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代价
发牌员轻轻拨动沙漏，娱乐厅里的灯光尽数熄灭，只剩吧台这头散发着柔和的光，回头看去，那黑洞洞的世界仿佛无边无际的鬼域。
走错一步，就永远无法回头。
“粗略的搜索完汽车残骸，你此时的计划？”
发牌员的手掌挥过桌面，分别是“搜刮”、“脱离”、“制作”、“探寻”、“建造”、“说话”。
没有提示，没有强制，坐在吧台前的罗夏得到的信息量非常有限，但他能够真切的感觉到体力在随着沙漏一同流逝。
“制作武器。”
“如你计划的那般，你在车祸现场找到了一段被摧毁的护栏，幸运的是它还算趁手，勉强可以当作撬棍使用。”
发牌员移给罗夏一张军备牌，从那破破烂烂的卡面绘图可以看出，这玩意儿几乎没什么价值。
尽管发牌员接下来的操作，只是重复了刚才的6条选项，但就在此时，罗夏却听见娱乐厅的黑暗中传来一声异样的嘶吼。
那是丧尸的声音，常看这类科幻动作片的罗夏对此熟悉无比。
按一般逻辑，听见丧尸的吼声，在游戏里应该是劝退，否则晚了再跑就来不及了，但罗夏此时已经逐渐冷静下来。
这是一场游戏，故事才刚刚开始，如果自己的底牌不够多，王牌不够强，那么输家一定是自己。
“继续搜刮。”
“贪婪总是会带来麻烦与收获，每个来赌博的男人都幻想着穿越一般的一夜改命，哼，看来你也不例外。”发牌员幽幽一笑，“你找到一个旅行背包，把战利品都装了进去。”
说着，沙漏忽然一动，罗夏也觉得身上的无形负担越来越重。
随后，漆黑的娱乐厅中，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越来越多，罗夏顿时感觉头皮发麻，等发牌员说完规则就果断选择：“离开，我要溜了。”
“你的脚踝被抓住了，突然的打断让你摔倒在地。”
发牌员随手一推，一张卡牌滑到罗夏手前，一阵天旋地转他便发现自己摔了个狗吃屎，连忙挣扎着踹动几下。
黑暗中，一张脑仁外露满眼是血的脸正在冲他嘶吼，满口黄红相间的利齿就要向他的小腿咬下。
大脑几乎被吓到掉线，不过危机关头似乎真的能激发自身的本能。
那一刻，罗夏只觉得脑中一阵混乱，某种冲动绕过了所有原则与理智，一脚踹入丧尸外露的大脑上狠狠搅动，拼了老命的挣扎踹打，几乎连鞋子都要陷进去一般。
随后，整只丧尸化成黑烟，重新融为娱乐厅无边黑暗的一部分。
回过神来，罗夏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和双腿都在发抖，背地里全是汗水，根本不敢坐在吧台上，生怕黑暗中再突然蹿出一只丧尸袭击他。
这样的场面让罗夏浑身上下不舒服，可发牌员似乎没有任何帮忙的意思，她只是敲了一下沙漏，罗夏浑身的肌肉酸痛就缓解了，仿佛他在原地休息了很久一般。
熟悉了基本的套路又遭遇突袭，罗夏变得警惕起来，尽管发牌员的话语不多，但整体确实是角色扮演混入卡牌策略，外加文字跑团的那种玩法。
只是，罗夏没想到剧情中的怪物会直接袭击自己的本体，如果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他绝对不会点击那个该死的按钮，更不会和一个女疯子玩跑团游戏。
“时间正在流逝，再一会儿就要天黑了……”发牌员幽幽的一笑，罗夏便发现娱乐厅内的黑暗不再纯粹，反而浮现一层略微发白的迷雾。
不得已，罗夏硬着头皮坐在吧台上，如果他不尽快获胜逃脱，恐怕他今天是要死在这里了。
因为罗夏发现他的获胜进度里，击杀丧尸的数据增加了1。
16张覆盖的牌面，分出3条简单的路线，刨去第1张，剩下的5张刚好平均分配，现在，罗夏要选择其他的卡牌。
画着骷髅的卡牌，毫无疑问那就是遭遇战斗的意思了。
画着口袋、木箱和金币的卡牌，应该是搜刮和资源的意思。
画着问号的，则应该是随机事件，可惜罗夏对此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能怎么办。
仔细思考，资源暂时不缺，没有热武器战斗肯定免谈。
罗夏选择问号牌，随后他发现左边的座位上，出现一名穿绿袍子的陶瓷面具怪人。
“你好啊，梦行者，这是个多么疯狂的世界啊，是吧？”
“就目前情况来看，你似乎还是凡人一个，远远没有觉醒真正的力量，而我这里恰好有不少货物，只要你愿意承担代价就可以拥有。”
“怎样，不买也看看吧？与其输得一败涂地，不如给自己个机会吧？”
