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章 诡局(下)
此后几天,赵佶依然宫中养病、不理政事。如此一来,朝中大臣开始急起来,毕竟权力高度集中于一人的封建王朝,皇帝的身体状况一定程度上关系着国运盛衰,更关系着个人前途。因此,包括王黼、童贯等重臣开始请求进宫探病。这种情况下,为了安定人心,赵佶按理是会同意让几个大臣前去探视的,然而就在此时,宫中却又传来赵佶陷入昏迷的消息。
此消息一经传开,朝堂之上顿时陷入混乱。
王黼、童贯、张邦昌三人也终于还是经得郑皇后同意后入宫探视。回来之后,他们宣布的消息是:经太医诊断,赵佶只是昏睡,不日便能醒来。这话自然没多少人相信,朝堂之上的各方势力或明或暗地开始为将来谋划起来。
这其中首要的自然是站队的问题。
以此时的医疗水平来说,便是一般的伤寒感冒都有可能死人,而病到昏迷阶段,即便是皇帝一定程度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赵佶一旦醒不过来,按规制赵桓将继承大宝。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赵桓如果登基,必定会清理先前与自己并非一路的大臣。这本是遥远甚至变数极大的一件事情,可如今已在眼前,不由得一些人不去考虑。
一时间,明里暗里投靠太子的人如过江之鲫。
赵佶阳寿未尽——在评估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对赵佶所产生的影响之后,杨帆很确定这点。不过对于赵佶的突然昏迷,杨帆也拿不准原因。
这日傍晚,科学院众人在宫中架设规道、安装小火车的工程顺利完工,杨帆在宫门之处,接上他们,准备不日将他们送到京东硅谷。
林灵素也混在他们中间安然出宫。
“皇上突然昏迷,究竟是怎么回事?”待将科学院众人安排好之后,杨帆赶紧问林灵素道。
“唉!”林灵素叹口气道,“贫道前天夜里趁皇上熟睡之时,暗中为他把过脉,从脉象上看,贫道敢断定皇上定是中了妖人的摄魂之术。恰好,神霄宫炼制的九转还魂丹可克制此妖术,贫道便偷偷为皇上服下一粒。如此一来,那摄魂之术便可消解,只是服用此丹之人会昏睡三日。”
杨帆微微点头,暗道赵佶果然无性命之忧,旋即又问道:“那究竟是何人对皇上施展了此妖术?”
“贫道也正纳闷呢!”林灵素苦笑道,“这两天未见有人对皇上施展妖术,贫道又不能总藏身宫中,所以只好出来从长计议了。”
杨帆略感失望。虽然赵佶轻佻昏庸,可他一旦出事,朝堂之上将出现一片权力真空,太子虽然是名义上的继承人,但得到王黼、童贯等人实权派支持的赵楷又岂会干休?没有了赵佶这个平衡支点,朝堂之上必将是一片大乱,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大宋命运着实难测。当然,历史上的赵佶不会在此时出现意外,可谁知当时是不是也曾因此而引发了一场官场混乱呢?目前的形势在杨帆看来,赵佶是越早点清醒过来越好。
“那接下来道长可有用得着在下帮忙的地方?”
“哈哈!杨兄弟的好意贫道铭记在心。不过,皇家之事我们还是越少参与越好。朝堂之上担心皇上安危的大有人在,接下来的事情便交与三殿下和皇城司好了,今晚贫道便通知如晦一声。”
三殿下便是郓王赵楷,如今他提举皇城司,又有意与赵桓争一争皇位,自然不希望赵佶不明不白的挂掉,而他掌控的皇城司正适合侦察皇宫之事,若是救了赵佶便是不世大功一件,可大大加重自己在争嫡之中的筹码——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将这件事情交给赵楷的确是个让人即省心又放心的主意。
“嗯!”杨帆答应一声。林灵素又道:“此事过后,贫道也会告老还乡,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这却是为何?”杨帆问道。在他的印象中,林灵素可不是个淡泊名利之人,救了赵佶、立下功劳,他应该争取更高的地位才是。
“唉!贫道夜入深宫之事,有心之人必定能够猜到。这事早晚会传到皇上耳中——皇上怎会放心一个能够不声不响走到他榻前的人留在世上?”
