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亡
十月二十八日，午夜十二点，废弃的左岸公园一片静谧。
能使一座公园废弃的，通常只有验收不合格的建筑，或者安全隐患极大的地基。左岸公园有一条人工河道，河两岸水稳层的密度大范围过低，随时有向河道垮塌的可能。简单点说，弯弯曲曲贯穿整个公园的人工河，是条夺命沟渠。
全部重新翻修，资金是个大问题。而这种在建筑初始就该被发现的错误，向来不会有人主动承认。工期一搁再搁，暗黑地带最终成为了蝇狗的宝地。
但今夜的左岸公园，出奇的安静。
一个黑影从草地间的小道溜过去，沿着河道逆流而上，站定在横跨河道的拱桥下。他来回踱了几步，四处张望。
“扑通。”
石块入水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目光上移，桥上似乎站着个人。
“你......”
“给。”桥上那人打开手电，扔了个东西过来。
潘瑞慌忙伸手接住，顺手摘下帽子。
“生日快乐啊。”桥上的人逆着光，声音冷淡。
潘瑞这才注意到手中拿着的是块挤压得变形的蛋糕。他打了个嗝，拆开塑料袋包装，大口咬着那块甜腻的糕点，边吃边问：“找......找我什么事？”
“你喝酒了？”
“没......喝了，”潘瑞眯着眼看着桥上的人，隐隐约约看见他的脖子上长了两个大包，“生日嘛，兄弟几个去玩了玩。”
他说完，专心致志的吃着蛋糕，偶尔抬头，发觉一道凌厉的目光打在自己身上，浑身一抖，再想去寻，那道吃人的目光像从未出现过一样，转瞬便消失在夜色中。
“今天......嗝，今天有任务？”潘瑞仰着头想了想，又肯定道：“今天晚上有任务，为什么不让我参加？”
“你是今天的主角。”
“啊？哦......主角不是一直都是S吗？哦......”他咬着“主角”二字碎碎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桥上之人话中的意味，“主角......对，我的生日，我是主角！”
“是啊，生日快乐......”桥上的人喃喃念着，手指按下手机播放按键，乐声从脖子上挂着的头戴耳机里传出来，刚好是他自己能听到的音量。
他跟着音乐轻声哼唱，唱的不是生日快乐，而是高桥优的Candy。
他的声音很轻，日语在他口中辗转，变为清冷的语调。
潘瑞觉得有些冷。他听不懂桥上之人唱的是什么，却本能的感到诡异和恐惧。本就有些发晕的脑袋变得迷糊而沉重，几乎让他有些站不住脚。
他努力睁大双眼，眼前的人影却越发模糊起来。
“潘瑞，蛋糕好吃吗？”
蛋糕？
好吃，有杏仁的味道。
掌心忽然一阵刺痛，潘瑞猛然清醒过来。桥上的人不知何时到了面前，正牵着自己的左手，电针在自己的皮肤上跳跃。
潘瑞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左手，颤颤巍巍的问他：“蛋糕呢？”
“扔河里喂鱼了。”
“那......我呢？”
“一样。”
......
“扑通。”
寂静的公园，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
......
清晨的左岸公园笼罩在死亡的阴影里。
对郎司真来说，命案在十几年的职业生涯里来来去去，早已算不得稀奇。他点燃烟，蹲在浮肿的尸体旁边，竟然感到有些头疼。
又是江南二中的学生。
这个月的三起命案，死者都是江南二中的学生。
“已经和学校那边联系了，”席墨苦着脸递上手套，“这个月别是中了邪吧。”
“中邪倒好办了。”郎司真按压着尸体腹部，紧绷的肚皮回应他的按压，清楚的告诉他里面装满了水。
“溺亡？”郎司真问她。
“我也希望只是溺亡。”席墨耸耸肩，指向不远处被警戒线围起来的垮塌河岸，“桥下是第一案发现场，河岸塌了一块，应该是从那里掉进河里的。”
“技术科的人说掉进河里纯属意外，那个地方本就路基不稳，前个星期的大雨导致桥下那片都处于危险状态。”
郎司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他的确是溺死的。”
“可是......”
“我知道，氰化物中毒。”郎司真望着发绀的尸身，鼻间隐隐能闻见淡淡的杏仁味。
死因的确是溺死，可是导致他掉进河里的原因，却是氰化物中毒。
一肚子的水至少说明他在掉进河里的时候还是活着的。有人想用氰化物杀死他，却在毒性发作的时间里被人工河抢了先。
这得是多倒霉。
“身份核实了吗？”
听见这句问，席墨脸色变得难看，神情里带着犹豫。
“郎头，这人我认识。”
这倒让郎司真颇感惊讶，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好像是叫潘瑞......在局里见过。三个月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强=奸未遂案你还记得吧？他就是当事人之一。”
“这小子在局里嚣张跋扈的样子我现在都还记忆犹新。”席墨厌恶道：“舅舅是省高官。”
“不该说的别说。”郎司真瞥了她一眼，起身往垮塌处走，“检查一下有什么遗漏的物证。”
席墨哦了一声，瞪了郎司真的背影一眼，再次投入到工作中。
走了不过几步，席墨忽然叫停了他。手中拿着密封袋，语气里满是震惊。
“郎头.......这是......”
密封完好的塑料袋里装着好几页皱皱巴巴的纸。
“还有他的左手。”席墨给上司让出位置，翻开潘瑞的左手。
郎司真扫一眼红肿泛青的左手掌心，接过塑料袋，眉头越皱越紧。
那些纸，是日记
“6月13日，晴。
叶婧甜长得确实不错，够骚。
......”
“6月20日，晴。
上台领奖？拿奖学金就这么开心？缺钱找我啊！
小爷让你爽还给钱哈哈哈......”
“6月23日，雨。
下雨，叶婧甜湿了。身材真好。我也湿了。
不行，得想办法把她搞到床=上去。”
“7月10日，晴。
操，软硬不吃！
看我不搞死你！B计划启动。”
“7月12日，阴。
哈哈，哭，使劲哭！猥亵？这词真难听，被人轮流猥=亵的滋味怎么样？就我一个人摸偏不干。
骚=货！”
“7月20日，雨。
闯祸了......妈的穿那么少，等着挨=2=操？
确实爽......不乱动更爽......”
“8月1日，晴。
想告我？想告我？想告我？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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