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是夜。
“啪”的一声,容宜居里传来碗筷摔落声。
“我就离开这么片刻,你们连个人都看不好!”容显对抱拳站在他面前的木白低喊。
“是我的错。请公子责罚。”木白语带愧意,一撩衣袍跪下来。
其他守卫看到木白跪下,吓得立马紧随其后跪下,头紧俯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容显看眼只剩下被褥的床榻,低叹口气,朝木白说,“我早料到的,不怪你。起来吧。”
一室的寂静,木白偷瞄眼容显仍算平静的脸色,缓缓地站起来,试探着开口,“公子,接下来?”
容显蹲到地上,把满地的碎片拾起放到托盘上,一块锋利的碎片把他的手割破,殷红的一小缕鲜血缓缓地顺着碎片的边缘滴在地上。
见自家公子受伤,木白慌忙蹲下,“公子……”
“无妨。小伤口。”容显随意擦下手,把放着碎片的托盘搁到桌上,”木白,你去易语楼通知顾公子。告诉他云荼失踪的事。之后,再去府衙的防御门请语叶来一趟。”
“好。”木白一点头,握拳向容显告退,转身快步出了园子。
看着木白走了,容显回过头来,用脚轻碰下跪在地上的一个守卫的手,冷笑一声,“我走时,似是说了什么,可还记得?”
“记,记…小人记得……”那个被碰的守卫惶恐的回答。
“记得吗?那好,跪了许久,你们定是累了。许你们抬头看一眼,桌子上那盘就…赏你们了。”容显用轻快的声音冲着地上跪着的一群守卫说,“你们效忠于我,我真的有些惊喜,那盘东西,我会遣人来,看着你们吃完。”
易语楼
木白赶到易语楼时,顾梓栖和阿东正从楼上下来。
阿东看见木白一脸严肃的样子走来,忙冲他挤眉弄眼一番。
偏生姓木的比他还笨,硬是忽视他,走到顾梓栖面前,一副看管不力,任人责罚的模样开口,“顾公子,对不住。云姑娘被…我看丢了。公子派我来通知你。”
顾梓栖白玉似的面上毫无波澜,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带着阿东往外走,当木白反应过来快步跟上他们二人时,只听见瞎公子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甩给他一句话,“你家公子还是食言了。”
木白看着顾梓栖和阿东出门走的方向,明白十有八九这是要去他们公子那闹事,吓得凑上前去,一个劲的跟着解释,“请顾公子相信,云姑娘丢了责任在我,是我看守时弄丢的……”
阿东在一旁看着木白急吼吼护主的模样,心里稳妥的嘲讽,啧啧啧,居然,真的出现比我更不会看公子脸色的人了。偷瞄眼他家公子比刚才更快的步伐,他无奈的祈祷,姓木的木头,自求多福吧。
……
云荼本就没什么酒量,自她看到那尸体体内的那块布料开始,初时的惊慌让她害怕是容显所为。
可,后来在容宜居外也发生了同样的案件。
按她对容显的认识来看,他不会做这样愚蠢的事,搬起石头砸在自家门口,引人瞩目。
这样看来,似乎某种程度上容显的嫌疑已经大大的减少了,但,无论如何,这些案件定然和容宜居有关。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跟着顾梓栖去容宜居探询一番,她知道自己可能并不会因此变得多勇敢,或者一下子多坚强。
但,活了十五个年头,这也算是她除了好色和偶尔的小聪明外,唯一的可得之处,敢于活下去,为她自己,也为阿爹阿娘和爱欺负她的姨姨的一番苦心。
喝酒这一出多少有她演的成分,奇怪的是,她因知自己的酒量不行,只喝了几口欲装装样子。可,演完和顾梓栖的那出后头,她竟真不受控制的晕了过去。
闭眼的那段时间里,她自己的意识还算清晰,一直可以听到外界的动静,但喉咙干涩,四肢无力,发不出任何声音,也不能动弹。
很长一段时间,她感到自己被当做让人嫌弃的生物一般被人丢来丢去,直至被放到像床铺触感一样的地方。
似乎有人一直在照顾自己,过了一两个时辰的样子。
她的周身突然一凉,像是滑进了什么地方。
那地方的东西都很硬,带着一点潮湿的触感,她整个后背实打实的砸在那上面,即使不能睁眼,她也疼的微抽了下。
在这样一来二去的折腾里,她感到自己终于要真正意义上的晕倒了,唯一不知算不算得上收获的一点是,在她快坚持不住时,她听到一个很熟悉的男声,那声音里充满谨慎还有小心。
云荼是被晃得让人发晕的阳光给刺醒的,她轻抬下手发现自己已恢复了气力。用一只手遮挡住缓缓地睁开双眼,坐起身来,她发现自己处在一间布置优雅的内室里。
简单的素纹帷帐从她躺着的床帏上挂下,她身上的男装也被人换下,着一身濡黄色的素裙。
穿了鞋下床,她觉得自己真的有着很奇怪的特质,眼下这种不知身处何地被何人所绑的境地,她心里虽仍有害怕,但更多地竟是好奇。
也许,她是第一个能够与布了容城这一系列局的幕后之人会面的人。
走到房间的铜镜前,她看到自己的头发被梳成未办拾碎礼的女孩的样式,心中突然一怵,果然……
“啊!”
