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渐渐
纱姑娘到了门口,正要敲门。却听到一阵尖叫。“梁融,你个神经病,为什么又把我剥好的东西吃光了。”
纱姑娘一顿,正要敲门的手又收了回来。她看一眼莫名其妙的关观宇,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自己趴在门上,偷听起来。
院子里,关离正拿着空空的碗,一脸愤恨的瞪着梁融。自己辛辛苦苦剥了一大碗荔枝,正想着晒好了衣服,就将荔枝从井中取出来,好好品尝一番。谁知,才一转身,就只剩一个空空的碗。
这家伙,吃也就罢了,为什么一个都不给他留?简直岂有此理!
一脸满足的梁融,轻轻扇着折扇,毫不在意道“这荔枝虽然好吃,可它到底是上火的东西。你最近不是嚷着起痘痘了,若是再吃,这唇角可就要起泡了。”
“我这么做可全都是为了你好。”
“照你这意思,我还得感谢你不成。”关离气不打一处来,从没见过哪个人,偷吃还偷得如此理直气壮,义正言辞。可偏偏梁融说的有道理,她最近的确有些上火,上厕所都有些便秘。可是,又实在贪吃这美味的荔枝。
于是今天再一次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明天再也不吃了。
谁知梁融竟然给她来了一招,釜底抽薪,最后一次机会都不给她。
关离越想越觉得气愤,最后干脆使用起小性子,对着梁融娇骂“我不管,今天就荔枝你必须得赔偿我。不然我就.....”她想了想,最后,吐出一句“我就跟你没完。”
她实在想不出,该那拿梁融怎么办,所以就喊了这么一出。她气鼓鼓瞪着梁融,等待这家伙的反应。
梁融一把收起扇子起身走了过来。将关离逼至角落,靠到大树上。关离不安,看着他。“你..你想干嘛。”
梁融微微俯身,凑近关离。温声笑道,“你想跟我没完,说来听听,怎么个没完法?”
此时的关离,正在气头上。对于他这闪的桃花的双眼,全然无视,怒道“你今天要是不把荔枝赔偿给我,我就把你连人带铺盖赶出去。反正你在这里的事,已经诏告天下,爱去哪里去哪里。”
自从苗路跟念泽走之后,这小院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人。以前两个人在的时候,梁融还稍稍有些顾忌。可如今,这小子越发的放肆。时常的用各种理由调戏她不说,竟然儿还堂而皇之,进了她的屋子。
有一回,她正在看羞羞的小说。梁融推门进来,逮个正着。她来不及掩藏,手忙脚乱之际,书从手里掉了下来。梁融一把捡起,似笑非笑,打量着书,意味深长念出书名“我与嫂嫂?”
天知道她当时的神情有多难堪,这种本来该私下偷偷看的东西猛然被人发现,就跟躲在家里看小电影,父母破门而入的窘迫如出一辙。
她才刚看了开头,传说中羞羞的画面还没出现,就被发现。关离想要去抢书,却被梁融避开。不仅如此,还一本正经道“身为闺阁女子,你怎么能看这种淫秽书?”
“你....你胡说什么,你那只眼睛看到它淫秽了?”关离死倔,坚持不肯承认。
梁融微微眯眼,凑近她道“你这么好奇,不如,为夫亲自为你解惑?!”
关离被他暧昧中带着危险的神情吓住,嗖的一声窜出屋子。
从此以后,再也不敢躲在屋子里看小书。连私藏的,都被梁融弄走了。要不是还要等钥匙,关离真的想跑路。
类似的调戏层出不穷,关离甚至睡觉都担心这家伙突然冒出来。眼下,这家伙又开始放电调戏自己。
关离觉得,既然他已经对外公开自己的消息,那她也没必要再继续忍耐梁融的调戏。就算还要继续等,但是可以将梁融赶回去。
对,就这么办。
“你这是,想赶我走?”梁融依旧在笑,可笑容令关离心里毛毛的。
“对...对啊,现在外面谁不知你已经找到,你难道不应该回衙门好好养病,等待下面的人来觐见吗,留在我这里,也太不方便了。”关离硬着头皮回答,无论如何,今天都要把人弄走。
梁融伸出手,关离吓的退后一步,谁知梁融只是拉起她胸前的一缕长发,把玩道“小阿离,看不出来,你原来是这种人。”
关离一顿,不明所以看他“什么意思?”
梁融漫不经心把玩着那一缕青丝,笑的有些危险。“需要我的时候,什么都答应我,为了让我帮你送人走,愿意主动亲我。眼下不需要我了,就要赶我走?阿离,这是不是叫....忘、恩、负、义?”
那四个字他说的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关离傻眼,脑子飘过一句话,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梁融越发逼近呆愣的关离,直到四目相对,梁融的气息溢满关离的鼻间。“你知道,我通常会怎么对付这种人吗?”
