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黄道十二宫
官道上。
偶尔有寒蝉悲鸣之声，为这黑夜笼罩的官道增添了更一分的凄厉与寂静。
“辘辘、塔塔、架架……”一连串儿的响动打破了官道的寂静，全能医赶着一辆马车，他用马鞭啪啪的抽打，马儿嘶叫。
马是强健的大宛马，绑的麻绳硌在马身，勒出红印，可以知道车上那七八箱锁上大锁头的红箱子是很重的。
“墨先道长曾经说过，‘莫多问’是江湖最可靠，也是最不可靠的人。他可以为了一句话从中原追击到塞外用一年的时间调查一件事，也能够为了多在床上睡一会，导致向他求救的心意门被灭门。”
“傻子才会信他，马儿吁……”全能医勒住马，跳下车，谨慎得探探四周，位置偏僻，在官道上，道路两旁植被茂密，鲜有人来。
全能医窜入林子中，惊起一堆蛇虫鼠蚁，他常年服食毒药，山间毒物都害怕，如果蛇咬他一口，死的绝对是蛇而不是他。
“就这里了。”全能医选了地方，冷笑：“‘莫多问’想威胁我。”
将马车上一个个红箱子卸下，全能医还随身携带了一柄铁锹，挖坑将大红箱子埋入。
“三年前楚战被披星阁阁主刺杀，性命危在旦夕，三年后的今天楚青衣也身受重伤，两父子伤口的位置，以及伤口的深浅都一样。”全能医不解，如果是同一个人用同一门武功伤，这还不难理解，但楚战是被披星阁神秘阁主所伤，楚青衣是被三十六寨的人所伤，两者相差甚远。
突然，停在官道上的马儿慌乱得嘶叫，树木瑟瑟响动。
“是谁？”全能医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双手往袖口一缩，再次伸展指尖夹着绿油油毒粉，在四周洒了一个圈。
“不管你是谁，想黑吃黑，你找错人了。”他再度出手，化尸粉、天花毒、七绝液、三惊两诈膏、沐古香气……转眼间，全能医已用十数种毒药，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个圈，此时就算一只苍蝇从此地飞过，也会被毒死。
全能医能能在江湖之中得罪如此多人，身上一点功夫都没有的情况活下来，靠的就是出神入化的用毒本领。
之前在仁心堂，全能医不认莫问焘和楚星魂的救命之恩，是有道理的，就算那是楚星魂不出手，他也不会有危险，作为暗号摔破的那杯茶，茶水中有无色无味的沐古香气。
若非莫问焘及时封住了厉烈奇经八脉，厉烈下一息就会毒气入侵经脉身亡，所以莫问焘救的是厉烈而不是他。
一只狸猫从灌木丛中钻出来，靠近全能医十步开外之地，哀嚎一声倒地在地上不停得抽搐，直到身体失去柔软，变成僵硬的死狸猫。
“是一直狸猫？”全能医很谨慎，并没因此松懈，猝然头皮一麻，感到上方有劲风吹熄，猛然抬头，一道黑影似闪电劈下。
“咔擦”一声，黑影一掌拍碎天灵盖，全能医直挺挺倒地，双目骨溜溜的好像瞧见了一件难以置信的事。
黑影一闪，消失黑夜中。
……
楚府。
“我拜访了广智大师，广智大师是少林寺僧人，当年血禅宗发动那场灭门浩劫之前下山普度逃过一劫，同样广智大师也参加了当年的正邪两派围剿郁孤台，广智大师告诉我了一个秘密……”
莫问焘故意停顿想吊胃口，但楚星魂沉默寡言，自然不会开口询问，而苏叶演绎的楚青衣背脊靠在床上，恬静似一汪清泉，大有‘你爱说不说的气质’，最后莫问焘自己讨没趣得笑了笑。
他继续道：“五十年‘弑血大会’，正道门派的默许之下，邪道三宫三教三派将血禅宗屠了干净，包括郁孤台下几岁小儿、瘦弱老妪，我想血禅宗一定是修炼了什么道术，就好像东街‘铁半仙’经常说的‘移魂大法’、‘借尸还魂’等，所以鬼魂才能杀人，还能杀完人留下‘卍’字符号，”
江湖中谁不知晓，‘爱管闲事莫问焘，口灿莲花铁半仙’铁半仙的话要是能信，就跟说莫问焘不管闲事，一个好笑的笑话。
