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以周国公的名义（1）
李旭一向认为，只要这个人对你有所求，那么他就是可以利用的。
程奇力之前需要皇帝的帮助来消灭文党完成他的夙愿，所以程奇力就是自己可以倚靠的力量。
现在，程奇力所求的大概就是从鱼辅国手里完美接过权力，成为内侍中的第一人。
只要程奇力有求于自己，李旭就有把握让这位公公不至于脱出应有的轨道。
普通的武林高手，李旭有无数种手腕来笼络。
是不是对名利有所求？若求名利，那就直接封为高官，赐予厚禄，将其纳于朝廷体系之内，高手慢慢就是朝廷的爪牙。
自己不求名利，好，你是否有子嗣后人要照顾，是否有父母亲眷要抚养，是否有仇家对头要报复，是不是有什么姑娘求而不得？
朝廷都能为你解决。
什么事一开了头，你就很难再回头了。
这样的手腕碰上承天剑宗，那便全然无效了。
这个孤寒老头无子无女，既无父母师长在世，也没有什么仇家要报复。
承天剑宗的仇家十年前差不多就已经给人家自己杀光了。
强得要命，又无欲无求，这样的人物不管是为敌还是为友，碰上就是让人头大无比。
“陛下不如亲自将岳先生请进宫来。”韩岗抚须道：“虽说是人到无求品自高，不过到底有求无求，不能只是看看就算了，还是请岳先生入宫来看看。”
韩岗以为岳顾寒绝不是没有需求，只是他所求的东西没有人知道而已。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只会成为天下第一高僧，而不是天下第一剑。
“韩相所言，略有不妥。岳顾寒剑术无双无对，其所思所想尚不清楚，妄召入宫，只怕变生肘腋，无法防备。”
作为宫中目前的排位第一的大佬，程奇力对韩岗的这个想法表示反对。自从承天剑客剑斩俾路托萨于长街之上后，江湖让便隐隐将其列为当今天下第一人。
这样的高手入宫，先不说如何保卫皇帝的安全，若是岳顾寒脑袋一热要为国除奸，宫里的诸位公公又该如何自处？
“非常之人，待之以非常之礼。”李旭站出来一锤定音。“此事宜急不宜缓，朕会约见岳顾寒。”
皇帝的表态让韩岗和程奇力脸上的表情都发生了变化，不过他们二人还是将自己的念头藏在了自己的心里。
关于岳顾寒的议论算是告一段落，政事堂的诸位心里都清楚，此时已经由蛰伏了十余年的承天剑宗掌握主动权了。
“剿灭摩尼教的事，基本可以定了。”程奇力说道：“我以为可以从枢密院诸位判书之中拣选一两个作为使臣，去两淮等地清查魔教的资产。”
“臣附议。”韩岗不咸不淡地又推了一手。
派使臣收缴摩尼教的资产，这是一件很肥的差事。摩尼教和胡商勾结很深，而且模仿佛寺道观形成了很客观的寺院经济。
摩尼教名下的财富可谓相当可观，这个差事送到六位判书名下，程奇力无疑是在向皇帝以及皇帝身边的近臣示好。
程奇力一言既出，列席政事堂会议的牛、李等六人都是眼睛放光。
李德裕深知这是一件好差事，收缴摩尼教的财产，这些财产最终流向何方便是一个大问题。
是转交地方官府收为官产，还是纳入自己名下中饱私囊，摩尼教百年积累的财富基本上就是接收大员一言而决。
而聪明如李德裕知道这些资产最应该去的地方不是那些州县，更不能进入私人的腰包。
这个活如果交给李德裕来做，他会从其中拣选一些摩尼教的优质资产另立名目，然后交到皇帝手里，由李旭支配。
皇帝富有四海，然而宫中的各项用度和库藏都由内侍们支配，外朝则由中书令韩岗和户部把着，能由皇帝支配的财富大概只有清凉殿名下的那一点用度。
将这样一笔财富交给皇帝支配，这才是真正的功劳。
“不必了，命令各州别驾负责就好。”
李德裕所想的那些算计，李旭并不是想不到，只是这个财富实在是赚起来太过麻烦。收上来的田产所产出的无非是粮食与丝麻，换成财帛还要再过一手。
还要设置一批庄头来管理，若是这些人仰仗自己背后的身份，横行不法，反而会激化出一些矛盾，反而不美。
自己富有四海，但是也要取之有道，李旭实在是不想用这种手段来获取财富。
毕竟还有更好的办法。
“陛下……”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更何况如果这位搜查使臣不是皇帝心腹的话，程公公不介意换成自己的心腹。
“还是由各州别驾负责此事，摩尼教的所有僧侣均交给各地佛寺代为管理教化。”李旭并不准备让摩尼教的那些信徒变成平民。
事实上证明了宗教的危险性在于其思想而不是形式，李旭不打算让摩尼教僧侣们带着他们有毒的思想去民间继续散播。
还是让大和尚们来以毒攻毒比较好，怀恨多年的大和尚们肯定会给这些附佛外道好好上一课。
“陛下所言有理。”最终好处落到了文官系统头上，韩岗自然要为诸多同僚赞同一下皇帝的高瞻远瞩。
最终为如何处理摩尼教徒定下基调，其他具体的政策条目自然有统治机器更低的层级加以补充详实。
接下来李旭准备为另一件大事定调子。
“昨夜摩尼教刺客夜闯深宫，周国公惨遭毒手，朕心甚痛，朕决心缉拿摩尼教祸首净胜慧，能斩杀净胜慧的赏赐铜钱一万贯，蜀锦三千匹，活捉净胜慧的，宫中还会赐下秘笈。”
文敏行究竟下落如何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宣布其政治上的死亡。
周国公已经死了，其他的文党成员也会死，日后即使有人长得和文敏行一模一样，言谈举止别无二致，那他也只是一个惟妙惟肖的替身。
他的党羽，他的身份，他的财富，都已经会是过眼云烟，只存在于白玉京百姓的闲谈之中。
这件事情是李旭的绝对意志，不容任何人置喙，他已经准备了充足的计划来以一场疾风骤雨为自己在白玉京中取得一块真正的基础。
“周国公与国有大功，应当慎重选择吉壤。”韩岗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
“韩祥所言极是，还要穷追凶手，查出到底是谁勾结摩尼教害了周国公。”程奇力立刻指出，应当抓住这个机会以周国公的名义掀起一场大狱，清除文党的势力。“臣以为可遣清正文臣配以精干内侍加以督办。”
“朕准备以李绅为提点刑狱使，暂时督办此事。”
虞朝官制，为官则轻，为使则重。其本官往往级别较低，但是一旦身具特别的差遣使职，便立刻获得了更大的权力。
李绅本身官秩不高，但是一点出任这个前无定制的提点刑狱使，那便是权可轻可重。
不过看来李绅很快将是成为六位判书中第一位走上朝堂舞台上的人。
以周国公的名义，李旭看着脸上表情十分复杂的李绅，一场好戏即将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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