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失约
拳头握了又松，脑海中反复犹豫挣扎。
深吸一口气，罗夏用力的握紧双拳，让信念重新坚定。
拨通电话，将那个难以启齿的话题问出口。
“你好，我现在要交今年的学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钱？”
电话几乎没有什么延迟就拨通了，一些嘈杂无序的混响音乐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伴奏之下，罗夏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熟悉面孔戴着耳机摇头晃脑的画面。
随后，一个突兀的女声响起。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居然要女人还你钱？”
一句话堵得罗夏肝火上涌，对方竟然回答得理直气壮。
不过罗夏还是强忍住发泄的冲动，一字一句的交流并录音。
“喂，讲道理好吧？借钱是你写欠条的，分手是你要分手的，当初你说大一那会儿我们太年轻不懂事，说好了那不是爱情，我认了，感情的事没缘分也就算了，一见钟情白头偕老都是不可能的，我答应。”
“扪心自问我一直很少和你牵手，也从来没占过你便宜，你说什么亏欠反正我也问心无愧，请客吃饭那点小钱都算了，你找我借钱写欠条我也不问你借去干什么，现在我要交学费，是时候兑现欠条了吧。”
电话那头的键盘伴奏停了数秒，接着又恢复节奏。
“现在才大三春季嘛，清明节都没过，你交钱赶着投胎？反正毕业证又不会那么快发给你，现在交学费也没意义，你拖到毕业才交学费，难道学校还不给你毕业证不成？就这么说吧，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罗夏眉头抽搐，重重怒火郁积在胸，突然提高了说话音量。
“不行，你要干什么我不管，但是欠条约定的日期到了，而且现在我需要用钱，我能好端端的拿毕业证为什么非要搞出点幺蛾子？现在拖延交学费，到时候卡着毕业证不给我那我找谁说去？”
“我们还是不是初中同学？不就借你点钱吗，你真的好意思吗？”
“好意思，还钱。”
“你省吃俭用一下不行吗，这么急？看你一身行头加起来也不到200块钱，你哪有很花钱的地方啊！你一直催一直催的，我什么事都做不好了，难道你和我连朋友都不想做了吗？”
“少给我拐弯抹角的，还钱！”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忽然传来了女人的哭声。
紧接着罗夏听见电话被甩了出去，被另一个人捡了起来。
“你是哪个死了妈的傻【哔】玩意儿啊？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欺负我陈冲的女朋友！”
陈冲？罗夏记住名字，坚持自己的决定。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和她什么关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我还你妈了个【哔】！你他妈是个孤儿吧？还钱就还钱，居然敢欺负老子女朋友？敢惹哭老子女朋友？”
“欠多少？8000块？你个穷逼！为了8000块就骂女人的废物！就一部破手机的欠条也值得你三天两头的催？”
“人有急事不方便还你懂不懂？我家淑雨现在打游戏没空理你懂不懂，你都多大的男人了，像个死哔婆娘一样卖命的催，难道不还钱你就把这事搞得都知道了？”
罗夏屏息说道：“你和她的事我不感兴趣，我最近就打过2次电话，她还欠了几个人的钱我不知道也和我没关系，我也不是讨债团伙，我只是要求还钱交学费。”
听见电话那头两人交流片刻，陈冲又吼了林淑雨几句，那女人便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陈冲对着电话怒极反笑到：“好，老子现在跟你说！你想要钱，可以，来青杉小区5栋27号，老子和淑雨都在这里，有种你就来拿！”
说完，啪的一声巨响，通话中断，再打过去，已是关机。
无奈，罗夏终于敲门，看见舍友揶揄着问他是不是和女友吵架了。
想来想去，录音一开，把这破事儿都捅了出去舍友。
借钱不还又不要脸，罗夏平常是个本分人，碰上这种事也是实在没什么办法了。
“这算什么事啊！写完欠条还分手还赖债的，呵，有些女人一直说世上没个男人是个东西，现在的女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行，陈冲是吧？我帮你查查，实在不行我叫几个体育系的陪你一起去讨债，这年头真是什么神经病也能念大学了，什么狗屁教育制度。”
“那就先谢谢几位老哥了，交完学费后请你们吃饭。”
罗夏勉强一笑，要不是事情拖成这样，他也不想欠舍友人情的。
本以为事就这么说定了，不过舍友查了查，又问了问，表情却是诡异起来。
“咦，这个陈冲不是当初作弊被抓留级闹事，差点被学校开除的吗？”
“会不会查错了，这么巧？”罗夏也是闻声一愣，当初他才大二就听说了这件事，没想到这会儿还能碰上。