鬼神无非虚构之物，莫问焘的调侃没有引来预想的回答，再次干笑，尴尬道出所查的蛛丝马迹：“能在一月之内杀死正邪两派二十位高手，不仅要修为臻至化境，势力也须庞大无比。”
“御剑山庄自隋唐风尘三侠之一虬髯客建庄已三百余年，苏杭二州小到城中一个乞丐一天讨了多少铜板，大到提督的一举一动，御剑山庄皆可知道，但御剑山庄首徒被刺杀一炷香之后，御剑山庄发动手下全部势力搜寻，却一无所获，”莫问焘道：“当今武林能够如此瞒天过海的，仅有‘眼线无处不在’的披星阁。”
“你话中之意，一个月来江湖中的所有事情都是披星阁假借血禅宗的名义挑起的，包括三十六寨用青衣威胁楚盟主，最后楚盟主被围杀之事。”楚星魂口吻沉重。
“无论披星阁这样做是要挑起武林的争端，又或许吃饱了撑得，总之是披星阁。”莫问焘道“披星阁的位置历来神秘非凡，但江湖中却有一个人知道……”
“口灿莲花铁半仙。”苏叶忽然出言。
莫问焘道：“这铁半仙算命的功夫是口灿莲花的糊弄，但却是江湖包打听什么消息都能买到。”
“全没良心和铁公鸡武林两大吝啬鬼，你能给出打探消息的价钱？”苏叶笑道。
江湖道：一两血肉一两金，一个消息三套宅。全能医家中的黄金比皇宫还多，铁半仙的府邸合起来，比紫禁城还要大。全能医治病要黄金，而找铁半仙打探一个消息需要三套府邸。
“不是还有你这位施恩天下的楚公子嘛，两年前铁半仙重伤青衣你救了他一命，一命换一个消息不为过。”莫问焘道。
“哈哈……咳咳，原来把我也算了进去。”苏叶爽朗大笑，牵扯伤口，又痛苦的咳嗽。
“好好休息。”
楚星魂守在门外，当了一晚上的门神。
府外寂静，惨白的圆月的被乌云遮盖，天空彻底漆黑一片。
楚府一夜无语。
……
东街，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摩肩擦踵。
这条街上有三怪：有个乞丐不要钱、有间客栈不迎人，而铁半仙就是第三怪，算命先生满口胡话，却无数人找。
一张帆擦是青石缝中，正面是：[悉阴阳密码,勘人生祸福]，反面八卦图，旁边着是一个小老头，下巴一戳胡子，一身破旧的道长袍，腰间绑着胀鼓鼓的牛皮兜，外面还披着貂绒大氅，似枯枝的手掂着两枚铜钱，一上一下掂在空中，犹两个跳舞的铜钱小人。
“铁公鸡，我来照顾你生意了。”
耳边传来男声，铁半仙眼皮也懒得抬一下。
“铁公鸡，有生意上门都不做？”
铁半仙冷笑：“‘莫多问’你的家底我比你还清楚，照顾我生意，就怕你照顾不起。”
“三套宅邸，我的的确确拿不出来，但铁半仙我却请来了一位，就算没有你也不得不帮的。”
“没有房契，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铁半仙轻蔑，手中掂铜钱的速度越来越快。
“声音中气十足，是没有后遗症。”
铁半仙闻这道虚弱一怔，哗啦啦两枚铜钱落地。
“铁公鸡如何，这位的面子你要给吧。”莫问焘笑嘻嘻的问，楚星魂好似半截铁塔般矗在一旁，苏叶胸前有伤，站着好像一阵风就能刮走。
“莫大侠，请问你来找老朽是测什么字。”铁半仙从地上拾起铜钱，将立在石缝中白帆取下，横在石墩上，将白帆铺成桌面状，从牛皮兜中抄出一支狼毫笔，一卷淡白色的硬纸。
莫问焘笑了，铁半仙的动作就代表答应给消息了，结果狼毫笔在硬纸上写下了‘披星’二字。
铁半仙脸色凝重：“你们确定要占卜这二字？”
莫问焘道：“洗耳恭听，铁半仙的神算。”
脸色阴沉不定许久，才出言““容我卜个卦。”
铁半仙将两个铜钱往纸上一扔，手指还捏了捏一戳胡须，微微点头，真有神算子的风范，但嘴巴一张就狗屁不通。
他道：“我这一手‘九天十地七嘴八舌测字占卜大法’得出的答案，‘披’字是五行属木，披风大木，木木成林，‘星’居天，天高地北曰西，所以你们要找的地方在西方有林，详细的来说……”
