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域?记忆
伴随那只眼睛的出现，洞中的景象立刻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刚才的灯光还能偶尔打到两面的石壁上，照出在上面奔跑嬉戏的洞鼠或是躲藏石缝间的血蝙蝠，偶尔还会看到一两条吐着信子的大蛇悬挂在悬崖上面。
音响里忽然传来低低的笑声，我一愣，没听清是电流杂音还是阿依达不小心打开了导航上的DV机。那笑声低沉冰凉，但又宏大宽厚，仿佛在千年铜鼎里回荡。
我一直盯着后视镜里阿依达的脸，她的脸忽然拧紧了，蓝色的血管瞬间从脖子上跳起，仿佛躁动的蚯蚓。
阿依达脸上永远带着甜美的微笑，但此时却没有了笑容，就像地球人看到了火星人，脸上只有难以形容的惊骇。瞳孔缩成了一个点，看上去阴森森的，就像原始丛林里的母猩猩。
我从未在阿依达脸上见过这种表情，完全是另外一个人，骤然收紧的瞳孔里透出巨大的恐惧以及像火焰般燃烧的愤怒。
车门被人重击。
轰！
“谁在重击车门？”
我扭头，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投在车窗上。我想象不出外面的人有多高，但我看见他紧紧地贴在车门上，就像传说中的壁虎人。
我伸过手去，想把车窗降下来。
“不准降下车窗！”
阿依达大吼。
像黑暗一般巨大而又厚实的恐惧包围了我。我拿眼睛扫了一眼时速表——120公里，谁能紧贴着车身任由车子风驰电掣，同时伸手拍打车门。
拍门声急促起来，不是一个人，好像是一群人骤然集群贴在车上。他们隔着24毫米厚的玻璃凝视着我，居高临下。窗外有反光照进来，把我和阿依达的脸都照得惨白。
阿依达扭过头来看着我，竭力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苗夫，你怕么？”
击打车门的声音变成了尖锐的东西在钢铁和玻璃上划过的声音，我想象不出那是什么东西，——指甲或是锋利的尖刀？
“阿依达，把车开回去，我不去面试了。”我忍不住尖叫起来。
阿依达侧过头横瞥了副驾驶座上的我一眼，厉声喝道：“把安全带系好！”此刻的她已经完全没有恐惧的神情了，他的脸坚硬如同淬火过无数遍冰火的铁块。
油门踩到底，车身震动，时速表上的指针迅速滑向160公里，而且还在继续，因为它并没有甩掉那些贴在车身上的鬼影。四面八方都有反光照进来，反光里不知有多少鬼影围绕着车子。车身抖动，我猝然发现，车子意然由轿车变成了越野，我看清了反光中的标志——布加迪威龙，车中王者。
——此车与彼车有切换功能？我从侧面盯着阿依达，没把胸中的疑问问出来。
那些鬼影盯着我和阿依达，就像是一群死神围绕在垂死者的床边。
他们睁开眼睛，深邃的瞳孔闪烁着冰蓝的光亮。
他们是什么族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是鬼，饿鬼。
我蜷缩在副驾驶座上，两只眼眼缩成了一个点。
脑颅深处剧痛，那个神秘的境界开启，亿万条神秘的青铜火焰，仿佛古老秘咒的梵音，一下从高高的幽冥祭台上活了过来，蛇电般划过脑颅的穹顶。
万千种我不敢在梦境中想象的画面在眼瞳上闪灭，一个颅骨内燃烧着烈焰的少年端坐在神印王座上，他的手上托着一把透着铁青色光芒的骨剑，——这不就是鬼王Devil那把剑么？
无数漂亮的少女在刻着龙纹的青铜祭台上翻滚，发出痛苦的嚎叫。巨大的黑翼在夕阳下遮蔽了半个天空，上面挂满了血淋淋的骷髅。
高不见顶的骨柱上被缚的男人缓缓地张开眼睛，他的胸前有个巨大的剑洞，眼眶中流下两团浓腥的血，黑血。
就像我脑颅中不断重复的那个梦境，好像永远看不到尽头，醒来，就会记起那段失落的历史，——但我不知道它和我有何关联，难道我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为弥补那段失落的历史？
“是‘域?记忆’开启，你的人生正在被打开，某位神秘的伟大者正在召唤你，这样海量的信息，不知道是你的幸运还是不幸。”阿依达把车速提到了200公里，——她试图用极速甩掉那些紧贴在车身上面的鬼影，“我没想到，你本身就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谜，或是一个强大到极至的存在。”
我没有答理阿依达，我感觉有种沉沉的睡意正向我袭来，我头一歪，就靠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布加迪威龙的咆哮声在我记忆中远去……
当我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我感觉我好像变了个人，就像受到了高人的指点，瞬间洞然彻悟了我是谁，——世界忽然变得透明而又明了，视力、听力乃至于嗅觉和精神力都苏醒了，并且变得厉害无比。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我知道我已经脱胎换骨。我茫然地看着阿依达，她依然平稳地驾驶着布加迪威龙，说不清是恐惧还是镇定。
“我们到哪里了？”我问。
“天堂的出口，地狱的入口。”阿依达幽了我一个黑色的默，“很高兴你从噩梦当中醒了过来，可惜这里没有酒，不然我一定陪你喝一杯。”
她说话的口气就像一个地道而又正宗的酒鬼。
“呃——”我打了个饱嗝。
阿依达看着我，神情忽然变得庄重了。
“苗夫，向你的神衹起誓。”
我不知她为什么要我这么做，但我还是依从了她，因为现在我只能选择相信。
“我起誓。”
“你接过神赐予你的剑和精神力，你要用它们打开地狱的大门，杀掉祸乱尘世的鬼魂。你要用这把剑和精神力打开光明之门，你起誓尘世的和谐将在你身上变成现实。”
“可是我没有剑啊！”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直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我从鬼王Devil手里抢来的那把剑遗落在了哪里。如果我起了誓，那就等于我给自己背上了一个沉得的精神枷锁，这会压得我喘不气来的。
“你的剑在你心里。”
“我心里没有剑，你不要这要逼我好不好？”对阿依达，我第一次产生了畏惧。
“我没有逼你，这是你的使命。”
阿依达的话平淡如水，但每一个字落到我耳朵里，都会像重锤敲击一样震得我不得安宁，——我想跳过去掐死她，但一看到车窗外面那些肆意狂笑的鬼脸，我又畏惧地缩回到了副驾驶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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