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节 知夏
京兆府后堂，两人略作寒暄，苏子昂便问：“听闻大明王千岁道成飞升了？”
“恩。”许雅之点点头，道：“以前只是传闻，昨天在寿仁殿中，大明王千岁亲口说出此事，如今是准了。”
“金鹰卫兵权也交了吗？”苏子昂立刻想到金鹰卫知夏。
“交了。”许雅之想了想，道：“但金鹰卫不同于金门关大军，他们人人修为高深，离了大明王，怕是无人肯俯首听命。”
“吴知天率领金吾卫大军在统万城外大败，损兵万余名，如今退守巴东郡。”苏子昂放下茶碗，问：“许大人知道此事嘛？”
“哦，洛都还没听到风声，也许太子殿下有意替他遮掩吧。”
“呵呵，看来太子有意替吴知天遮丑。”苏子昂将茶碗在手心转了个圈儿，说：“许大人，我见十字大街中间盖起一座尖顶殿堂，是不是那个金利西钵尔沙神父盖的神殿？”
“对。”许雅之颌首，道：“钵尔沙神父应诺秋末给本朝上贡几石灵米种子，据说这种灵米中蕴含有浓郁灵力，大臣们都把钵尔沙神父夸上了天。”
“许大人，你还记得拳头帮中的弥勒佛嘛？”
“记得，这个老胡人比狐狸还狡猾。”
“他行事有个特点，总是先用小恩小惠收买老百姓，获得信任后，突然出手收割百姓的命！”
“苏将军怀疑钵尔沙神父也心存不轨？”
“弥勒佛的事说明，白送的烧饼中肯定有毒。”苏子昂道：“我可不信一名蛮邦神父，不远万里跑来本朝福泽苍生，只为百姓献一个大爱心，此事你应向太子殿下提个醒儿。”
“没用，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太子殿下只信汤太师和兵部尚书的话。”许雅之道：“灵米一事，太子殿下更是看重，说灵米大量种植后，天下子民都是武修，王朝就不必一直供养金门关百万大军了。”
苏子昂愕然，问道：“太子殿下没再想想，若都是凝元武修，他说话还有人听嘛？”
许雅之一笑，却不回答这个问题。
苏子昂道：“钵尔沙前年曾送我一小把灵米尝吃，我没舍得吃，如今这灵米正在太华山上广为种植，等等看结果吧。”
“哦，要不咱去天牢看看苏子青？”
“行。”
洛都天牢内。
苏子昂在许雅之带领下，见到姐姐苏子青。
苏子青人被囚禁，但在天牢头儿崔胖子照料下，每日静修太华道法打发时日，如今正在准备突破凝元境。
许雅之道：“你姐运气好，今年太子若登基称帝，按旧例，必会大赦天下，她很快就会恢复自由身了。”
“多谢许大人一直照料我姐。”见到苏子青一切安好，苏子昂眼角湿润。
苏子青莞尔笑道：“么弟，等我出牢，咱一起把娘寻回来，一家人便又团聚了。”
苏子昂心头惘然，母亲郑氏一直下落不明。
当年她被刑部释放后，从此泥牛入海，许雅之曾动用京兆府和许氏一族所有力量四下寻找，却一点回音也没有。
“姐姐且安心修练，出牢之日我来接你。”
苏子青问：“到时咱去那？”
“到时再商量。”苏子昂扫了一眼许雅之，见后者笑意晏晏，三人又说了半个时辰话，就被天牢头儿崔胖子赶出天牢。
“许大人，末将需去办点私事。”天牢外，苏子昂拱手辞行。
许雅之略有不舍，却还礼道：“你如今御剑方便，有空常来看看你姐姐吧。”
“诺。”
当晚子夜前，天空寒星闪烁。
洛都，蝴蝶园中。
苏子昂出现在小山上，点燃一柱檀香，打出几道法诀，檀香烟雾袅袅升起，幻化成一只只烟鹤消散在夜色中。
初春天气略寒，蝴蝶园中极为安静，山林间响起一片虫鸣声，两株粗大黄花梨树散发着淡淡木香味。
苏子昂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块毛毯，盘膝坐下，一边修练太华道法，一边耐心等待知夏出现。
半个时辰后。
一条身影从夜色间飞遁射来，苏子昂心头一热，闻香识旧，来人正是知夏。
知夏身披银色斗蓬，俏立黄花梨木树下，朦朦胧胧，如一朵香气四溢的百合花，雍容华贵，神态矜持。
“知夏。”苏子昂以灵念叫道：“我想你了，今天来看看你。”
知夏不动，以灵念回应：“我才不信呢，嘴中说想人家，身子却从来不动，只知天天在太华山上陪你的美貌师姐师妹。”
苏子昂嘿嘿一笑，他对青瑶毫无办法，对金依惠有些怕，对知夏却智计百出，立刻一塌腰，叫道：“知夏上来，骑大马！”
唿啦一声！
背后略略一重，知夏果然一蹿上身，双手自然而然扯住苏子昂双耳，伸掌一拍，一切轻车熟路，两人围着黄木梨树转起圈来。
“知夏，听说大明王千岁道成飞升，将金鹰卫指挥权也上交，你怎么办？”
“不知道。”背后知夏略一沉吟，以灵念询问：“你来洛都只为这事？”
“恩，事关你以后去向，我必须来看看。”
“你担心我？”
“恩。”
知夏沉默片刻，问：“你如此说，可是有所安排？”
“若大明王真将指挥权上交，新任上官不知性情如何，你不如辞官不干，随我去吧。”
“随你去？”知夏身体轻轻一颤，呼吸沉重。
“恩，我养你。”苏子昂笑说：“眼下本将军尚未娶妻，你不如抢先做个正房夫人，来晚了只能做小妾。”
啪！
知夏一掌拍在苏子昂头顶，手指轻轻捻着苏子昂耳朵，却没有灵念传来。
苏子昂心头隐隐浮上一抹失望。
知夏一直这样，象一片雾气，神秘而不可测，可以搂抱她的身体，却永远不知她在那里。
当年烛龙出世，引发无间海崩塌，苏子昂将重伤的知夏一路背出，数十日间，两人算是生死之交，在洛都大佛寺重逢后，知夏对苏子昂算是一片深情，先赠灵丹，后赠武修秘籍，行为亲昵。
但是。
苏子昂只知道她叫知夏，是一名金鹰卫，其余一概不知，她只在她愿意时才出现，苏子昂永远找不到她......
