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好女喜斗

　　凌霄听见笑声怪异，箭步奔进山洞，见此情景，自然料到又是师妹的杰作。

　　他想李衍是客，身份又大非寻常，若是任由师妹欺负，自己担责不小，忙上前劝阻道：“师妹，快解开李公子穴道。李公子是贵客，你这样胡闹，当心师叔怪罪你。”

　　张惠茹格格长笑，使性子道：“不解，我正玩到兴头，还没玩够呢。”此时，李衍已笑得声嘶力竭，犹自大笑不止。

　　凌霄急步上前，嗤嗤两下，帮李衍解开了穴。张惠茹一摔手，噘嘴道：“你干什么！等我玩尽兴，自然会给他解开，要你来多事。”凌霄皱眉道：“你知道李公子的身份么？当真胡闹之极。”

　　张惠茹哼了一声，撇嘴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臭小子，能有什么身份！”凌霄道：“你知道李公子从哪里来？为什么要见掌门真人？”张惠茹微微一怔，问道：“从哪里来？为什么要见我爹爹？”凌霄迟疑道：“这……这个……”他想说明原委，但三言两语又说不清，一时间竟无话可答。

　　张惠茹见他不说，伸手推他道：“好了，你先出去，我不欺负他就是了。”凌霄不敢违拗，看了她一眼，只得退出洞外。

　　李衍也想跟着出去，无奈穴道才解，全身僵麻，实在无力走动。张惠茹转过身，笑嘻嘻的望着他。李衍见她笑意灿然，一脸的得意，不由更增了几分怒气。

　　张惠茹轻轻一踢他，笑问：“小子，还敢不敢叫我丫头了？”李衍狠狠瞪了她一眼，没有答话。张惠茹大为得意，拍了拍他的肩，嘻嘻笑道：“嗯，听话才乖。”李衍听了心中更怒，挥手撩开她胳膊，找面子道：“好男不和女斗！”

　　张惠茹闻言，勃然大怒，喝道：“臭小子……好女偏和男斗！”胳膊一扬，挥掌向他脸上扫去。李衍早有防备，将头一闪，避过了这一掌。张惠茹一击不中，怒极而笑道：“好小子，你竟敢躲避！”口中说着，飞脚踢向他胸口，“砰”的一声，正中其胸。

　　李衍一个趔趄跌出去，身子撞到一根木桩上，这才没有倒地。

　　张惠茹纵身跃上，反手扣住他手腕，冷笑道：“好小子，竟敢说‘好男不和女斗’，姑娘今天偏要和你斗上一斗。”身后是一根木桩，有碗口粗细，乃是平日挂剥猎物所用，木桩上有绳索铁链，当即解开绳索，将他双手绑住了。

　　李衍一边奋力挣脱，一边大声叫道：“喂，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挣了几挣，绳扣牢固，哪里挣得脱。张惠茹道：“干什么，你说干什么？你不是说‘好男不和女斗’么！”

　　李衍心里暗暗叫苦，眼睛看向洞口，只盼凌霄此时能快些进来，心道：“这丫头蛮横之极，什么事都做得出，给她绑住了，那可糟糕透顶。”

　　张惠茹唰地拔出短剑，冷笑道：“小子，你敢和我斗，胆子当真不小。今天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剑硬！”说着，将短剑在他嘴边一蹭，轻描淡写道：“你赌一赌，我敢不敢割下你的舌头！”

　　龙虎山张宇初是御封大真人，虽非权倾朝野，却也声名赫赫，他的宝贝女儿别说割人舌头，便是弄出一两条人命，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李衍见她一脸怒气，心想谁让自己刚才手瞎了，自己理亏在先，若是倔强不屈，只怕这舌头当真保不住，想到此节，急忙道：“姑娘，你不能割我舌头！”

　　张惠茹道：“为什么不能，你是说我不敢？”李衍道：“不是不敢，我若没了舌头，见了你爹爹怎么回话。”张惠茹见他不再叫“丫头”，而改称“姑娘”，显然是服软之意，便笑道：“小子，还算你不太傻。好，看在你服了的份上，我就放你一马。快说，你从哪里来？见我爹爹做什么？”

　　李衍见她如此问，不再提自己手瞎之事，暗自松了一口气，忙陪笑道：“姑娘，你放开我，我告诉你。这么问，倒像是拷问贼人……”张惠茹娇喝道：“小子，现在你就是贼人，还想讨价还价？快说！”

　　李衍无奈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说道：“家师人称‘方外居士’，世居滁州琅玡山……”张惠茹打断他道：“琅玡山？没听说过……快说，你要见我爹爹，究竟为了什么事？”李衍暗道：“这丫头如此蛮横，我若将师父的原话说出，她必然不信。但师父的原话，原原本本就是‘天机不可泄漏’六字，这几个字，连我都觉得莫名其妙，更何况这蛮不讲理的疯丫头。”