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关离呆愣看着梁融,心里十分抗拒他接下来的话。
可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的梁融,她不敢开口。
“若是旁人,我定然要让他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你的话.......”梁融捏着关离的下巴,手指玩味的摩挲着,感受关离娇嫩的肌肤,在手中柔软的触感。
“怎...怎样?”关离哆嗦,脑子只喊着推开他,赶紧推开他,警报,警报,对方是高等危险动物,请赶紧逃离现场,请赶紧逃离现场。
看她的双腿不给力,完全被定住一样,动弹不得。
梁融凝视她的双眼,深深望进她的眼眸,那暧昧不清的情愫,再次溢满两人周围。“若是你的话,我只好.....”
“哎呀,我去,让你不要推,你推什么推.......”纱姑娘踉踉跄跄站好,边站稳边指着观宇大骂“你偷听就偷听,还那么用力推门干什么,你.......”
话到一半,她看到观宇僵硬的神情,顿时发现自己背后有一道冰冷的视线。她慢慢回头,看到满脸不悦的梁融,还有捂着脸躲在梁融身后的关离。
这就尴尬了。
偷听也就算了,还撞破人家的好事。纱姑娘僵硬笑笑,打声招呼。“哎呀,今天天气真好,你们也出来晒太阳啊。”
观宇看一下阴沉的天色,低头装木头。我是木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梁融依旧冷淡,双目无语看着纱姑娘。
纱姑娘傻哈哈一笑,指着大门道“你说你们,大白天干事也不锁门,我们这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万一外人来了,那多尴尬。我正要敲门,它自己就开了,哈哈哈,你说,是不是很巧。”
关离捂脸,洗不清了。大白天,干事?这话里话外,处处藏着玄机。
梁融似笑非笑,唇角有着冷意。“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了?”论坏事,她跟黑青那小子,真是天生一对。
“哎呀,咱们的关系,还用的着说谢谢吗?”纱姑娘继续装傻,妈蛋,谁来救个场,感觉她快演不下去了。
梁融哼笑一声,噙着冷意不说话。心里盘算的是,等着,总有一天,也让你跟黑青感受一下,什么叫坏人好事。
院子里一时安静的诡异,蒋腾跟下人交接好,带着黑青来到这里,一进门,就看到这样诡异的场景。这,发生了什么?
“王爷,这是.....”
“你们这时候赶来,想来还没有吃午饭吧,我去做饭,难得人都在。”关离深怕事情往不可控制的放向发展下去,赶紧转移话题。
她一走,梁融冷眼扫一下纱姑娘,才道“既然都到了,就过来做坐。”
黑青许久没见纱姑娘,自从上次一别,再相见,她似乎更美了。纱姑娘没发现黑青的打量,如释重负的笑笑,走过去坐下。
观宇见危机解除,也赶紧上前给梁融请安。“王爷可还安好?”
梁融淡淡点头“都好,你们辛苦了,坐下休息。”梁融虽然客气,可观宇却不敢。这一屋子里,就他一个奴才,他哪里敢跟主人一起坐。
再说这里也就几个石凳,这几个主人坐了,刚好。于是他恭敬笑笑“奴才不敢,奴才站着伺候就行。”
梁融抬眼看他一下,自从与关离再相见,他这才发现,观宇跟阿离,其实长的一点不像。自己当初收下他,也许只是被他的仗义打动,双眼产生错觉。
“无事,这里不是王府,不必太拘俗礼。你去屋里再搬两把椅子出来,今日不分主仆。”梁融的吩咐不容拒绝,观宇跟随他几年,什么话该听,他还是分的清楚。
于是也不废话,进了屋子搬椅子。
关离在厨房一阵忙碌,等做好饭菜端出来,众人已经谈了许久。
“先吃饭,吃过再说。”关离笑笑,将做好的菜一个个上桌。观宇做奴才习惯了,一见这画面,就立刻起身,帮着放菜。
关离道声谢,等菜全放好,才道“开吃吧,这海鲜凉了就不好吃了。”
今日特意买了些鱼虾跟蛤蜊,想吃海鲜解解馋。
观宇见承王殿下还没动筷子,她居然就开吃,双眼瞪大。更离谱的是,他高贵的主子竟然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无礼,目无尊卑,还笑着给她夹菜?
这还是他那个行为举止堪称王都皇族典范的承王殿下吗?
他记得曾经在宫宴上,有人不懂规矩在太子殿下动筷子之前开吃,被他狠狠训斥。说的那人无地自容,被罚到宗庙面壁一个月。
如今,殿下居然让一个女人给收拾了?
“你愣住干嘛?快吃啊。”黑青古怪看一眼呆愣的观宇,这小子怎么怪怪的?