“不愿意算了。”见知夏仍长时间不搭话，苏子昂闷闷说道。
知夏灵念传来：“你不嫌弃我天生哑巴？”
“不嫌弃，当年在无间海认识你时我也没嫌弃你。”
“你的家族中人也不会嫌弃？”
“我父亲去世早，娘又走失，仅有一个姐姐在天牢中囚禁，这些事以往都和你说过的。”苏子昂想了想，试探询问：“知夏，你是不是对自己做不了主？”
知夏沉默不语，片刻后道：“嗯，你方才的话容我仔细想想。”她伸手摸着苏子昂耳朵，问：“你元婴中期了？”
“恩，快了。”
“你修为提升如此之快，莫非又有奇缘。”
“恩，在太华千界山大河中偶遇一块万年灵兽残骸。”苏子昂舌削春秋，撒了个慌，掌心出现一个玉盒，说：“也给你留了一份。”
知夏从背后探手接过玉盒，打开一看，见盒内一团灵肉晶莹剔透，如玉质般灼灼放光，弥散着一股磅礴力量，心中登时万分感动，在古夏修真界，这种稀有灵材有钱也买不到。
“你一直给我留的？”
“恩。”
“你那些美貌师姐师妹没有？”
“恩。”
知夏问：“真的？”
“真的。”
苏子昂暗自一笑，知夏这质问的口气和青瑶一模一样，但自己撒慌轻车熟路。
知夏趴在苏子昂肩头，口气充满憧憬，道：“这灵材灵力浓郁，有了它，我能进入玄境大圆满境，冲击地境。”
“王朝皇室如今事儿复杂，天子修仙不问朝事，太子想当一代明君，把顶梁柱大明王逼的飞升，金鹰卫以后没啥出路。”苏子昂象一名大儒先生般指点江山，说：“我说的事全为你好，若来晚了，你得做小妾。”
知夏这次没抽他脑袋，只是换了一个话题，问：“你何时能突破玄境？”
“说不准。”苏子昂心中一动，说：“主要因为八阶妖丹不易获得，华清城中极少有人出售。”
知夏支招说：“你叫上武六七和楚天，再叫上你师妹青瑶，一起去千界山猎杀八阶妖兽啊。”
“那他们若要修练武修功法怎么办？”
知夏趴在苏子昂背后，秋衫单薄，被颠的意乱情迷，没注意苏子昂话中有坑儿，随口说：“他们若定要修练，你看着办吧，但那功法是金鹰卫不传之秘，严禁外传。”
“教他们练习真没事儿？”苏子昂赶紧板上钉钉儿。
“偷偷练没事儿。”知夏将下巴趴在苏子昂肩头，说：“金鹰秘籍玄境前主要以药汁锻皮淬髓，进入地境要抻筋，抻筋必须要师长亲手辅助，光凭口诀修练没有。”
“抻筋是不是很痛？”苏子昂问，只听知夏在背后轻轻嗯了一声。
“我若进入地境后，你替我抻筋？”
“嗯。”
苏子昂心中顿时一片温暖和释然。
知夏如此说法，那便从另一面证明她内心已有和自己长相厮守的想法，否则便不会传授武修功法。
脚下地面高低不平，两人隔着一层秋衫肌肤相亲，知夏傲立双峰和柔软小腹蹭来蹭去，蹭的苏子昂心头火炽，极想将少女抱在怀中恣意亲昵一番，但最终却是不敢。
“小哑巴，这一年来你想我了么？”
一听小哑巴三个字，知夏紧紧贴紧苏子昂后背，却没有应答，两人绕着黄花梨树又转了两圈，才问：“你何时回太华山？”
“你离开后我便走，我在洛都仇敌太多，拳头帮余孽一直对我恨之入骨，可不能露了踪迹。”
“嗯。”
苏子昂将知夏向身上颠了颠，说：“我在太华山等你，你若不来，今年大雪后，我再来洛都寻你。”
“嗯。”知夏忽然说：“我不想去太华山，免得你同门讥讽你寻了一个哑巴做......做朋友。”
“在华清城中相见也行，华清城背倚太华山，景色极美，面积比洛都略小，城中多是修道之人。”苏子昂连忙解释：“况且咱俩如何，也轮不到别人插嘴。”
“我介意。”知夏灵念中透出一丝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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