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抬头，无法低头
黑夜彻底压沉了天空，雷霆带上了暴雨。
墟城原有的事物被黑色的秩序链条锁住，所有的人躲在自认安全一些的角落处，期待死亡快点降临或不要降临。
空中，卫释天被链条锁着，所有的雷霆都打在他的身上。
他的身体动不了，思绪也是停滞，但不知从何处滋生一股不屈，想要和这天地抗争。
一个小人从他的身体里边钻出来，冷眼瞪着乌云与雷霆。
元婴离体，挣脱枷锁！
体魄不过是神魂的借居处，真正的灵魂应该存在于这天地之间，没有任何束缚。
体魄，既是居所，也注定是束缚。
如家，在家能安，亦是限制理想，唯有离开，方能成长。
不是离家而不回，而是为家去奋斗。
只有闯荡江河湖海，才有逆天志，只有挣脱似美好的束缚，才能打破锁住灵魂的枷锁，自生命之中超脱出来，超凡入圣，踏入仙境。
在元婴强行钻出身体的那一刻，卫释天觉得自己终于明悟了。
真正的无惧，是一种大无畏的，哪怕看到死亡，亦是不屈服！
雷霆啊！
暴雨啊！
来得更猛烈些吧！
这天地似乎感受到他的心愿，也决定满足他，给他现在想要的一切。
木易成功了。
说不上艰难，也说不上简单，在心神加倍损耗中，两枚筑基丹被他炼制出来，品质或许没有达到完美，但纯度总是合格，在九成以上。
炼制出了筑基丹，他立即扔给木木，然后开始下一轮地炼制。
人，总是要逼一下自己，才能进步、突破。
他的脸上与内心，并没有成功的喜悦，没有觉得一丝欢畅，只是想着快一些，节约一些时间，炼制出尽可能多的筑基丹。
在炼制筑基丹的时候，他可以不担心，可以用努力去改变不美好的现实。
木木很痛苦，从他的小脸可以看出来。
雷霆的力量，经过卫释天的削弱之后，都落到他的身上。
被削弱过的力量，却又有越来越多的数量。
他的身体就是一个吸盘，吸引无限的雷电力量，并将这些能量炼化，使之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先天的不足，用后天的努力弥补。
想到当初被抛弃，他的内心里一直潜藏着不平！
想我堂堂林尊，竟是被人嫌弃，被人看不起……呵呵。
有些事情，不止是木易的，还是他的。
九天，本尊迟早凌驾！
木木的心中也有一团火，尽管没有散发出光和热，却是有不变的炽烈的内在，有着可以烧灼灵魂的伟力。
他在等待，不愿等待！
“啊……”
稚嫩而沉重的声音充满坚定，无穷无尽的雷光被这叫声牵引，甚至有的雷霆直接过滤卫释天的存在，向着木木快速奔袭。
“幽冥！”
“罗！”
“荒！”
木木又喊了三次，黑色的秩序链条随着他每一次喊，变得淡泊几分。
雷霆自虚无而来，包裹木木的身形，阵阵能量涟漪，推得木易、伍漓飞起。
蓝色与紫色渐渐凝成黑色，像是秩序链条，有着无尽的幽暗。
木木低着头，嘴角有着笑。
“月。”
轻喃从他口中传出，所有的筑基丹在雷霆之中炸开。
炼丹师公会里的石板飞了起来，撞破无数道墙，撞断无数棵树，来到木木身边。
地底冒起一颗玉珠，悬在石板上边，和石板有一寸的距离。
还有一根枯骨，只有半截，从虚无间跳跃出，似乎和雷霆来自同一个地方，有着相似或相同的归属。
他身体下方的石桌爆开，无数石粉漫天飞舞起，不该有的霞光涌着出现。
木易扔了一个丹炉，努力保住能够保住的那个。
丹炉里的药液没有被毁，筑基丹依旧可以炼制，不会因为刚才的冲击而彻底失败。
不过，丹炉有一些皱褶，像是干旱已久的土地。
肩膀至胸口都有一些痛，猝不及防的痛，又好像能够忍住，也必须忍住！
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还有很多筑基丹没有炼制成功，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还是必须保持之前的冲劲……
伍漓睁开了眼睛，被痛醒了。
朦朦胧胧的视线里，她看到了木木。
其实她并没有看到木木，只是看到了一团似无穷似无尽的雷光，彻底淹没了一片空间。
她感觉那片空间里有熟悉的东西，好像是有一个人……
在还没有看清楚的时候，她的眼皮便开始往下落了，无论怎么努力，就敌不过眼皮的疲惫，在昏沉之间再度睡过去。
好像，的确……是有什么的……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他们……”徐青很无奈，话语无法继续下去。
“他们会怎么样？”徐允儿满心担忧，却是没有任何办法，望着天空，呢喃说道，“这劫云究竟什么时候能够散去？”
不好的结果已经在内心滋生，尽管有太多的不忍心，有再多的不愿意，终究改变不了现实。
她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照着墟城的禁忌来说，已经不会有期盼中的可能。
可是，她还是在幻想着……
如果劫云散去，该毁灭的东西可以不被毁灭；如果劫云散去，还存在的东西依旧可以存在；如果劫云散去，鲜活的生命将鲜活如初。
可是，就如幻想那般的可是，真的可以么？
“三天！”徐青摇着头，“这场劫，会持续三天！”
“第一天，是人劫，如现在这般。”
“第二天，是地劫，大地被摧残。”
“第三天，是浩劫……”
浩劫便是墟城的浩劫，一切原有的事物都可能被磨灭，绝大部分的生命将会彻底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边。
徐青的心中没有任何愤怒，平静到了生命的极致。
平静，可以是处变不惊，也可以是对生活失去希望。
墟城被毁，徐家又还剩下些什么？
仅有几个家族的部分人活下来，又必须用多长的时间，才能恢复墟城如今难有的繁华？
或许，已经谈不上如今了，只是之前……
卫释天发觉了天劫的奇特。
劫云仍旧在，不少雷霆依旧轰击身体，却有越来越多的雷霆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向着下方，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去了。
他很想往下看的，但无法再低头。
高傲的头颅一经抬起，便再难低下去，或者说，这辈子都无法低下去。
木木浑身闪烁着电光，自眼眸向身体，浮出一抹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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