杨帆默然。随即林灵素向他抱抱拳,告辞离去。
果然,两日之后宫中传来赵佶苏醒的消息。到了十月初一的大朝会,赵佶终于再次出现在群臣面前,虽然他的精神仍有些萎靡,但关于皇帝病情的猜测也基本尘埃落定——当然除了杨帆、林灵素与赵楷等人。
这几天杨帆仍关注着宫中的情形。根据后世当警察的经验,他认为只要对平日里赵佶亲近的人进行逐一排查,不难发现嫌疑人,尤其是在目标还锁定在新进宫的嫔妃、宫女身上的情况之下。不过几天过去,赵佶的后宫之中却一如继往地平静和谐,没有“哪个嫔妃被打入冷宫、哪个宫女被沉井”之类的消息传出。这期间他也抽空拜访过林灵素,打听事情的进展情况。林灵素只道皇城司仍在暗查之中,具体的情况自己也不清楚。
杨帆只好作罢。想想在一些朝中之事上,自己仿佛聋子、瞎子一般,杨帆便感到有些郁闷。反正最近也没有多少事情可做,他便着手操作起为樊楼培养“歌妓”的事情来。
十月,天气肃清,空中最后的一抹雁影消失在天际,树上枯黄的叶子恋恋不舍地随风飘落在地上。这个时节,汴梁城中的人们一继往地为过冬忙碌着,只有为数不多的诗人墨客,偶尔会对着眼前的情景挤出些许的诗意。
然而这本就是一个缺少诗意的季节,尤其是对于那些靠天吃饭的农户而言。大宋宣和元年,京畿大水,许多农户颗粒无收,只能依靠野菜树皮果腹,而冬日来临,万物萧索,没有收成的人家便只能踏上流浪乞讨的路途或是卖妻鬻女换些过冬的粮食。
到了此时,汴梁城中那些做人口生意的牙行便红火起来。京城向来繁华,达官贵人、豪商巨贾云集城中,他们需要奴仆丫鬟、需要娼妓优伶。因此,每到荒年这种生意反而兴隆起来。
今年,对于京城的牙婆来说,樊楼无疑是她们最大的客户。
樊楼即将重装开业,楼里买些姑娘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这段时间以来,京中一些姿色上佳的卖身之女,被樊楼高价买下。与别的酒楼妓馆买人不同,樊楼不但看重姿色,更看重那些卖身之人的身世。樊楼所选,皆是些身世清白、家境贫寒之人。在外人看来,樊楼只拣这样的人去买,无非是为了省钱,只有经手的牙婆知道,其实樊楼在这些人身上花销不菲。
当然,这些人并不能马上进入樊楼。一来樊楼所买之人皆是些小丫头,最大的不过十七,最小的才十二岁,在杨帆看来她们还是些身体未曾发育好的孩子,现在就将她们推进烟花之地实在是于心不忍;二来,末说是让她们做间谍,就是让她们做歌妓,也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上岗培训。
此时的酒楼妓馆可不单是卖肉的地方,更是一些名流官宦、风雅才子的社交场所,因此,里面从业的**也必须略懂文采,至少要有附属风雅的能力。而这些贫寒农家的子女,又怎会有接收文化教育的机会?所以,樊楼接下来的首要任务便是为这些女孩恶补琴棋书画、唱词舞蹈等——这也是此时众多青楼培养人才的一致做法,而且往往一补便是几年。
樊楼的后院,因为前面主楼重新装修已经闲置多日,杨帆便把那些女孩暂时安置在那儿,只等选好了文武各方面的教师,便将她们送到一个封闭的地点集训。本来杨帆还想利用这段时间对这些孩子进行一番政治教育,不过看到她们顿顿吃上饱饭、天天穿上暖衣之后,并没有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也就作罢。
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些孩子经历了冻馁之苦,乍得温饱,又怎会有其他的想法?看来改造她们思想的任务,只能放在以后,好在此次买下这些孩子的同时,杨帆也为她们的家人安排了一些营生,算是变相救下她们的家人,这份恩情也足以让她们甘心为樊楼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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