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雨夜
出了那方花圃，楚恒走到了杨柳依依的湖岸旁，朱公公紧随其后，先才太皇太后说要问一问韩家和叶家那两位姑娘，皇上以那些姑娘都是闺阁女子为由离开了现场，随即就来了这个花圃。
这个花圃是甄相教皇上八卦列阵时候辟出来的一个地方，后来也就成了皇上练习阵法的地方，皇上在学会了之后，就把这里变成了一个花圃。
“把那些花都扔了。”楚恒脚步不停，冷淡的给朱公公说道。
朱公公愣了一瞬，“是”
那个花圃依着季节不同会更换上不同的花或植物，每次更换花卉的时候皇上都会亲自来布置，却不想今日会让人闯进来弄坏了部分，想必皇上是心中不愉，所以要撤了那些花儿。
另一边，看着楚恒离开，周思柔带着丫头飞快往自家母亲的地方跑去，她要进宫，她要进宫，她找到那个人了！
她要快快回去告诉哥哥那日送她灯笼的人她找到了，他就是当今皇上，而且皇上、皇上他还让御医去她家里给哥哥看病，哥哥的病一定很快就会好的！
周思柔很开心，面带笑容，脚步急促，却不想穿过一个走廊刚一转角就迎面撞进了几个说说笑笑的女孩子中间。
为首那个女孩儿她认得，是闵尚书家的千金，生的十分漂亮，举手投足之间矜贵而又端庄，先前在参见太皇太后的时候，太皇太后似乎很喜欢她，与她说了好些话。
“不知这是哪位妹妹？”周思柔正为自己有些莽撞的行为尴尬，就听到闵美姝解围般问了一句。
“抱歉，扰了各位姑娘的雅兴，我家夫人有事找小姐，所以走的稍微急了一些，还望姑娘们见谅。”周思柔的丫头也是个激灵的，知道这时候她家姑娘不好开口，所以赶忙朝众人道歉解释了一句。
“这是湖州太守周大人家的小姐吗？”这时候有人疑惑出声。
“正是”周思柔这会儿喘匀了气息，看了那个出声的女子一眼，接着朝着众人行了一礼。
“周姑娘不必多礼，大家能够聚在这里便是缘分一场，不必拘谨。”闵美姝的语气温和，说话时俨然有种主人家的态度，这使得周思柔心里顿了顿，想到，而今来着春宴的姑娘，有几人不是想着要坐上皇后之位的呢？
“多谢各位姐姐不怪罪。”周思柔依羞赧又感激的看向闵美姝以及她身后的那些比花儿还打扮的美丽的姑娘们，看来她想要如愿以偿，也并没有那样容易呢……
……
傍晚时分山雨欲来，带着水分的风在山间，树木之间呼啸而过，别苑的灯笼一盏接着一盏被点亮，又被风吹的摇摇晃晃，使得被光打出的影子斑斑驳驳落在地上墙上破碎又狰狞。
甄玉卿吃了晚饭，又在若春的盯梢下吃了早就不想再喝的药，这才被放过。就着些微晃动的灯光，甄玉卿翻开了一卷扔在矮榻上的书，外头的风穿过窗扉发出低沉悠长的呜咽声，她忍不住抬头往外看了一眼。
今日这场雨，想必不会小，正想着，青瓦之上便是传来一阵急促的哗啦声，片刻的功夫檐口便是淌下了一串串水帘来。
这样大的雨，沈佑宁怕是不会来了。
这样想了一瞬，甄玉卿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顿了顿将目光调回了书页上，管他来不来呢！
只是让甄玉卿没想到的是，越是这样想着，就越是没办法集中精神，最后干脆扔了书，踏了双木屐，拿着盏琉璃灯，撑着把伞就走进了呼啸的雨幕当中。
她需要冷静冷静。
木屐在青石板上敲出不紧不慢的哒哒声，又被落在周遭的雨声掩盖，甄玉卿在这吵杂之中逐渐冷静下来，她知道就算自己已经在这个不知名的时空活了八九年的时间，可她依旧没办法承认自己就是这里的人。
虽然有时候她会突然想到，或许她的上一辈子，只是她混沌之中的一场梦，但相应的，她也会想到，自己的现在，兴许也只是一场梦？
待梦醒之后，一切都将不复存在，自然也会包括这期间所投入的所有情感，未免梦醒之后徒增伤感，甄玉卿对于自己的感情，一直克制的很好。
所以这些年来，她将所有的关系都控制在对她而言恰到好处的地方，以时刻准备着自己突然离开后，不会给他人带来不可化解的伤痛，而自己也不用太过难过，或许会有怀念，但也仅仅是怀念。
走过花园，走过回廊，走过石桥，走过每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甄玉卿发现自己竟是走到了一株枝桠遒劲的楠木边，这株楠木几年前被雷劈塌了大半骨干，原本大家都以为它活不成的时候，它竟又冒出了新的枝桠来，几年的功夫下来，整个模样虽是怪异，但也不乏茂盛。
如今郁郁葱葱的枝叶拢了墙边一大片的地头，站在它下头，密集的雨水变成了大滴大滴的水团，砸在伞面上，像是要将伞面都砸出一个窟窿似得。
“嗒啪、嗒啪、嗒啪……哗——”本是没有节奏的雨滴声在甄玉卿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变成了倾盆而下的水幕。
“你幼稚不幼稚？”甄玉卿被突然落下的雨水吓了一跳，扬声问了一句。
“意外”沈佑宁的声音和在雨声里传来，若是不认真听，大体是听不到的，可甄玉卿却觉得他的声音已然盖过了周遭的雨声。
“啧，沈将军慢慢享受这雨夜吧，本相不奉陪了。”下雨天都跑了来，但却躲树上，这人在想些啥？
“皇上来了”似乎知道甄玉卿在想什么，沈佑宁的声音再次传来。
“楚恒？”甄玉卿愣了一下，他来干什么？
沈佑宁没说话，看着琉璃灯盏昏黄灯光里的那人，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露出来的白皙的下巴和有些微湿的肩头，许是灯影的作用，他那松松束在身后的长发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妖异的金色。
灯光从伞面透出来，朦胧的，使得那一人和眼前这一幕就像是随时要消失那般的不真实，莫名的，沈佑宁的心头微微一动，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跃到了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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