云荼惊呼出声,她低头一看,是一个小姑娘,大概只有十岁左右的模样,此刻正死死的咬住她的袖子往外撕扯。
跟她被人收拾整齐的样子相比,突然出现的小姑娘满脸的脏污,只有一双十分大的眼睛探究似的凝在她脸上,如一只害怕的小兽。
“我……没有恶意,是被抓来的。”云荼一边温和的说着,一边伸出手准备摸向小姑娘的头,企图让她放松戒备。
谁知云荼的手还没碰到小姑娘的头,小姑娘就迅速的松开咬着她袖子的嘴,发出干哑的嘶鸣声,退到房间的一根柱子后面,躲了起来。
我……有这么恐怖吗?
云荼看着这个行径奇怪的小姑娘,她……
“你不会说话?”云荼小心翼翼的再次靠近这个小姑娘。
怎么说,在现下这种处境里,这小姑娘也算是和她同甘共苦的伙伴,虽她自己都觉自己步步紧逼的样子有些骇人,可,好在这有两个人比她一个人要强上百倍。
走到小姑娘面前,云荼撩起裙角蹲下,欲向小姑娘再次示好。
可想而知,同样地,她一靠近那姑娘,那小姑娘就跟被鬼看上了,吓得在不算大的房间里东躲西藏。
就这般,云荼跟着这个明明看起来没有力气的小姑娘上演了一番近半个时辰的你追我赶后,终于放弃了,气喘吁吁的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云荼看着那小姑娘仍离她远远的,睁着一双大眼睛的样子,轻吁口气。
刚醒来时,她观察过周围的环境,屋子能透光,有一扇小窗户,只不过外面被钉了木板,门是那种实木的大门,严丝合缝的被从外面堵的严实。
她之前似是突的掉到什么地方,如果平日里阿爹的民间戏折里说的那些个古怪离奇的事是真的。
这间屋子里说不定,有密道存在?
“小哑巴,还有那位睡不醒的,吃饭了。”
就在云荼准备在房间里敲打一番寻找下有没有密道之类的东西存在时,那扇被木板堵起的窗户外传来男子的声音,携着狠意和气愤。
听到有吃的,小姑娘迅疾的来到窗户下蹲好,面上竟露出欢喜的表情来。
窗外一番窸窸窣窣的动静后,钉成十字型的木板被人扭到一旁,窗子被打开,开了一丝缝。
一只黝黑的手伸进来,朝小姑娘蹲着的地方扔了四个白花花,冒着热气的馒头。
小姑娘准确无误的接住馒头,小心翼翼的用衣片兜着,偷瞄眼坐在地上看着她的云荼,窝到房间的角落里,心满意足的啃起馒头来。
云荼眉头一皱,摸下自己只在中午喝了点酒,干瘪的肚子,犹豫再三,这人是想……看她跟小姑娘抢食吃?
看眼小姑娘吃的异常香甜的样子,云荼索性从地上起身,朝床上一瘫,成躺尸状。
一边揉着自己的肚子,一边看着帐顶放空自己,压下心里去争食的念头。
“睡不醒的,过来,你的饭菜。”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那个咬牙切齿说话的男声好像再次在只有那小姑娘狼吞虎咽的屋外响了起来。
她不敢置信的坐起身,看着那窗户真又被打开一条缝。
只不过这次的缝比上次大点,那只手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有荤菜有素菜,还有看起来格外晶莹的白米饭,盘上还放了双筷子。
半天都等不到回应,那人似是恼了,盘子一抖,筷子滚了几滚就落了地,饭菜也洒了不少。
“还要不要吃?一天到晚伺候完上面的,还要来伺候……”
一听那声音开始发怒,云荼立刻上前接过盘子。
“啪”的一声,窗子从外面又被关上。
云荼拣起地上掉落的筷子随意在身上那套裙子上擦了几下,闻了闻饭菜的香味,从盘边扒拉了一口菜,送进嘴里。
“嗳嗳……”
她的眼前被一块白色的物体遮住,推开一看,是那个哑姑娘的白馒头。
“这是……”看着她渴望的一双大眼睛,瞬间会意的云荼笑眯了眼,“你想跟我交换,对吗?”
哑姑娘拼命的点几下头,死死的盯着她手里的盘子,眼里燃起一撮火苗。
“我可以跟你换。”云荼想了下开口,“但…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行吗?”
哑姑娘拼命的又点下头,把馒头塞到云荼的手里,迅疾地跑开从房间的一处柜子上搬来一瓶花,把里面的水倒了些在地上,手指蘸了下,另一只手拽拽云荼的衣服,示意她蹲下。
看着哑姑娘这一番动静,居然还识字?
云荼心里一乐,清下嗓,问道,“你知道这是哪?”
哑姑娘点下头,写下“外宅”二字。
云荼看着这无用的答案,摇了下头,继续,“你是被抓来的?”
哑姑娘点下头。
“那……”云荼顿了下发现自己盘问一个比她还小的孩子家着实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面上一松,冲着哑姑娘友好的笑了下,用手也蘸了点水,“最后一个问题,你是谁?我叫云荼,比你大不了几岁,我们…算是认识了。”
看见云荼的笑容,哑姑娘似乎有些怔仲,定定的用那双大眼睛又将云荼望了望。
低头蘸了下水,在云荼的名字旁一笔一划的写下——青倾。而后,有些害羞的挠下脑袋,伸出手,指下云荼放在地上的那盘饭菜。
看着哑姑娘的名字,云荼微愣,过会,才摇着头,笑把自己用过的筷子擦了下,放在盘子上递给她。
青倾接过盘子,也不用筷子,就着手狼吞虎咽的扒拉起来。
云荼看着面前不顾一切吞食的小姑娘,咬口白馒头裹腹,心生疑窦。
这个青倾……
会不会是别叙画谱里记载的——清安城城主青苏的女儿?
那个传闻里,被青苏捧在手心里,五岁就以一诗成名的小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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