铁半仙声音忽然戛然而止，身上散发出似麝似腐之味，脸色惊恐，仿佛被掐住咽喉，艰难的道：“这是……”
“不要用内力逼毒。”苏叶大喝制止。
但已经晚了。
“嘭”一声，似打破气包 ，铁半仙身体凭空炸开，血肉化为血雨哗哗洒落，沁入石缝，染红淡白硬纸。
秋风刮过，染血的白帆轻轻煽动，这才称得上‘腥风血雨’。
车水马龙的东街，闹除如此动静惹得周围行人尖叫，离得近的更是吓了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得后退。
武林与朝廷虽说是两个体系，但武林是存在于朝廷的监管中，在皇家之地，相信不到半炷香京城六扇门的人就会赶到。
“快走。”
莫问焘低喝，脚尖一点身轻如燕，掠出数十步，楚星魂背着苏叶演绎楚青衣，双腿爆发强劲的力道，一扑十丈，两道身影几个闪烁化作小黑点，跳出在人们视线。
……
城外废弃小庙。
“能够在我与楚星魂面前下手杀人的人江湖中不足手掌之数，对手来头很大。”
苏叶道：“那种特殊的气味是血禅宗密毒：菩萨蛮。”
“哈哈。”莫问焘听到答案之后很高兴的大笑。
楚星魂道：“铁半仙死了，什么线索都断了，你笑什么？”
苏叶道：“我们一调查披星阁，铁半仙就杀，显然是有人不想让我们调查下去，这也就是说我们调查的方向是正确的。”
莫问焘“‘神剑指’据称是一门只有剑神门才能修炼的绝学，但一样被三绝道人习得，所以世间的事情往往没有绝对，看来有人想用菩萨蛮，把我们向歪路上引。”
楚星魂道：“京城向西，太原、洛阳、再往西是青海、蒙地，有林之地，范围太广了。”
苏叶突然笑道：“有林之地，不一定非要是树林，披星阁阁主身份极隐秘，但势力庞大必定现实中也是以为有头有脸的人物，太原、洛阳、青岛三地，谁最富足？”
莫问焘、楚星魂异口同声道：“林萧允。”
林氏镖局总镖头林萧允，传奇女子，少年时为任侠，二十一岁拜入墨先道长门楣，后因偷学《太极两仪典》被逐出师门，以武当后发制地的剑术为基础，创出截然相反的‘天罡七星’威震武林，后在太原一呼百应，建立镖局。
正邪两道皆服林萧允为天下第一总镖头。
无论在塞外荒漠，或者是青蒙地都能够瞧见林氏镖旗，三百七十家分局，从披星阁眼线无处不在来判断，林氏镖局似乎是最恰当。
一辆马车至西而来，滚动的车轮在泥泞地面留下深痕。
苏叶在马车颠簸之下，脸色虚弱，双腿伸直，一天一夜的赶路，马儿很疲惫，人同样疲惫。
莫问焘在外面赶马，楚星魂在车厢犹如木头，一手扶在苏叶背脊，他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用内力保证伤不会加剧。
马车路过一片梨花林，漫天飞舞的淡白梨花。
美丽极了的事物往往蕴含着危险，美人儿是如此，梨花林同样如此。
道路两旁射出铁链，铁链前段套着钢爪，牢牢的抓在车轮上，八根铁链将马车固定住了，马儿受惊要挣开缰绳。
嗖嗖，梨花林中转出数十二道黑影，拦在马车前。
“披星阁黄道十二宫，不知阁下是哪位。”莫问焘镇定的勒住惊马。
领头的黑衣人冷冰冰的吐露“室女宫，黄道十二宫全部在此。”
莫问焘脸上的轻松消失了：“披星阁真看得起我们三个，十二宫全部出动。”
披星阁黄道十二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无一例外都是江湖中绝顶搏杀高手，十二人联手，恐怕三绝道人从坟墓里跳出来，也得再回去。
“阁主有令，不择手段杀死莫问焘、楚青衣、楚星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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