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拜帖

　　云荼一走，最大的得利人大抵是顾府几位家仆，他们成功摆脱了围着云荼忙的团团转的日子，又重回以往的生活，除轮流守门和日常烧饭清扫外，每日都能清闲的窝在他们自己院内谈笑闲聊，好不快活。

　　似乎一切都没变化，往日安静的顾府依然安静，闲着的家仆依旧闲着，顾梓栖仍会在天气晴朗的午后，去小涧柳树旁小憩，阳光刺眼时就把宽大的袖角轻搭在眼上。

　　整个顾府仿佛又回到往昔的样子，直到这日门房来煮雪园告诉顾梓栖有人朝顾府投了拜帖。

　　好容易安静一阵的园子又炸了开来。

　　家仆们都知道，自顾梓栖因色疾被毁双眼开始，安和国市井上就肆虐着各种版本的谣言。

　　有人道，顾梓栖双眼被毁，武功被废后心中对女子的痴迷便化为记恨，带着家仆隐于世外，每遇良家女定让家仆拖回家中轻薄蹂躏后，便将其生投河中；有人道，顾梓栖眼虽被毁仍色心未改，勾搭上三位不谙世事的小姐与他整日行那颠鸾倒凤之事，但又不愿娶那些小姐，害的小姐们伤心欲绝，集体为之投河；更有甚者，说那为他投河的小姐有一人打捞上岸被人发现竟是一尸两命……

　　因着这些谣言，顾梓栖成了人人眼中的恶狂之徒，致使以往总能收到无数来自各城拜帖的顾府也变得令世人退避三舍。

　　之前云荼住在府中时，容显来送不才老头写的荐书已让家仆们又惊又喜，却没想到还会收到拜帖。

　　接过客栈小二模样的人送来的拜帖后，门房不敢迟疑，快步走到煮雪园内向顾梓栖通秉。

　　煮雪园

　　“公子，今日收到一封拜帖。”门房恭敬的站在离顾梓栖的不远处。

　　“嗯。”顾梓栖面色淡淡的点了下头，手里仍旧布着一局盲棋，待一颗白子落下，他才接着问“何人所投？”

　　门房看了眼拜帖上的字，迟疑小片刻后方才回道，“别叙鬼医林俐姑娘。”

　　说完投拜帖的人，门房看着顾梓栖一霎间变得若有所思的表情，忍不住说道，“素闻这鬼医为人铁血武断，且还是公子最为讨厌的女子，公子会见吗？”

　　顾梓栖没回答家仆的疑问，又在棋局上落下一颗黑子，“她可有说何时来？”

　　“明日申时。”门房见顾梓栖问他林俐何时到访便知公子决定好了。

　　顾梓栖修长的手指在棋盘上轻敲了两下，“让后厨安排下，明日我会邀林姑娘同用晚膳。”

　　“是。”门房心里微诧，从煮雪园退出后，一路小跑着去跟其他家仆分享这事，他们公子居然要见一位姑娘，竟还邀请她留在府内吃饭。

　　易语楼

　　云荼着了套淡青色的男袍坐在包厢内喝着茶，她总觉男装穿来比女装要爽利方便的多。

　　今日她来易语楼是为了赴容显的邀约，正好她也有事相告。

　　因她在客栈休息了一两日调理身体，也没做什么事，就来早了些。

　　等到她手中的小杯茶见底，几乎是准时来的容显带着侍从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进了包厢。

　　云荼一看容显的样子，当即乐了，揶揄道，“今日容兄是去矿山了，怎满身满脸灰扑扑的模样？”

　　容显一进包厢的门就听到云荼这样说自己，有些好笑的点了点头坐下，认真配合道，“矿山条件虽苦，我却也赚到了钱，落得这幅模样委实不亏。”

　　待他话落，两人都抬起头来，极是默契的对视一笑。云荼觉得极好玩的是，他们见面的地方明是茶楼，却总被容显当成饭堂来使。

　　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两人安静的用了膳后，容显便率先切入了正题，说明他请云荼来此的意图，“云荼，其实今日邀你在这易语楼一道午膳，算得上是你替我准备的饯行，家中突生变故，我不能继续在重楼逗留，今日下午就会起程赶回容城。”

　　云荼看着向她做着告辞调子，脸上浮现沉闷之色的容显，心里一乐，好巧，她要与容显说的也是离开一事。

　　容显算得上是她在村外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而且相貌极佳，她自是将之看的很重的。

　　“实在凑巧，我今日本想跟你说的事也是关于离开一事，我在重楼逗留的时间也有小半月，再留一二日办件事，就要离开重楼，我预备一路北上，去安和各城转转，第一站就准备去容城。”

　　容显听云荼如此说，本来脸上因离别染上的淡愁顷刻间消散了去，嘴边露出深深的梨窝。端起面前的茶杯，笑道，“如此甚好，我且以茶代酒，在容城等你来聚。”

　　“一定。”

　　云荼笑着在茶杯里满上了茶，一饮而尽后，朝容显做下承诺。

　　容显得了云荼的承诺，因下午就要起程离开，遂起身告别云荼，带着侍从离开了易语楼。

　　云荼含笑望着容显带家仆离开的样子，嘴里轻叹了口气，她也该准备离开了，只不过离开前，她仍需去找她那做事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姨姨会上一面。

　　之于重楼她是有些说不清的留念的，在顾府的日子，不管是清醒时还是癔症发作后，现在想起也都变得闲适温馨了起来。

　　而和顾梓栖的那一段纠葛，她仍有执念，却由顾梓栖后来对她的态度而知，她和他，终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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