　　张惠茹见他低头沉吟，唯恐有诈，催促道：“快说，要有半句假话，当心你的舌头！”李衍摇了摇头，道：“我要说是出来，姑娘必定不信，所以……还是不说的妙。”张惠茹怒道：“废什么话，快说！”李衍无法，长吁了一口气，只得道：“好，我说。家师的话是‘天机不可泄漏’六个字……”

　　突然“啪”的一声，李衍脸上早吃了一记耳光。

　　张惠茹冷笑道：“都这会儿了，还有胆子戏弄姑娘！”李衍挨了一掌，顿觉脸上火辣辣的，忙正色道：“我说的，字字是实话，你爱信不信。既然这样，要杀要剐任由姑娘！”张惠茹道：“你以为我不敢？”李衍道：“你若是不信，索性一剑将我杀了……”张惠茹哼了一声，道：“杀你倒也不必，不过么……”说着将剑锋一吹，笑道：“割下你的舌头，我想一定很好玩。”

　　李衍将头一昂，眼睛一闭，只能听之任之。忽觉她一拍自己肩膀，忙睁开眼，问道：“干什么？”只见她还剑入鞘，伸手从身后箭囊中掏出一只炮仗，在他眼前一晃，笑道：“你这张嘴，瞎话连篇，还留着它干什么，不如我成全你，索性把这张嘴轰烂了。”这炮仗叫震天雷，打猎时为惊起猎物所用。

　　李衍将心一横，不为所动。张惠茹忽然出指，先点了他哑穴，让他口不能动，随即将炮仗塞入他口中。李衍大张着嘴，吐不出炮仗，也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喔喔啊啊之声。张惠茹嗤的一笑，道：“小子，现在想说实话了？”伸手取出他口中炮仗，解开了他穴道。

　　李衍大口喘着气，说道：“我说的，句句是真话，要我怎么解释你才肯信？”张惠茹娇喝道：“你这话骗鬼，鬼都不信！”李衍急忙辩解道：“家师说的‘天机不可泄漏’这六个字，别人听了不明白，你爹爹听了，自然会明白。这是家师原话，字字是真。”

　　张惠茹如何肯信，反手又将炮仗塞入他口中，取出火折吹着了。李衍一见，登时脸色大变，心道：“一个大男人，只要痛痛快快的，死则死矣，但给这疯丫头摆布的死不死活不活的，那可难看之极。”

　　张惠茹举起火折，凑近他刚要点燃，忽然停下手，想了一想，道：“我只要轰烂你的嘴巴，可不要连带别处，要是轰掉了牙，那岂不是连饭也不能吃了？要是再不小心轰掉了鼻子，变成一个烂猪头，那可实在太丑，一点也不好玩。”李衍心中暗骂：“臭丫头，轰烂我的嘴巴，我还不一样是个烂猪头！”

　　张惠茹一回头，看见石桌上摆着茶壶茶碗，走将过去，拿茶碗盖住炮仗，然后点燃引信，双手掩耳跳到李衍身后。只听“砰”地一声巨响，茶碗炸得粉碎，瓷片四散飞溅。

　　李衍吓得合不上嘴，心道：“这一炮仗下去，我这烂猪头是做定了！”张惠茹从他身后出来，伸手又从囊中取出一只炮仗，笑嘻嘻地道：“臭小子，还敢不敢和我斗了？”李衍大声骂道：“疯丫头、野丫头，有胆子就杀了我……”刚骂到这句，张惠茹一点他哑穴，将炮仗塞入他口中，随即点燃引信，纵身跳开。

　　引信冒着烟嗞嗞作响，眼看越燃越近，李衍将眼一闭，暗叫：“要完戏，我这烂猪头是做定了……”

　　只听“嗖”地一声长哨，一道飞烟直射张惠茹脚下，紧接着“啪”的炸响。一怔之下，又是“嗖”的一声，接连便是五六下。只听她脚下“噼里啪啦”响起了连珠炮，吓得她弯腰掩耳，连连的跳脚闪避。

　　原来这只炮仗是钻天猴，平日打猎时以为联络之用，幸亏不是震天雷，李衍才得以保住嘴巴。张惠茹被震得又惊又窘，还没回过神，一名弟子急匆匆奔进洞来，说道：“师妹，快走快走，吕师叔来了！”张惠茹听说，丢下李衍，慌忙奔出洞去。

　　李衍惊魂未定，忽听一个少女的声音道：“大哥哥，你怎么……成了个花脸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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