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历尽千帆
吴安没想到这小破孩还挺有魄力的,竟敢以死相逼。
吴安思忖片刻:“你还是得回去接受自己的考验。”
惠帝哇的一声就哭了:“吴老魔,我还是个孩子啊,不给我钱,就让我从几千里外返回帝都,你好狠的心啊……”
吴安说道:“人活于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来不及你做好准备的,天灾人祸会等你长大吗?不会,它们总是来势汹汹,打你个措手不及,并没有因为你的年龄和见识不足而手下留情。”
“你的母后,难道她就准备好了与大臣们斗智斗勇吗?没有,甚至她也没有这个能力。但为了你,她不得不与天斗与地斗,只为了保护你。而她面对的挑战,更是你的千万倍之难。”
“你说你是个孩子,谁又不是父母的孩子呢?”
惠帝的哭声渐渐小了,或许他感受到自己母后的不容易,也或许听懂了吴安的话,惠帝最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于是吴安就把惠帝送回了山上,农户夫妻正沿着山崖寻找,吴安将惠帝交给他们:“看好你们家的孩子,若非本座刚好路过,这孩子就没了。”
农户夫妻叩头就拜:“多谢神仙相救。”吴安看了惠帝一眼,便从原地消失了。
随后的日子,惠帝变得越发乖巧,总是哄得那对农户夫妻开怀大笑,因此惠帝的活动空间也大了起来,有一天,惠帝在树林里找到了一种草药,这是可以让人昏迷的药草,他曾在学宫里听帝师们讲到过,惠帝眼珠一转,悄悄采集了一些。
等到晚饭的时候,惠帝说要给爹娘盛饭,农户夫妻高兴坏了,一直夸狗剩懂事,而惠帝则趁着盛饭的功夫,将草药汁水扮入了饭中。
农户夫妻吃完,就沉沉昏睡了过去,惠帝当即拿着早已准备好的包袱,沿着一条小路向山外跑去。
之前农汉就从这条路离开过,带走了一些皮毛,回来时就有了米盐,说明此路可通向集镇。
惠帝跑了阵子,听着密林深处的一些野兽吼叫他还是有些害怕,但惠帝脚步没停,从包袱里掏出一些黑糊糊的东西往脸上身上抹去。
这玩意儿是他前面搜集的老虎粪便,老虎乃丛林之王,只是粪便的气味就能让普通野兽退避三舍。
吴安在高空注视着这一切,嘴角挂着笑容,有些喜欢这个小屁孩了。
不过……吴安看到密林远处有一只吊睛白额虎忽然向惠帝靠近,转瞬便明白了过来,老虎粪便的确可以震慑其他野兽,但这里是另外一只老虎的地盘,这只吊睛白额虎必然是闻到了气味,以为有其他老虎来挑衅,所以前来驱逐。
吴安想着小屁孩已经表现得很好了,就一剑斩下,逼退了那吊睛白额虎。
惠帝人小腿短,十几里的山路跑了大半天,饿了就吃包袱里的干粮,渴了就喝山间的泉水,最终,小屁孩如愿以偿的来到了一处集镇。
因为惠帝上过当,他没有轻信任何人,通过偷听别人的交谈,惠帝知道了这里的位置,此处距离神隐帝都越发的远,想走回去肯定不行,最终,惠帝来到了一处车马行,有辆马车即将发往附近的一个城池,惠帝没有钱,但他趁着驾车人没在,就上了马车。
马车里坐了六个人,惠帝扫了一眼,看到有个壮汉正在打盹儿,他便挨着那壮汉坐下,然后轻轻靠在壮汉的胳膊上装睡。
驾车人返回,准备启程了,启程前检查了一下车厢里的乘客,数了数,怎么多了个小孩?
可驾车人看到小孩与那壮汉偎依在一块,料来是父子,而且那壮汉好生魁梧,驾车人可不敢跟他扯皮要求小孩也得交车费,反正就一个三四岁的小孩罢了。
“驾!”马车叮叮当当,离开了这个集镇,开往邻近的大城。
……
随后的日子,惠帝不断蹭别人的马车,向帝都慢慢靠近。当然他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有时候被人发现了,赶下马车,但他不气馁,重新换一辆;也有的时候碰到好心人,顺路捎上一截。
至于一路的吃喝,惠帝发现了一个窍门,神隐王朝还是比较富庶的,只要他肯去向那些摊贩老板卖个可怜,一般都能讨个包子馒头。
惠帝偶尔也会碰上一些坏人,比如人贩子的诱拐,但他总能凭借自己的机敏提前脱身,一路有惊无险。
如此这般,半个月后,惠帝总算返回了帝都,他身上破破烂烂的,像个小乞丐。而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帝都,他没有哭,眼神深邃得不像一个四岁的孩子,说明这一路过来,他成长了许多。
吴安适时出现,嘴角挂着一抹笑意:“没想到你真做到了。”
惠帝撇了撇嘴:“小爷有什么做不到的?”
吴安牵着他的小手,一边走着,一边询问惠帝这些日子的感受。
惠帝思忖后说道:“以前我在宫里,别人都宠着我,让着我,出了帝宫,没了帝王的身份,发觉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食物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需要自己想办法去获取;一个人的好坏不能看表面;百姓依旧疾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歌舞升平……”
惠帝说了许多感悟,这些都是书本上学不到的,吴安点评了几句,便带着惠帝来到帝城的仙味斋吃烤鸭,惠帝刚出宫的时候就说想来这儿的,吴安算是给他奖励吧。
惠帝半个月没吃过肉,狼吞虎咽啃了三只烤鸭,也不知那小小的身板怎么装下的。为了消食,吴安又带他去了东船坊看戏,惠帝不像其他小孩那般兴致勃勃,一脸深沉道:“人生如戏,戏却不是真正的人生。”
吴安暗暗咂舌,经过这些磨难,小屁孩的心智不会出问题了吧?
不过惠帝好似只对唱戏没了兴趣,扯了扯吴安的衣袖:“吴老魔,你若真觉得亏欠我,给我买个糖葫芦吧,馋好久了……”
惠帝口水汪汪的盯着其他小孩手中的糖葫芦,看来依旧是个孩子。
不知怎的,吴安忽然想起师姐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师弟,愿你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
吴安好似有所感悟,脑海里轰隆一声,修为突破到了天境三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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