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赠语其言也善

　　凭着“联袂同行”，陆羽与阿宁一口气冲出了包围。两人脚步不停，奔出数里外，到了一条山路的旁边才停了下来。

　　“阿宁，我就知道你没事！你知道没有你的这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握着阿宁的手，陆羽的泪水又止不住了。

　　“哼！”阿宁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少在那装可怜！我看没有我，你过得也不错！再说我一直就在你身边，你若心里当真有我，又怎会始终都没发现我？”

　　“你一直在我身边？”陆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阿宁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从腰间摘下一块面具，放到了脸上。

　　“天啊！你是山脚下的那个菜农！”陆羽恍然大悟，随后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我可真是蠢！与你见过那么多次，怎么都没认出来！”

　　“所以说你心里根本没有我！我走了！”说着，阿宁拔腿就走。

　　“别！”陆羽二话不说地跪了下去，一把抱住阿宁的大腿。

　　“放开！”阿宁厉声道。

　　“不放！”陆羽摇摇头，“这一次，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开了。”

　　阿宁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陆羽，幽幽地道：“你知道，我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么？”

　　接着她没等陆羽回答，便伸手摘去了面纱，露出了自己的面容。

　　脸颊上狭长的疤痕清晰可见，在阿宁的苦笑中，如同一条弯曲的小蛇。

　　陆羽愣了片刻，随后放开了抱着阿宁的手，缓缓地站起身来。

　　“哼！”阿宁冷笑一声，“吓人吧？我就知道……”

　　她已经没法再说下去了，因为陆羽已经贴了上来，封住了她的唇。

　　良久，陆羽才向后稍却，离开阿宁的唇。

　　这一次，泪流满面的人换做了阿宁。

　　“别哭了，”陆羽轻轻地拭去她的泪水，“你怎么那么傻？我爱的是你！不是你的这张脸！你知道了吗？”

　　阿宁呜咽着说不出话，只是默然点头。

　　“以后再不许这样了！”说完，陆羽便张开双臂，将阿宁紧拥入怀。

　　“好。”阿宁轻轻地咬了咬陆羽的耳垂，柔声应道。

　　但就在两人缠绵之时，一阵脚步声却从远处传了过来。

　　两人目光一闪，连忙放开手臂，闪身躲到一旁的山岩后。

　　只见四道身影从他们奔来的方向飞速靠近，那四人都是一副衣衫破碎、灰头土脸的模样，背上还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瞧着好不狼狈。

　　“是那些取宝之人。”陆羽与阿宁认出来人身份后，略微放下心来。

　　那正是以张毅为首的四人。与陆羽他们相同，四人也是奔到了山路旁，才停下休息。

　　“大哥！这些金子，我拿走几块，行么？”喘了一阵粗气后，一个汉子向张毅问道。

　　“怎么不行？你们每人拿一百两！不许少拿！”张毅语气严厉，心中却万分悲苦。数十名弟兄随他前来，如今却只剩下三人。任谁也不能泰然处之。

　　再说他们拿到的金子。原本张毅的目标是，二十人每人带出两千两金子。但如今加上他不过只剩四人，而且因为仓促逃离，每人带出来的金子更是只有千余两，四人加在一起，也不过五千两黄金。这样的数量若是做别的，自然是绰绰有余，但作为军费，却是很不够看了。

　　最重要的，不空在撤退前直接用火药炸塌了宝窟，看那架势，里面的金子怕是永远难见天日了。如此一来，再想找机会来拿，也是不可能的了。

　　“希望殿下不要迁怒于我的妻儿吧！”张毅已在心中暗自祈祷。

　　这时，就听有人在他身旁问道：“敢问几位，可见过我师伯？”

　　几人惊恐地抬起头，陆羽与阿宁已无声地站在了他们跟前。

　　待瞧清了陆羽的模样后，张毅的神色便恢复了镇定。他将背后的包袱解下，朝着陆羽恭敬地施了一礼：“陆公子，在下是大燕怀王殿下史朝义的部下，怀王殿下如今军费吃紧，所以才让在下来这里走这一遭。在下听闻，陆公子与殿下是曾并肩作战的挚友，还望公子看在殿下的面子上，放在下离去！”

　　“史兄？”陆羽挑了挑眉，接着略带无奈地笑笑：“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吧？我听说史思明一心想找借口除掉他，扶他弟弟史朝清做太子。你回去告诉他，要不别做什么怀王了，来龙盖寺找我，做回游侠吧？”

　　“公子的话一定带到！”张毅重重地点了点头。

　　“对了，我师伯他们没跟你们一起出来？”陆羽想起了他之前问过，但张毅等人没有回答的问题。

　　“不空大师他们跟我们分两路撤退，他们大约是向那个方向退的，只是具体在哪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张毅伸手指向东偏南的方向。

　　“原来如此，多谢了，你们一路顺风！”陆羽朝着张毅等人拱了拱手。

　　四人赶忙拱手还礼，随后便急匆匆地离去了。

　　“我们也走吧！”陆羽轻挽起阿宁的手。

　　“好！”两人身影闪动，几个起落间，便已化作了山路尽头的两个模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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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这么说的吗？”史朝义端坐堂上，不辨喜怒地看着跪在下方的张毅。

　　“没错！陆公子的原话就是如此，一字不差！”张毅传达完陆羽话后有些忐忑，不知史朝义是喜是怒。

　　“好了我知道了，”史朝义挥了挥手，“这一趟你也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多谢殿下！”见史朝义没有丝毫责怪，张毅心中狂喜，连忙转身退下。

　　他现在一门心思想的，就是赶快见到家人。

　　堂中只剩了史朝义一个人。

　　他望着空荡荡的厅堂，呆愣了好久，而后低声自语道：“游侠吗？我也想啊！可是已经回不了头了！”

　　两年后，史朝义在众将的胁迫下，先后杀死史思明、史朝清、皇后辛氏及其余众兄弟，即位为帝，年号显圣。

　　三年后，已成为大燕皇帝的史朝义因部下叛变，接连战败，最终于温泉栅附近的林中自刎身亡。

　　至此，持续了七年的安史之乱正式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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