陶瓷面具怪人拿出3张卡，随意的立在罗夏面前。
【剑风】：任意近战武器均会释放短程剑气，单局有效。
【潜行】：场景牌画面越复杂，潜行效果越强，单局有效。
【诡计】：增加一名玩家到你的牌局里，当对方死亡时，绕过规则直接获胜。
“我想要潜行，所以价格是什么？”
陶瓷面具一动，只见他苍白而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一抖。
像魔术一般迅速，一张黑色的卡牌出现在罗夏眼前。
【血光之灾】：看来你要有麻烦了，但愿你能挺过去。
罗夏愣了愣，他没想到买东西是不用花钱的，反而是一次性拿到2张卡。
只是，那张明显不怀好意，换而言之，这是另一种代价。
罗夏看向发牌员，发牌员却只是摆弄着沙漏和牌组，也许她能看见这个怪人，甚至她是认识的，不过她肯定是不打算帮忙了。
“好，我买。”
“哈哈哈哈哈哈！！！”陶瓷面具之下爆发出令人浑身鸡皮疙瘩暴起的狂笑，随后罗夏感觉浑身一阵神经抽搐般的疼痛。
当他发现两张卡在自己的手头时，陶瓷面具怪人早已不知去向。
发牌员似乎对此见怪不怪，让罗夏开始了下一段旅程。
画面上是一座精致的小城，令人害怕的是它让罗夏觉得有些眼熟，考虑到胜利流程问题，最快的找父母和逃脱肯定是有阻碍的。
于是罗夏发现他给自己设计出了一道奇怪的通关方式：安心潜行溜回老家，接着确认体重，然后利用父母守家避免粮食被偷，自己潜行抢购粮食完成胜利。
平平无奇又毫无营养，却是当前局面下最为稳妥的过关方式。
亲手杀300只感染者对罗夏来说有点过于刺激了，其他的不是太复杂就是太难熬，不具备可操作性。
罗夏现在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噩梦，然后去找苏鹏问一问，如果他对心智牌有所了解，这里的情况他应该有可能知道。
想到就做，在罗夏的操作下，他的“角色”利用搜集来的物资，一路避开危险静悄悄的回到了老家江城。
令罗夏吃惊的是，娱乐厅里的味道，还有那些熟悉的音乐，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他还在老家念高中的时候。
只可惜，罗夏的身后只有一片黑暗，任凭他怎么努力，也看不见任何熟悉的场景。
伴随着一阵鸣笛尖啸，罗夏知道江城也不安全，但他选择尽快溜回家，确认父母是谁。
“毫无疑问这不用检查，牌局里主角父母的造型，是以参与者的记忆模版自动生成的。比起这些细节，也许你更应该关心一下你的处境，毕竟现在是深夜，对灾难毫不知情的父母正在熟睡，而你趁着夜色潜回老家。”
罗夏似懂非懂的看了发牌员一眼，从交易开始到现在，一切都非常顺利，他相信自己只要小心的避开血光之灾，获胜不会太难。
操作着自己的角色关门关窗，并且把门用柜子挡住，做了一套罗夏自认为安全的准备，他选择洗澡休息。
没有意外，一切都出奇的顺利，甚至发牌员对这种作弊般的过场方式也没有任何意见，只是机械式的陪他玩了一把，剧情就轻轻松松的来到了最后关头。
“呵，结果是你像只仓鼠一样，一手牌也打得毫无看点，仅仅依靠囤积粮食取得了胜利，对于各位看客来说简直是无聊透了。而且，并没有其他人下注怂恿你尝试其他获胜方式，所以你赢得了500块。”
发牌员打了个哈欠，似乎失去了先前的所有兴致，伸手在罗夏身前洒下一堆金豆子，娱乐厅中随之恢复了灯光照明。
“我可以离开了吗？”罗夏松了口气，他实在不喜欢黑暗中突然蹿出一个怪物袭击自己，一刻也不想多呆。
“可以，不过有些事情还没结束……”发牌员停了一下。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离开！”
“有些东西……”
“我要离开！”罗夏坚持自己的判断，他认为陈冲和林淑雨的性格变化，有可能和这里的怪事有关，不知道他们是否经历了同样的事情。
只有确认自己是安全的，不会被麻烦找上门的，不会继续发作的，罗夏才能安心。
至于别的，罗夏一刻也不想继续纠缠，他才不是什么抱着秘密蹲到死的蠢货，他现在就要溜，溜得越快越好。
“嗯哼，不过我相信你还会回来的，请便。”
发牌员打了个响指，娱乐厅的大门随之而开。
黑色的雾气像是无数漆黑的长发，将罗夏迅速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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