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过去的过去（二）

　　萧轲没有出声，虽然方俊在医院里照顾了萧然两年，但伤害就是伤害，哪有那么容易愈合，所以萧轲自始至终都没有原谅过他。要不是萧妈妈心软一直劝着他，他早就把方俊打出去了。

　　最后，还是萧妈妈看不过去，轻轻地推了萧然一下：“然然，别这样。”然后，回过头对着方俊道：“小方，你这段时间也辛苦了，既然已经到了家里，一起吃顿便饭再回去吧，我买了很多菜。”

　　要说这个世界上谁是最疼萧然的人，萧妈妈必然是排在第一位的。所以，当她得知萧然出事，以及出事的前因后果之后，若不是因为杀人犯法，她恐怕连亲手撕了方俊的心都有！可是，这两年间，看着方俊每天生活在自责中，看着他想尽办法的联络各路医生，看着他没日没夜的照顾着萧然，再硬的心肠也都变软了。方俊和萧然毕竟认识了那么久，人生的路那么漫长，难免会犯一些错误，只要萧然能够原谅他，她也不会再反对。

　　“好的，谢谢阿姨。”方俊见萧妈妈愿意帮自己讲话，心中一喜，便连忙应了下来，这会儿面子什么的都不重要，只要萧然能原谅他，再难听的话说出来，又有何妨？！

　　萧然见萧妈妈都这样说了，便没有再开口拒绝，只是点了点头，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进门第一眼便看向床头，那边本来应该放着夏辰轩送给她的那只蓝色的毛绒狐狸，如今看去，自然是空空如也。

　　“果然……”萧然自嘲般的笑了笑。

　　“果然什么？”方俊站在她的门口，问道。

　　“没什么。”萧然收敛了笑意，头也没回地说道：“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方俊点了点头：“好，那你先休息，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谈谈吧？”

　　“嗯，可以。”其实萧然并不觉得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她现在头脑一团糟，实在没什么精力和他多说什么，不过，既然他想谈，那就谈谈吧，有些事情说清楚些也好。

　　吃过饭，方俊看着一脸疲态的萧然，知道不能逼她太紧，反正来日方长，便主动起身告辞了。

　　方俊离开以后，萧然翻了翻车祸前她的那一堆东西，这才想起她之前的手机早就被她丢掉了。打开房门，刚好看到正准备回部队的萧轲。

　　“哥，你要回部队了？”

　　“嗯，你要出去？”

　　“嗯，我的手机坏了，我想下去重新买一个。”

　　萧轲想了想：“你在家休息吧，我去给你买。”

　　“会耽误你回部队吗？”

　　萧轲走上前揉了一把萧然的头发：“不会的，你去休息吧。”说完，便开门走了出去。

　　萧然目送萧轲出了门，便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床头发着呆。自从醒来以后，就一直控制的很好的情绪，不知怎么，忽然之间就崩溃了，眼泪就像决堤了一般，不受控制的越流越凶。萧然一边用手捂着眼睛，一边哽咽着喃喃自语道：“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那些零零碎碎的疼痛，如同蚂蚁食肉般一点一点地啃食着她那本就不堪一击的神经，溃散终究会来，只是或早或晚的区别。

　　萧轲拿着手机和新办好的手机卡回来的时候，哭累的萧然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把东西放在床头，萧轲看着眼泪还挂在眼角就睡着的萧然，一阵心疼：“都会过去的，然然，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

　　若是伤心、疼痛这些不好的情绪都可以代替的话，他愿意拿他现在所有的一切来替换，只要萧然能继续怀着美好的心情面对生活，不要再消沉，也不要再难过。

　　萧然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看到萧轲放在床头的手机和卡，连忙装了起来。开机以后，输入那一串早已熟记于心的号码，手指犹豫了很久，终于有些颤抖的按下了拨出键。

　　铃声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就在萧然准备挂断的时候，接通了。

　　“喂，你好，哪位？”手机里传出了一个陌生的男音。

　　萧然一听声音就知道不是夏辰轩，眼泪不禁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直到里面又传出了一声不耐烦的“哪位？”时，萧然才回过神，匆匆回了一句“不好意思，我打错了。”就挂断了通话。

　　果然……想想也是，怎么可能会是他呢？萧然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色，又看了看窗外浓浓的夜色，披上外套便拉开门，走了出去。

　　街上的灯光依旧如印象中的那般带着朦胧的美感，萧然走到夏辰轩曾经住过的那幢楼下，看着那扇黑漆漆的窗户，发起了呆。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记忆中夏辰轩不声不响去国外做手术的那年，不同的是，那时的她心底始终坚信他终究有一天会回来，而现在……萧然心底不仅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在没有夏辰轩的岁月里，她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和以前一样，对生活充满憧憬和欲念？

　　如果……萧然黑漆漆的眼眸闪了闪光，随即又暗淡下来。不，不行，就算再次陷入昏迷，她就当真能够回去吗？更何况，一想到萧妈妈近乎绝望般的眼神，萧然是无论如何也不忍心让她再经历一次的。

　　也许……也许那真的只是一场梦吧，只是这个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她一心只想沉迷其中，不再清醒。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然动了动站的有些僵硬的腿脚，慢慢走了回去。路过学校的时候，看了看校园里零零散散亮着的自习室里的灯光，禁不住涌起一阵心酸般的绝望。萧然捂着胸口，看了一眼学校对门的那间书店，那里是她和夏辰轩第一次正式开始有了交集的地方，透过店里那盏显得有些无措的灯光，似乎依旧映衬着少年那双带着几分调侃和宠溺的目光。

　　擦了擦无意间又掉落的泪水，萧然走到街上，在满街的店铺里搜寻着什么。终于，在街角一家不起眼的店铺里，萧然终于找到了那两只眯着眼睛，带着笑意的红、蓝狐狸。

　　萧然轻轻地把那两只狐狸抱在怀里，低着头继续往家里走去。就这样吧，就这样抱着它们，然后，假装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从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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