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毒计
几枝燃烧的松柴照得大帐亮如白昼。
也先绕着朱祁镇转了半天,左看右看,前看后看,似乎要数清他乌黑如墨的头发有多少根。
朱祁镇端坐如仪,目不斜视,直接当他透明。
“你真是大明皇帝?”也先一张四方脸快凑到朱祁镇鼻尖。他觉得自己上当了,英国公张辅不可能放任皇帝落在他手里不管,眼前的男人肯定是冒牌货。
朱祁镇没有理他,依然淡定自若,端坐如仪,哪怕也先目露凶光,一脸杀气。
“啷呛呛”,也先拨出腰间佩刀,就要把朱祁镇杀了。站在帐角的喜宁赶紧喊:“太师请慢。”他还想踩旧主上位呢,要是杀了,他怎么成为也先的心腹?
也先的刀停在半空,扭头看他。
“太师,皇帝不假,只是没有他身上的物事,英国公肯定不认。”喜宁说着,一双小眼睛在朱祁镇腰间瞟了一下,他侍候朱祁镇多年,他身上有什么东西,那是相当熟悉。
“明人就是麻烦。”也先抱怨,二话不说,过去扯下朱祁镇腰间的禁步,扔给站在帐门口的巴特尔:“拿给他们看,要是他们不认,杀了他。”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满脸杀气让喜宁哆嗦了一下。
朱祁镇平静地看他,死亡的阴影是如此地近,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也先握紧刀柄,几次想砍了朱祁镇,又觉得万一这人真是皇帝,作用可就大了。
他凶气腾腾,脸上的肌肉颤个不停,佩刀抽出半截,随时会把朱祁镇砍成两段,着实让喜宁心惊胆战,倒不是喜宁对主人忠心耿耿,而是担心朱祁镇被劈,他没有用武之地,会被杀。
对死的恐惧,和想成为也先心腹的想法,让喜宁飞速转动脑筋。
“太师,大明皇帝出行,带有宫女若干,这些女子俱都姿色过人,不知可曾擒获?”喜宁谄媚地道。
女子在瓦剌部落是生殖工具,并不如何受重视,有没有俘虏宫女,也先不知道。他一时没明白喜宁的意思,狠狠瞪了喜宁一眼,怒道:“干什么?”
这一眼吓得喜宁腿一软,坐倒在地,硬着头皮道:“大明皇帝带出宫的女子俱都姿容出众,深得大明皇帝宠爱。太师若幸这些女子,何惧大明皇帝不投降?”
朱祁镇虽然被俘,却一直淡定自若,一句软话也没说,更不要说投降了。
让大明皇帝投降?也先骁勇善战不假,要说像明廷这样的尔虞我诈却是没有见识过,宫中的争斗不比前朝少,喜宁能到朱祁镇身边,那也是用了心计,踩着同伴的尸体上位的。
论勾心斗争,他的斗争经验可比也先多太多了。
宫女理论上是皇帝的女人,喜宁这是要给朱祁镇戴一超大号绿帽啊。再一个,这些宫女跟随朱祁镇出宫,一路侍候他的饮食起居,不是朱祁镇宠幸过的女人,也是他信任的心腹人,既然是宫女,应该以心腹人居多,朱祁镇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他怎忍心心腹人惨遭鞑子蹂躏?
这正是喜宁毒辣的地方,看准朱祁镇的软胁,以此逼迫朱祁镇就范。
也先身为瓦剌实际的领导者,怎会缺女人?当然不会。但是,大明皇帝的女人,那就不一样了。他想都没想,立即叫让巴特尔去问,俘虏来的女人在哪里。
杀男人,留女人,是瓦剌的老传统了,部落之间开战,都是这么干的。
瓦剌军士铁蹄冲进土木堡,见明军就杀,明军人人只顾自己逃命,什么上官主子都顾不上,战场变成一场一面倒的屠杀时,朱祁镇身边侍候的太监除了喜宁实在吓得厉害,腿抖得像筛子,一步也挪不动之外,其余的都跑了。
宫女们哪里见过这么凶残场面?本来为了能随皇帝出京城见见世面,也是经过一番明争暗斗的,没想到异变陡生,到处是马蹄声惨叫声,血腥味让她们呕个不停,人人吓得屎尿齐流,哪里跑得动?
瓦剌军发现女人,高高举起的屠刀倒是放下了,只是当战利品,呼朋唤友,全都带走。
夜幕降临,双方暂时罢战,这些宫女无一例外,惨遭敌军的毒手,有誓死不从的,不是自杀,便是为瓦剌军所杀,有一个叫秀卿的宫女不仅不从,还骂声不绝,几个瓦剌军士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群人把秀卿轮了一遍又遍,直到秀卿气绝身亡,死不瞑目。
这些喜宁不清楚,可他心思龌蹉,又了解大明这边的情况,只要是男人,都不肯戴绿帽。幸好朱祁镇没有带妃子出征,要不然妃子肯定首当其冲,死得惨不堪言了。
为了逼迫朱祁镇投降,喜宁决定用这计策,皇帝也是男人,自尊心更强。
女人能让这个雍容华贵的青年服软?也先不怎么相信。在他的思维中,女人只是生殖工具,也可以算财产的一部分,为这样的物事,青年会投降?
也先怀疑。
一直没有出声的朱祁镇淡定开口:“英国公不承认我是皇帝。”
只要不是皇帝,宫女被辱,就跟他没关系吧?也先明白这点,瞪了喜宁一眼,道:“那你是谁?”这人气质出众,举止从容,衣着华贵,就算不是皇帝,也出身名门,只是不是大明皇帝的话,价值就差多了。
也先有些失望。
朱祁镇紧闭双唇,给他来个问而不答。
喜宁叫了起来:“皇上,你隐匿身份,也是无用,只要英国公看到你的禁步,一定会答应太师的条件。”
英国公张辅忠心耿耿,怎会坐视皇帝被俘不管?只要禁步送过去,这人是不是皇帝,自然水落石出。朱祁镇是皇帝,喜宁比谁都清楚。
朱祁镇冷冷瞟了他一眼。
这一眼却更让喜宁厌恶,一个被俘的皇帝,有什么资格这样看他?他眼珠子转了转,道:“太师,大明的臣子绝不会坐视皇帝的宫女被辱,不管这人是不是皇帝,只要太师幸了大明皇帝的宫女,这人都会服软。”
这话不可谓不恶毒,也亏得他是汉人,才会了解得这么清楚。
他是自小服侍朱祁镇的奴婢,深得朱祁镇信任,才会被带出京,为何在紧要关头不仅不助主子,反而要置主子于死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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