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咽也不是 吐也不是

　　打了那么两场架，体力消耗了许多，心情也畅快了不少，这一夜睡得极好。

　　第二日，天方蒙蒙亮。起床出来晨习。才一迈出院子，就见一名锦衣捕快如一株小白杨似得戳在院门外。

　　见出来，那位锦衣捕快立刻上前道：“大人，您要不要到府衙门前去瞧瞧？”

　　他的语气先急后缓，前几个字急的带着抹兴奋的冲劲儿，说到后面几个字却又缓的迟疑，甚至透出那么几分吞吞吐吐的架势。

　　瞧了他一眼，一个念头立蹿心头：该不会是凤寒那货在府衙外出幺蛾子了呢吧！

　　思及此处，立即飞身起来往府衙大门处掠去。她的速度快过了疾风，那位锦衣捕快才眨了一眨眼睛，便不见了自家大人的踪影。他揉揉眼，四下瞧了瞧而后转过身撒开丫子，也往府衙门外奔去，生怕去晚了少瞧了什么。

　　赶至四门府衙的大门外，果然见到了凤寒的影子。

　　天还没有完全的亮起来，这条街道上也没有几个行人，静的冷清，越发显的四门府衙前热闹。

　　这片地方，打眼一瞧都是人。

　　有那胆子大、脸皮厚的，堂而皇之的露出了身形来，或蹲、或站，或斜倚门框、或稳骑墙头。要么袖手伸脖，一瞬不瞬的盯着门前那美男子瞧。要么抄着块油饼、端着碗豆浆一派悠闲的吃着，只不时的往凤寒那边瞥上一眼。

　　那些胆子小面皮又薄的则是各显着神通，于那些常人想得到、想不到的地方藏着身，暗搓搓的向外观瞧。

　　间或的有人低声讲着话。那是两批好心人，一批是在向昨夜轮值尚不知道缘由的那些位做普及，另外一批是在向众人普及着门前这美男子的身份。

　　那等没有明令标注的秘密，在四门里是藏不住的。曾经遣人调查过凤寒，当时没能激起的浪花在此刻翻涌了起来。

　　昨夜的事情就已经很能引起众人心中那好奇的小火苗，此刻再知此人曾与大人有过婚约，那小火苗顿就燃成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这片建筑是临时寻得，原就没有多少巍峨庄肃之感，被这景象衬的越发与街口菜市气质相仿起来。

　　府衙大门正对着的街路之上犹还是冷清安静的，唯有凤寒一人立在那里。大清早的，温度甚是凉爽适宜，她却轻摇着一柄折扇。

　　见出来，凤寒即刻舒出一抹温暖的笑意，目光中似是藏着一片春盛。开口更是将一声“阿妹妹”唤出了股款款深情暗藏的味道。

　　登时觉得不好了这货又想玩哪套！

　　这边厢的脸色才一更变，那边厢的凤寒的脸色也跟着更变起来。她这脸色变得要比有技巧、有层次的多，以那温暖深情为基调，从中展现出许多种的情绪，每一种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极富感染力。

　　深吸一口气，几步迈到凤寒的身前。没等她站定，凤寒便抬起手向她递过了一只精巧的食盒来，“你再是厌我，也总要爱惜着自己的身体。”

　　这番话亦是说的极富层次，成功的加深了围观众人的误会。

　　不知道这货究竟是想玩哪招，便先接过了食盒，打开盖子往里观瞧。食盒不大，里面放着的是一只细瓷的汤盅，用棉絮围拢着用以保温。

　　见到汤盅，微微的一怔。

　　从前凤卿城总会让人备着汤水给她，冬天里是祛寒汤，夏日里是消暑汤，当她事忙焦躁时是清火糖水......便是她月信来至，他都会贴心的换了四物汤或是玫瑰蔷薇茶。妥帖的无微不至。

　　该不会是凤寒这货打听到了那些往事，所以才弄一盅汤来。这是借机挖坑还是在暗示什么？

　　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便久久的盯着那汤盅琢磨。

　　凤寒又开口说道：“你昨夜里出了些汗，又在风里坐了那许久，难免要受些凉。”说着她从袖间拿出了一只纸包，“这汤味道不好，我备了梅子糖给你。”

　　有心想问她这葫芦里究竟憋着个什么坑，却碍着四周眼舌众多。她便先转回了头，向那一群人扫视了一眼。

　　诸人被她这样一看，像是被一齐点中了穴道般，身不动、声不出的僵了那么几瞬，接着便都将视线移向了他处，或是望天或是瞧地的折身走回了身后的那片建筑中。

　　纵然心似猫挠，眼带遗憾，可也都走的干脆、迅速。

　　顷刻间，大门前就只剩了和凤寒，连守门的那几位都缩了回去。晨风中，高悬门外的两排灯笼微微的摇晃着，更显空荡。

　　才要转过头，就见一道熟悉的人影由大门内缓步的行了出来。他默不作声的倚在门前，既不说话也不往这边瞧，就如同一座无生命的雕塑。

　　夜远朝戳在一旁，自然还是不方便说话。

　　只要她人不在四门府衙内，夜远朝就会如影随形的跟着她。她又不能将一个不明目的的凤寒带进四门府衙内。这一时片刻的怕是找不到机会问清凤寒又想要玩什么把戏。

　　不过即便是有条件好好的问凤寒，恐怕也问不出个真话。想到这点，索性也就不琢磨了，待车到山前时再寻路就是。

　　一早起来滴水未沾，也觉有些渴意。摸着那汤盅温度恰好便端起了来。汤盅内备着只瓷勺，拿出不用，直接就着汤盅喝了一口。

　　下一瞬，只想把这口汤都喷到凤寒的脸上去。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难喝的东西！

　　将那口汤含在口中，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咽，纵然是不能糟蹋食物，可要咽下这玩意儿也实在艰难了些。

　　吐，万一凤寒是想要用这汤水传递什么，她此刻将药吐出来，说不得就有那有心人千方百计的从落在地上的残药中辨出些什么秘密来。

　　瞪着凤寒，先是指了指手里的汤盅接着又指了指凤寒的嘴巴。意思很是明显，是要让她喝。

　　凤寒并没尝过这汤水的滋味，见含着口汤不喝，又示意自己来喝，便自以为的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莫不是以为这汤水有问题。

　　不过是些调养助孕的补药罢了，她这做兄长的还能坑害她不成。

　　哪怕此刻就只有一个夜远朝在旁，而他的视线又并不在这边，凤寒也还是好生的拿捏了一阵作态。她先是错愕，而后黯然，最后扯出抹难能名状的笑意来，道：“你不信我？”

　　说罢了她拿过了汤盅，眼睛定定瞧着，缓缓的喝了一口汤。她的神情做派无不完美，却在汤水入口的一瞬间里险些破功。

　　这一刻，凤寒亦是僵滞了。含着那口汤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心中就唯有一个念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难喝的东西！

　　咽下去太有难度，吐出来又不免会折损些这刻意营造出的形象。

　　就在凤寒踌躇的一瞬间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去怼了怼她的下颌。那口难能下咽的汤水就这么“咕咚”一声顺着凤寒的喉管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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