“应该没错，我们学校教务系统里边就一个陈冲。”
“等我问问他同宿舍的，如果情况吻合，十有八九就是这个人了。”
“找到了，要不你先来问问，我先去烧个水。”
舍友操作很快，罗夏站在一旁观摩学习，见到两人开始打字交流，便代替舍友打字询问，提起陈冲这个人，大四的学长竟然也是立即狂倒苦水，叫苦不迭。
“唉，和这种人同宿舍真是倒霉透了！一天到晚旷课逃学不说，还喜欢威胁别人帮他答到写作业，什么人都往宿舍里带，换了锁就踹门，像个疯子一样，叫宿管和辅导员都没用。”
“这也太恶心了吧，你们大学前三年怎么熬过来的？”罗夏打字回复。
对方似乎有很多槽要吐，显示“正在输入”了好一阵，才回复。
“没有，其实我们大三之前，陈冲还是好好的，当年他还是我们寝室的学霸，做不出来的题目都要请教他呢。”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去年开始，陈冲开始频繁外出，不是请假翘课就是跑出去失踪一个通宵。”
“有几次逮着考试的时候问他，他好像说在玩一款叫做《心智牌》的什么游戏，赚了很多钱，我上网搜下没搜到，同名谐音搜了下也没有结果，然后他一直在说学习无用学习无用，只有赚钱才是王道，反正学习也是为了打工赚钱，既然能赚到钱，学不学习还有什么用之类的。”
“真的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不过他在宿舍那阵子，确实是三天两头带不同的女生回来，唉，说起来真是蛋疼。”
“看来是个把宿舍当宾馆用的人。”罗夏附和着吐槽了一句，尽管不是很想听对方发牢骚，但是为了向陌生人套到有用的信息，也不得不顺着对方的话头去聊。
“后来又过了几个月，这家伙基本上没怎么上课，考试作弊被抓闹了一通把他父母请来了，然后索性连期末考试也不来了，学校联系不上他父母也找不到他人，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最后老师也懒得管他了，不知为啥学校也没开除他，总之我们宿舍的都不希望他回来，爱死哪死哪去，这人真的有病。”
一直听对方牢骚了快一个小时，话题才渐渐走入正轨。
大四学长回到：“哎哟不好意思，提起这个人就恼火，我光顾着发牢骚了，你之前想问什么来着？等等，不会是他又闯祸了吧，这可和我们没关系啊。”
“没有事，就是帮忙打听一下情况。”
罗夏打字回复，舍友接过键盘又和学长聊了片刻，这才完事。
舍友一边喝水一边吐槽：“呵，看来这陈冲也是一朵不可亵玩的奇葩啊，和那位真是臭味相投天生一对。”
“不过这还是你的事，现在你打算怎么搞，是让我搞软件先给他来一波‘呼死你’把他电话打爆，还是咱们叫点人去会会他？这陈冲完全就是个痞子无赖啊，你和他讲不了道理的。”
“等等吧，这事有点不对劲，万一搞得他狗急跳墙了我找谁要学费去。反正最近课少，我先理一理思路，出去做兼职了。”
“路上小心，有事儿记得和哥几个说啊。”
“嗯嗯。”罗夏提上电脑包，走出校门直奔快递收发站，在那里每天收入估计有60~80元，虽然这点钱在大城市里真的不多，不过利用课余时间做做兼职，也算暂时能够维持生活了。
更重要的是，罗夏并不想让父母知道这些事，想来今年自己21岁，父母的年纪大了，慢慢的高血压之类的毛病就找上门来了，年纪大了愈发受不得气，每次回家父母总是一边说有烦恼就和父母交流倾诉，一边说有问题就找父母帮忙，然后一边骂孩子不成熟不懂事。
这也不是孝顺不孝顺的问题，只是告诉父母除了让彼此徒增烦恼，基本上无法解决任何实际问题——好歹隔着那么远呢。
让逐渐上了年纪的父母搭长途车过来帮忙吵架说理？
这场面想想就蠢得要命，罗夏认为，这才是幼稚不成熟的表现。
总之，此类情况罗夏在前2年已经领教过了，再加上当年和林淑雨分手之后他看清更多现实，慢慢的，他开始喜欢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如果不是欠债不还又翻了出来，罗夏也不想和林淑雨重提旧事，也不懒得再计较当年那些狗屁海誓山盟。
不过，在被陈冲的舍友当树洞倒了一大波苦水，罗夏却意外的得到了一些启发，忽然发现林淑雨当初的情况，和陈冲的情况有些相似。
当然，罗夏只是想搞清楚实际状况，当初他和林淑雨之间的感情在放弃抢救之后就顺手挫骨扬灰了，只是目前听陈冲吼得像个黑社会一样，担心他们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团伙，免不了有些想噶。
至少林淑雨变成这等奇葩性格，旧情复燃重新开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摊上这种怪女人，不知道要死多少脑细胞。
忙完兼职之后，罗夏趁着休息时间反复更换引擎搜索，发现网络上确实没有这款游戏，也根本搜不到相关信息。
心智牌是什么鬼，难道是某种不为人知的地下游戏吗？
反复搜索无果，罗夏瞧了眼不算早的时间，犹豫了下，拨通了那个男人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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