“殿下.....您......”观宇忍不住开口,正要说规矩,却被梁融打断。
“我说了,今日不分主仆,安静吃饭。”梁融不想王都里的规矩,令关离不快。她是个随性的人,肯定不喜欢王都里的规矩。他还想着怎么把人哄回去,可不想这些繁文缛节吓退她。
观宇嘴边的话噎住,愣是咽回去。主子的话就是天,您高兴就好。
关离觉出古怪,可到底没追问。
与纱姑娘算是久别重逢,不觉间,就问起她最近的情况来。纱姑娘笑笑,化繁为简,大概说了一下二人分别后,她经历的事。
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瞧我这记性,差点都忘了。来之前,我得到两个消息。”纱姑娘吃好,放下筷子道。
梁融慢条斯理的吃东西,姿态优雅。黑青大口吃的愉快,蒋腾是读书人,遵循食不言寝不语,一直保持安静,观宇有些食不知味,始终哀怨自家主子被女人收拾了。
突然听到纱姑娘的话,几人都抬眼看她。
“第一件事,前段时间,我发现章平候府偷偷进了大量药材。起初,我以为是因为给章平候治伤,所以消耗很大。可后来我发现,这些药材并非全是治伤病的。更重要的是,这药材并没有入库。而是被欧阳家,偷偷运走了。”
众人一愣,黑青疑惑“无端端他弄那么多药材干什么?”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可药材种类实在很多,我根本分不清他们的目的。”纱姑娘当时还旁敲侧击问过欧阳氏。
她推脱说,是娘家有人做药材生意,但是因为门路的原因,自己弄不到货,才找了侯府帮手。
纱姑娘会信才怪!
“那第二件事呢?”关离好奇追问。
纱姑娘顿了一下,才道“这第二件事,我也不知算不算得上有用。你们还记得迎风楼的王妈妈跟庞爷吗?”
“记得,当然记得,你遇到他们了?”黑青知道,这两人如今是在利州城里经营酒楼的。
“他们最近结束了酒楼的生意,决定回老家去。临走前,让人给我送来一个消息,说是前些日子,见到陈琰。”
“当真?在哪里?”蒋腾终于吃完,有些焦急问她。
“已经过去好些日子,就在他们家的酒楼。说是借道路过,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庞爷跟我说,陈琰曾经在绛途镇,杀过很多人。”这一番话,听的几人同时愣住。
曾经杀过很多人?绛途镇,又是什么地方?
在座的几人,几乎都疑惑起来。这个消息,到底算是有用,还是没用。唯有蒋腾,神情复杂愣在哪里,半响没有说话。
黑青想了想,忽然道“我想起件事,今天探子把消息送来了,你不是让人去查书院院长跟万宗安吗?探子来,就说了这个地名。”
“绛途镇?”梁融也惊讶起来,这么巧合不曾?
“对,就是绛途镇。探子来报,原来这万宗安,跟何州慨本是师从同门,不仅如此,二人还都是绛途镇的人。而更离奇的是,上次纱姑娘杀掉的人,你们打死也想不到,他是谁。”黑青神秘兮兮卖关子,几人都好奇起来。
“别废话,赶紧说是谁。”纱姑娘打他一下,焦急的很。
“我这不就要说了嘛,这个人,身份上其实没什么特别,曾经是个军中的文书。可问题却是,他曾经是陈琰的文书。你说,这里面难道不是有事?”黑青听到这个,立马就想到,汾王算计纱姑娘来杀此人,定然跟陈琰有关。
“你说的对,无端端汾王为何要杀一个文书。难怪我觉得那人身上有几分功夫,可,他到底知道些什么?”纱姑娘顿时有些悔恨,若是没有中计杀人,也许今天还能擒住他问问。
黑青摇头“不知道,探子能查到的,只有这些。对了,他还说,万宗安跟何州慨是前后脚考上的进士,据说当初二人的才华都得到考官的赏识。可不知为何,何州慨忽然离开王都,不再为官。而万宗安几年后,也离开官场,去了书院任职。”
这里面一定有事,是个人都感觉不对。可,这两人是如何跟陈琰牵扯到一起的?这里面有些古怪。
梁融觉得真相好像要靠近了,可忽然又是一团迷雾,让人乱了方向。
关离听的头疼,索性起身收拾碗筷。观宇站起来帮手,两人将残羹清理干净,端着茶果出来。几人正讨论着多种可能性,沉默良久的蒋腾终于开口。
“关于绛途镇,我倒是知道一些旧事。”蒋腾看看众人,语气中有难言的惆怅。
“蒋大人可是有何为难之处?”梁融难得见他这神情,平日里总是板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
蒋腾摇头叹息“为难倒不至于,只是,这算是一件惨事,发生好些年了。你们年纪小,没有听过,也是正常。”
几人闻言,心里一紧。惨事?有多惨?
蒋腾深呼吸一下,开口道“这件事,距今大约七年有余。那时候,你们大约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朝廷又没有对外公布这件事,是以,知道的人,其实有限。”
七年前?纱姑娘不觉就想起,自己那时候,还在乔家。不,应该说,是在那老东西安排的外宅里。那时候,虽然不太自由,可母亲还活着。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七年有余。
在众人安静的聆听下,蒋腾将七年前的旧事,娓娓道来。天气越发阴沉,却并没有要下雨的意思。风吹来,众人的脸色渐渐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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