丫神似六婶子，说话清脆爽利，听了就让人心生欢喜。曼青知道今儿是大年了，不好多留小姑娘们，于是一个人给抓了一把糖果，送他们出了院门。

　　等那两个小身影都走远了，曼青才笑盈盈地往回走。嗯，不错，刚才抓糖果的时候她特意看了，高老抠没吃几颗，还算是有点良心。

　　太阳已经西斜，过了半下午，村里就依稀升起了炊烟。这不是平常日子，而是大年三十，多少人家盼望了一年的团圆日呢！曼青不由去想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在干嘛呢，哦，那个时候娘身子已经不好了，还在支撑着给高老抠做锅子，她看不过，只好接过大部分的活儿，自己来做……

　　娘走了快一年了，这是第一个娘亲不在的大年三十。

　　曼青揉揉眼睛，命令自己不去多想，然后转身进了后院，准备把给高老抠做的衣衫拿给他。她这边才刚抱着衣衫出房间呢，又听到大门响了。曼青估摸是桂家的人，因此也没放下衣裳，急急地就跑了过来开门，“呀，怎么是你？”

　　门外赫然就是提了不少东西的张野，还有他身后也提了一身东西的高四两。见曼青这么快就来开门了，立即开心地咧开了大嘴露出一口白牙，“你怎么知道是我？”

　　说来他们已经快大半个月没见了。张野这个年前过得简直是脚后跟不沾地，每天都有无数的事，连轴转简直都不足以形容了。大家办事都不想拖到年后，他也一样，于是直到三十这天的下午才算把年前的事情给总结了。一忙完，他就赶紧抓了如今是他的得力助手的高四两，连忙上街趁店家们关门的最后一点时间，买了一堆东西就往高家村来了。

　　其他事情固然重要，但娶老婆更重要。这一点，张老大现在很拎得清。

　　曼青差点就翻白眼了：这人是听不懂话吗？刚刚她明明是感到惊讶好吧，怎么可能想到了是他？虽然有大半个月没见了，但是最近她也忙得要死，哪有空去惦记他啊。再说了，年后又不是见不到的……

　　张野也不管人家姑娘家原本是个什么意思，自顾自地高兴了，还转头吩咐高四两：“你去桂家送礼去！多说点好听的！今晚的年夜饭我家是没有的，桂家要是好心收留你就在桂家吃吧！”说完也不去看高四两一副便秘的表情，转过头来继续冲曼青咧嘴道，“曼青，我给你送年礼来了！”

　　“年礼？”曼青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直接往院子里走的大男人，“什么年礼？唉唉，我家不需要——”

　　要说张野这大半个月来最大的感触是什么，莫过于家里缺一个女人了。他事情多，但忙完了总要穿衣吃饭的吧，于是经常一看柜子，哦，换洗衣衫都穿过一遍了呀；到了晚上，冷锅冷灶的，还是拖着疲累的身子去街上找吃的……而且如今他有的是钱，也有地，马上要有很多房子，有兄弟朋友，有得力手下……好似什么都有了，就差一个女人。

　　是以，他决定要加快进度，加厚脸皮，早日把曼青这个能干丫头给收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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